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俏背过身,悄悄拭去眼角的泪,重又换回笑颜。刚刚,她的心都揪成一团了,只要他梢一用力,此刻自己的绣带怕早已断为两截了。但他没有。这让她的内心松了口气。虽躲过了一时,但计划还得继续。
白瓷的酒杯里重又斟满了酒,酒的香气冲入鼻息,令人热血沸腾。寇天恩毫不客气的一饮而尽。
重重的放下酒杯,寇天恩阴沉的脸让任俏儿觉得紧张,从来没有这样的紧张过,紧张的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握起酒壶再次为他斟酒,却不想被他的手握住了:
“丫头……”他语气粗重,呼吸急促
“是……”她小心翼翼的答。
“爷说过,爷要的是你的心,你……是真心对我吗?”
任俏先一愣,随即答到:“……是……”
“从头到尾都是?”
“……是……”任俏的牙关在暗暗紧咬。为了让他签下令书——拼了!
“是?!”寇天恩苦苦一笑:“那你为何还要逃婚?”他的声音带着些许伤感,却也有越来越浓重的怒气:
“由于你的逃婚,让爷在东昌丢尽了脸面,让整个寇王府成为东昌的一个大笑话;由于你的逃婚,让我娘亲一病不起,饱受痛苦折磨;由于你的逃婚,让爷的心从天堂跌入了练狱,这滋味、这痛苦你能想像得出来吗?”
寇天恩越说越激动,他近乎咆哮的声音震得任俏耳朵直痛。泪水不断的从眼眶中涌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伏在桌上,手掩着胸口痛哭不止。他说的都是事实,自己还能说什么呢?现在整个东昌都在看着寇王府的笑话,寇王爷大婚当日,准新娘逃婚的事情已然是东昌百姓口中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了!寇王府的确是东昌的大笑话。老夫人更是因此病卧在床,整个人憔悴了许多!这也更加让任俏自责万分!
寇天恩抓起桌上酒壶,将壶中酒全数倒入口中,随后手重重一扬,雪白的细瓷的酒壶砸在墙角,应声粉碎,碎片飞溅一地。
“丫头,你可真是用心啊!这菜肴真是丰盛——红烧鱼、炸河虾、香椿拌豆腐、还有麻油芥菜……道道都可着爷的心思,却也道道都戳着爷的心窝……”看着这丰盛的菜肴,寇天恩的心都快滴血了。这菜品都是那日巡田时,他亲手做过给她的,他曾发誓这一生只做给她一人吃;要知道这几道简单的菜品却包含着多少情意在里面啊!可她却未参透,还偏偏在这个时候用来设了这个宴。她把这份情意用来做了利诱他的筹码了!她这是在他的心里又捅上了一把刀……
“ 丫头!都说宴无好宴,此话一点不假!你别以为你今天设下这酒宴,给爷喝下这加了料的酒,爷就能如你的愿”寇天恩指着那摆了一桌子的菜肴,言词如刀,一下下都捅在任俏的心窝上“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心思爷早就猜透了!”
任俏惊鄂的抬起泪眼,望着盛怒的寇王爷,他的脸因怒气而扭曲着,两道飞眉如竖立在脸的两把利刃,随时都要飞出来将人割得体无完肤。
原来他早就看透自己的心思,品出了酒中的蹊跷,却故作不知情,原来他一直都在戏耍自己。任俏只觉得脸上一阵尴尬。只得任他一一数落。
一阵狂风暴雨过后,寇天恩终于将心中的火气全数撒了出来,心里也稍稍的好受了些!看着一旁低头垂泪的丫头,他不由又一阵心疼,语气也稍缓和了些。
“丫头!爷今天的火气是大了些,但是爷对你的心意从未更改过,只要你肯回来,爷还是愿意敞开怀抱接纳你。而且爷今天也给你交个底——柯骏那小子的命,就掌握在爷的手里,要不要救他,全看你的了……”寇天恩正正衣襟,端坐在椅子上,眼睛却在观察着任俏的神情变化。
果然!听他此言一出,任俏立刻止住了哭泣,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寇王爷,脸上带着一丝在黑暗中看见曙光的希望。
“我愿意!只要王爷肯救柯骏哥,俏儿什么都愿意为您做。只要您想要的——俏儿什么都愿意给……” 拼命咽下心中的苦涩,为了柯骏哥,豁出去了!
“此话当真!”寇天恩抬起任俏的下巴,目光渐渐暧昧。烛光下的丫头,粉面桃腮娇俏可人。脸上泪痕犹未干,此时正如带雨的梨花,楚楚动人。略显红肿的眼睛更添几分妩媚,再加上先前喝下的酒,已然起了作用,他有些情难自禁!但是——不行!做了这么些努力,此时可不能前功尽弃!他暗自运功压下酒力:
“丫头!爷先前说过——爷要的是你的心,现在这个话依然做数,不过条件得另加……”
“王爷,我也说过,不管什么条件,俏儿都尽数答应……”任俏心一横。只要他肯出手救柯骏哥,条件随他开吧!
“好!丫头果然还是那个爽快的丫头,那爷就不客气了……”
爷要一个不同寻常的婚礼,把爷在东昌府丢的脸面给找回来!
——这是寇天恩开出的条件。他要任俏穿嫁衣、戴凤冠骑在马上跟他在东昌的大街小巷走一遭,他要让全东昌的百姓都知道,曾经在他婚礼上逃走的新娘子又回来了——他寇王爷曾经丢的脸面又找回来了……
他冷冷的看着她,没有一丝容缓。
让一个身穿嫁衣的新娘子在大街上抛头露面,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大的耻辱!任俏苦苦的一笑——再洒脱不忌她也知道。他这有背与纲常的做为就是要惩罚自己。让自己以后没脸在走上东昌府的大街,他要让全东昌的百姓知道,她任俏向他“屈服”了。
“好!我答应!”明知是耻辱的事,任俏却没有迟疑的应下了!为了救柯骏哥,她也是拼了!
“好爽快!那丫头你就好好准备着,等爷来迎娶吧!”他甩袖转身离去,走得头也不回。
任俏跌坐在椅子上,两行清泪滚落腮边……
他羞辱了自己却答应救柯骏哥的命! 该恨他吗?还是该感谢他?不——都不是!这是自己欠他的,欠下的债迟早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