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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甘泽谣 之一

懒残

懒残,名叫明瓒,唐朝玄宗天宝初年衡山横岳寺的扫地僧。

每次庙里吃饭的时候,他总是最后一个到,吃其他人吃剩下的饭菜。因为他性格懒散,又喜欢吃剩下的食物,所以大家都叫他“懒残”。

他白天一个人把全庙上下打扫一遍,晚上自己睡到牛棚里。他从来没有倦怠不平的神色,安之泰然地度过了二十年。

后来,有个叫李泌的书生,到这间庙里读书。李泌注意到懒残的举动不同一般,就寻思道:“这个扫地僧一定不是普通的和尚。”

李泌是个很懂得辨识音律的人,从不同的声音里,他能听出兴亡荣辱。他特地去倾听懒残夜里念经的声音,发现那个声音虽然不大,却能悠扬地传遍整座山林。

李泌就寻思道:“懒残和尚的念经声音,一开始凄婉,最后喜悦。他一定是从天上下凡下来的,恐怕不久他就又要升天离开了。”

于是,等到后半夜,李泌偷偷跑到牛棚门前,跪在那里通报自己的姓名,请求相见。

懒残把李泌大骂一通,仰头对着空中吐口水,说道:“这是想要害我。”

李泌愈发地恭敬,跪在那里一个劲地磕头。

懒残那时正点着晒干的牛粪烤火,他从牛粪里挖出一个山芋,吃了一半,等了很久以后,他说:“你可以进来了。”

李泌爬进牛棚后,懒残递给他吃剩的半个山芋。李泌连忙接过来,一边吃,一边称谢不止。

懒残看着他,说道:“你不要多嘴多舌,这就够你做十年宰相了。”

李泌吃完山芋,又匍匐着爬出牛棚,回到住处。

一个月后,当地的刺史官要祭祀南越衡山,就催着工人修理上山的道路。一天夜里打雷风雨特别大,泥石流滑坡后,把一块巨石冲到他们正在修缮的道路上。那些工人用十匹壮牛,也没能把那块巨石移动开。他们又请来几百个壮汉,一齐用力也没能推动这块巨石。

人们想尽办法,那块大石头反倒越发牢固地盘踞在道路当中了。恰好,那个地方相当险峻,没有其他的道路可以替代。

正在所有人无可奈何的时候,懒残突然说:“让我来试试。”

大家都大笑,以为他发疯搞笑。

懒残却说:“你们不要嗤笑,我试试就知道了。”

庙里的和尚,笑着让开路,请他走到巨石那里。

只见懒残跳上巨石,就象踩在皮球上一样,把巨石滚动开去。那块巨石离开道路,直奔山涧里坠落下去,落地时声音象天上的雷霆一样。

看了这一幕,在场的和尚和工人官员,全都跪拜下来,高呼“至圣”。

刺史听说了这事,象神灵一样地尊奉懒残和尚。

懒残见了这些奉承,反倒心里起了离开的念头。

不久,这座庙的周围,忽然来了成群结队的老虎豹子等猛兽。每天都有杀伤行人的,大家一时也没有想出应付的办法。

懒残就说:“给我一把锤子,我给你们把猛兽全赶跑。”

大家都说:“懒残和尚能把那么巨大的石头都移动开,应付这些老虎豹子,当然是手到擒来。”

于是,有人把一把坚固的大锤子给懒残。然后,很多人都跟着他,看他怎么做。

只见懒残刚走出了寺庙的大门,就有一只大老虎扑上来,以后咬住他,衔着他就跑走了。

懒残消失以后,那些猛兽,也跟着不再出现了。

后来,李泌果然做了十年的宰相。

******

韦驺

有个人叫韦驺,是个音乐家,善于长啸,他自称“逸群公子”。

韦驺参加了一次进士考试,没有考中,他便不想再参加考试了。他说:“大丈夫志在四方,怎么能沉沦在风尘杂事当中呢!”

于是,他到湖南岳阳游玩。

岳阳太守是他家的老朋友,就请他在官府里做了幕僚。

韦驺只在衙门里呆了几个月,就称病走了。

他有个亲弟弟,坐船经过洞庭湖的时候淹死了。韦驺到水边恸哭哀悼,然后他坐船到了洞庭湖的神庙,扬言要烧毁这座庙宇。他说:“用许多钱来这座庙宇里祈祷,才能安稳地航行在洞庭湖上。我弟弟穷苦,没钱送来祭祀,所以惨死在湖里。神灵这样贪财,要你这座庙宇有什么用?”

韦驺这天夜里在他的船里睡觉,梦见有个衣着庄重的神灵来拜谒他,对他说:“我们神界和阴间,是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先生你的父亲曾经担任一个地方的太守,他刚正勇烈,那里的鬼神都躲避他。他在任上的时候,摧毁了很多不合礼义的邪祠庙宇,但是,其中有二所庙宇,是不该被废弃的。

这二所庙宇的神灵就向天帝告状,天帝一开始没有接受他们的诉讼。但是二所庙宇的神灵反复上告了十几年,于是上帝就批准了对你父亲作出惩罚,就是杀死他的一个儿子,算是给二个神灵报仇。不过,上帝规定,必须选择你父亲的儿子当中,那个进退失据、无补于世的。因此就选择了你的弟弟。

所以这件事情,与我无关。至于你找不到弟弟的尸体,无法发丧,那确实是我的过错。我会让我的属下把你弟弟的尸体送到湖面上。”

听到这里,韦驺出了一身冷汗,惊醒过来,就把烧毁庙宇的念头,抛开了。

第二天,韦驺找来渔船,用渔网和钩子找寻他弟弟的尸身,果然把在湖岸边上,找到了弟弟的尸体。

这天夜里,韦驺又梦见了那个神灵,对他说:“我们鬼魂和神灵是不怕人间的忿怒的,但是我们畏惧人的果敢,因为那是出于一个人的真诚。先生你现在这样地为人果敢,所以我有些忌惮你。

我听说你爱好音乐,而我所管辖之下,也有名动天下的洞庭湖仙乐。我就请你欣赏一次这部名曲,算是向你赔罪了。希望你听了这部超凡脱俗的乐曲以后,能把尘世上所有的忧愁和烦恼,都云消雾散。”

神灵说完,韦驺真的听到了无比动听的音乐在耳边响起,忽而铿锵有力,忽而委婉悠扬。

韦驺无比惊叹,这才知道原来音乐可以这样演奏,真正是非同凡响。

这首曲子演奏完后,韦驺也从梦里醒过来,他好几天都神魂飘荡,心情无法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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