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昌府的春天终于来到了!星月楼里的玉兰花开得异常热闹。一阵阵香气随着春风飘散一院子。小院里春意喧闹,绿意盎然、阳光像金子般洒了下来,天空连一丝云彩也没有,正是明媚的好天气。
任俏一身大红嫁衣,头戴五彩的凤冠端坐在房内。今日是她与寇天恩完婚的日子,然而这众盼所归的好日子里,寇王府里却没有鞭炮齐鸣也没有高朋满座。只有冷冷清清一片。
这是一场特殊的婚礼——新郎新娘不坐轿、不盖头、不拜堂、不宴客。却要骑马游婚!这还真是头一遭听说!
与寇王府的冷清不同,这东昌的大街上却早早就热闹非凡了,大家甚至连生意都不做,纷纷涌上街头来观看这百年难得一遇的新鲜怪事!
大街上人群如开了锅般,议论着这有背纲常的奇特婚礼。保守的认为这样的婚礼有伤风化。新娘子不盖盖头,骑着马在大街上抛头露面这、这、这成何体统!也有人认为这寇王爷从不按套路出牌、安排了这样的婚礼也没什么稀奇的!一时间众说纷纭,热闹不已!
吉时到,寇天恩任俏抱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她的身后,隔着凤冠的珠帘,人们看清昔日的任姑娘变了番模样,在一身华贵无比的大红嫁衣衬托下美得如同天上的仙子,而脸上的表情却是平静如水,无一丝即为人妻的娇羞与喜悦可言;而她身后的寇王爷依旧是那张黑脸,却是一脸满足、笑意吟吟,连连向两旁道喜的人群拱手道谢。两人同乘一匹马开始了他们的游婚之行!
这场婚礼本就不寻常,眼见着任姑娘明明还是原来的模样,却又突然让人觉得她今天美得不像话,大家连议论和猜测也都顾不上了,只傻了般望着游亲的队伍从眼前驶过,连恭喜的话也忘了说出来了!
十九牵着白马的缰绳走在前头,听着人群中“有伤风化”那一派的议论,神情有些不悦,他一句话不说,只闷闷的低头向前走。他实在想不明白,爷是怎么想的。竟然要让任姑娘——他的准新娘在全东昌百姓的众目睽睽之下来受这样的羞辱!可王命难违,自己身为王爷亲定的喜倌,还是得按他的命令来!
“十九!今儿是爷的大喜之日,又不是出丧,你苦个脸做什么?给爷打起精神来,奏乐、放鞭炮……”寇天恩冲着十九喝斥,又向跟在后面的鼓乐手示意。顿时,鞭炮声,喜乐声同时响起来,震耳欲聋……
游亲的队伍在一片锣鼓喧天中走向了东昌府的大街小巷。
有人欢喜有人忧!大街上游亲的寇王爷自然是满心欢喜,神彩飞扬。他的游亲队伍也正沿着设定好的路线前行着,一路上放不完的鞭炮、奏不完的喜乐、撒不完的花生红枣糖栗子。惹得围观的百姓纷纷哄抢,场面好不热闹!而此时错花坊的金钗姑娘却是哭的花容失色、肝肠寸断。自己苦守了这么多年,就盼来了心上人另娶她人,还如此高调的游婚公示。这叫她情何以堪?
街上喧天的锣鼓与鞭炮声、百姓的欢呼声一阵阵传送到她的耳边,犹如一把利刀切割着她的心。随着那声乐愈来愈近,她也愈发哭得厉害了,坊内的姐妹们此时都围在栏杆处看着这百年不遇的热闹,你一句她一句的咸淡揶喻,也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刚好传送到她的耳朵里。听着这些刺耳的话语,此时的金钗寻死的心都有了!
“小姐……您想开点儿吧……哭坏了身子,还不是自己难受……”丫头小环嚅嚅的劝导着自家小姐,事已至此了,难过有什么用呢!
“滚……”金钗拿起一个茶杯狠狠有掷向小环,滚烫的茶差点泼了她一身,吓得她赶紧躲向一边不敢在做声。
茶杯落地的声音,惊动了胖胖的鸨妈,她迅速飞跑过来,看见着满地的碎片夸张的惊呼着:
“哎哟——我的个天呐,这可是上好的景德镇白瓷茶杯哟!这一个杯子就值一两银子呀!我的个乖乖!你可是真不知道心疼你妈妈我呀!”
痛哭的金钗见她进来只顾心疼那杯子,心里更加觉得委屈了,她坐起身,边哭边诉道:“妈妈就是小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到跟一只摔破了的杯子心疼半天!也不管你家姑娘死活。”
“哎哟哟——我的心肝儿,谁说鸨妈不心疼你了,我这不是就放下这满花坊的生意不做来看你了吗?”鸨妈扭着胖胖的身子,满脸堆笑的将金钗揽在怀里安慰着。眼下这金钗还正值如花怒放的年纪,还可以好好利用再狠摇几笔银子的,可得好好哄着点儿。
“爷他不要奴家了,你看我有什么用,又不给我出主意,还不是看我的笑话吗?这外面的鼓乐声,都快把人的心给震得碎了,……”说着,委屈的泪水又打湿了香腮。
“哎哟宝贝儿,这可怜见儿的!”鸨妈“心疼”的用手绢抹抹金钗满脸的泪花,柔腻腻的安慰着:“好姑娘,你可别哭了,看哭坏了身子,还不是得有人心疼吗?再说鸨妈这不是就来给你出主意了吗!
“您有好主意了?”金钗一听这话,猛得止住了哭声哀求着:“妈妈!您若是有主意能让金钗与王爷再见一面,那金钗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哎哟我的傻姑娘!快呸呸呸……放着这大好的富贵不享,偏说什么死不死的。”鸨妈拉起金钗责怪着。心想:你若死了,我的摇钱树岂不是要倒了,这买卖可不划算!
心里这样想,脸上却还堆着笑:“我说闺女儿呀!你也得想开点儿,今儿这寇王爷是高调成亲了,可这东昌府里又不止他一个显贵,张大财主、李大官人……这东昌府垂诞姑娘美貌的人多了去了,实在不行咱再另觅高枝儿不就行了……眼下就有一个……”鸨妈神秘的压低声音,却又掩不住内心的欢喜眉飞色舞:
“瑞王府的勋贝勒从京城里回来了!听说还当上了一个什么大官儿,那天他从楼下经过,只无意中隔着窗户看见了姑娘你,就已经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差人来了好几趟,要请姑娘过府,我碍着那时寇王爷还给着包身费就没答应他,要不……”
“我的命好苦啊……” 听她这样一讲,金钗重又趴在床上痛哭起来!还以为鸨妈能给自己出个什么样的好主意呢,却原来是说了这个!什么张大财主、李大官人的,一个个脑满肠肥,草包一堆,更别说那个“臭名远扬”的勋贝勒,谁不知道他因为抽大烟的缘故早就成了废人一个,这辈子若和他扯上干系,那可真就是跳了火坑了!再说这辈子除了寇王爷,她金钗心里就装不下其他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