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姨欢天喜地的把大门拉开,视线一对上矗立在门外的晏子雷,整张脸先是一僵,再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我,那表情像是遭到雷击,噼啪一闪顿时变成了黑白色。
“七七,你、你、你……”能言善道的大姨语不成句,偶人一样木讷着,显得手足无措。
我故作轻松的打招呼:“嗨,大姨。”
晏子雷也乖巧有礼的问候:“大姨,你好。”
我沉吟了一下,这厮半路认哪门子亲戚?亏他把“大姨”喊得那么顺口,好像人家真是他大姨似的。
关于我怎么会同意让他一起来到外公家这件事情……呃,我不确定是什么原因蛊惑了我,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坐在车后座,手包裹在晏子雷的大掌里,被他环着腰靠在他胸前,稀里糊涂的就这么来了。
晏子雷笑盈盈,语气谦和的说道:“大姨,外面很冷,我们能进去聊吗?”
大姨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她下意识的退开半个身子,晏子雷本想推着我进门,结果看到门口的台阶二话不说,弯腰一把将我抱起,仿若天经地义般越过大姨登堂入室。
走了两步他突然定住,回头轻声说:“轮椅放着就好,我的司机知道怎么处理,大姨你也进来吧。”
厚~~我拂额浅叹,他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进了屋,一票原来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家人全都像被定格的电影画面,一个个自动消音、石化,晏子雷仍旧一副一点不见外的模样,堂而皇之抱着我走在“化石群”中间,望了一圈然后把我放到一张单人沙发里,这时司机也把轮椅搬到了门口,他挥挥手让他到外面等。
终于外公收起了惊讶,叠声问道:“七七,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来?!你的腿、你的腿……这、那……告诉我,到底怎么啦!?”
外婆的反应比较直接,她拖着年迈的脚步扑过来,一双手按到我的腿上,到处挤压抚摸:“七七,七七……怎么啦?怎么啦?这是怎么啦?!”
虽然腿上没有什么知觉,但是外婆的动作带来的冲力还是牵扯到我后背的伤口,我吃痛的蹙起眉,晏子雷见状立刻扶开外婆,说:“外婆,你别担心,小七她没事儿。”
外婆抬起头,挣开他瞪他:“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说七七没事儿?没事儿的人会这样吗!?”
我连忙打圆场:“外婆,我只是暂时行动不便,经过复键就能走路,没事的。”
“行动不便?”外公倒抽一口气,其他人则瞠目结舌的死盯着我的腿,仿佛那是一条外星生物异形的腿。
“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意外……”我清清嗓音,浑身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什么样的意外?!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们?!”外婆激动的握住我的手。
“嗯……”我舔舔干裂的唇,支吾:“其实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啦……嘿嘿,那个,我是怕你们担心才没有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你不说我们更担心你呀!”外婆泪洒当场,大家均心有戚戚焉,根本接受不了我的说辞。
“是不是你!?”外公霍地把矛头指向晏子雷,厉声质问:“你这种黑道分子无恶不作,特别是姓晏的没一个好东西!说!七七是不是因为你害得不能走路的!?”
我冷汗直冒,急急忙忙的辩解道:“没有啦,外公,请你们相信,这些都是意外,跟总裁没有关系。”
“如果不关他的事,那他跑干嘛来?你们不是不在一个部门工作吗?一个小小的秘书助理出了意外,用得着劳动一个大总裁亲力亲为,殷勤的抱来抱去?”外公尖锐的视线在我俩身上逡巡,摆明了他人老是老,但绝不是好糊弄的。
被外公一顿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傻的我简直快咬舌自尽,就告诉晏子雷别没事找事了,现在搞得我百口莫辩,感觉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晏子雷神色一整,面容严肃的直视着外公,忽然冷不防的双膝跪地,所有人包括我在内统统吓了一大跳,他说:“对不起,这的确都是我的错,请你们原谅我,把小七交给我,我一定不辜负她,永远照顾她呵护她陪着她。”
“晏子雷,你疯啦?!”我愕然,脱口大呼他的名讳。
让我这么一叫唤,外公外婆,大姨他们似乎有了一丝了悟,大姨丈迅速把在场的表弟妹们撵上楼,剩下的长辈们将我和晏子雷团团围住。
外公沉声问:“七七,你老实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以说什么事情也没有吗?”我不自信的嗫嚅,要是能动,我非一脚朝晏子雷踹过去!
还跪着的晏子雷坦坦荡荡的看着外公,说:“我爱小七!”
啊!?
什、什么?!?!?!?!
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这一切都是在做梦吗?
从到外公家那天距今已经一个多月了,阔哥顺利的和刘琛结了婚,我伤愈出院在红门总部疗养,而下个月沈蔷也要生小孩,日子如此安宁平静的一天一天度过,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晏子雷对着镜子打领带,接着歪嘴斜眼的看了半天,说:“小七,你看我今天帅不帅?”
我把目光从窗外调到他身上,懒懒的看了两眼:“要是有人敢说你不帅,你不晓得叫兄弟来砍他啊?”
“嘿嘿,不愧是我的女人,讲话就是那么的有魄力。”他毫不吝啬的赞扬,潇洒的迈步走过来,俯身吻吻我的发顶。
“谢谢夸奖。”我推开他一点,拉拉他西装外套的领子,“少喝点酒,免得影响胎教,到时候生出来和你一样变成酒鬼。”
“是,高小姐!”他向我行了一个军礼。
我翻了个白眼,不解的问:“你拍的烂电影居然能入围好几项大奖,那些评委是不是瞎啦!?”
以房凯和沈蔷的爱情故事为蓝本拍摄的黑帮电影《Lucifer的Angela》,在创造了新的票房奇迹后,竟然博得了大多数眼光高,嘴巴毒出名的影评人的一致青睐,入围了电影节最佳男女主角、最佳导演、最佳电影,今晚他就是去参加颁奖典礼的。
“你这么说不怕房老大跟你翻脸吗?”他笑嘻嘻的,眉飞色舞。
“他现在哪来的空管这些闲事?蔷马上要生了,他每天如履薄冰,比他自己生还紧张,我怀疑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铁定先崩溃。”我忍不住嘲讽,想想那个大男人像老母鸡似的唠唠叨叨、磨磨叽叽,真是令人不由得唾弃。
晏子雷半蹲在地上,大手摸上我的小腹,把头靠过来,小声嘟囔:“你们这种神经大条的女人怎么会懂我们准爸爸的心态?换做是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我拍他一掌:“我警告你啊,千万别学房老大那么一惊一乍的,我不是蔷可以忍受得了,我说得出做得到,逼得我牛脾气来了,我不介意带球跑,直接离家出走图个耳根清净。”
“不是吧?”他咋舌,“你离家出走上瘾啦?”
“不然你试试!”
“OK,OK,我怕了你了,你老实呆着,我保持沉默。”他举起双手投降。
我笑起来,说:“别废话了,赶紧走吧,老是迟到,明天娱乐版头条又要大篇幅批判你孤芳自赏,刚愎自用了。”
晏子雷不依不饶的腻着我,亲亲吻吻一大通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我看着他坐上车,趴着窗子向我挥手道别,直到车子驶出院子缩小成一个小黑点。
我长长的吐了口气,蓦地笑出声,这家伙……哎,怎么说呢?自打那天在外公家当众宣布他爱我后,虽然没再多透露半个关于**的字眼,但我晓得,他是那种要吗不说,说了绝对是真的,绝对不会反悔的男人。
可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能置信——他爱我。
他爱我呢!
呵呵……在我完全绝望,没有任何一丝奢望的时候,他说他爱我,好像天方夜谭,好不真实。
不过不得不承认,我感到很幸福,前所未有的幸福,还有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要求我说我也爱他的肉麻话,反而竭尽所能的对我好,无怨无尤的付出,现在我天天犹如生活在云端。
手边的手机响了,我接起:“琛,什么事情?”
“沈蔷进医院了你知道吗?”刘琛在那边咋呼,婚后的她还像以前那样,喜欢用丹田产生共鸣效果。
“我能不知道吗?救护车没来,房老大的电话已经先打过来了,我严重质疑他当时有在哭。”我不耻的撇唇。
“啊?不会吧?”刘琛一楞,然后大笑。
我说:“太阳底下没有稀奇事情了。”
“哈哈,那沈蔷还好吗?”
因我的关系刘琛认识了房老大的亲亲爱妻,且同为孕妇的我们,心心相惜下培养出不错的感情,三不五时我们会一起约出来喝个下午茶什么的,顺便聊聊妈妈经,兴起时难舍难分,非得另外三个备受冷落的男人跳出来逮人才肯悻悻作罢。
“拜托,她不过是打哈欠时不小心岔了气,那个紧张大师不由分说扛着人家就跳上了救护车,不管医生和蔷怎么苦口婆心的劝也不听,坚持霸占一张床位留院观察一个礼拜,真是败给他了。”
“哇哈哈哈哈……”闻言刘琛乐不可支,几乎笑倒。
我勾着嘴角:“要不,我们去看看那位可怜的房夫人?”
“好啊。”
于是隔天中午,刘琛推着我走进了某间全城著名的妇婴医院。
粉红色的病房里布置得温馨可爱,沈蔷苦着小脸躺在床上,房老大盘踞在床前捧着一大碗鸡汤,哄孩子一般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的喂她喝。
“乖,再一匙就好,OK?”
沈蔷皱着细细的柳眉,嘟着嘴:“太油了,我吃不下。”
“不会啊,油撇掉了,好吃得很。”房凯呼着热气腾腾的鸡汤,模样超像一个爱心满满的慈父。
我扑哧笑了出来,沈蔷抬起头,一见到我们简直如同看到救星,大声招呼:“哇呀,你们可来了,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房凯铁青着脸,神色阴郁的说:“你们跑来凑什么热闹?”
刘琛比了比凸出的肚子:“产检,顺便探病。”
“阿凯,有她们陪我,你先回家吧。”沈蔷迫不及待的赶走烦人的苍蝇。
“我出去转转,马上回来。”言下之意暗示我们识相点,最好也“马上”滚蛋,接着房凯分别狠瞪我们一眼,抓过外套甩门离开。
刘琛吐舌头:“哗,好酷。”
沈蔷不耐烦的摆摆手:“哪里酷?牛皮糖一样黏人。”
“人家是重视你,爱你嘛。”刘琛羡慕的说。
“呃……”沈蔷做呕吐状,红唇微掀:“爱什么爱?他从来没跟我提过,我猜他是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喂,你这样就不对了,房老大那么关心你,听了不气死才怪。”刘琛大咧咧的坐下来,孕妇嘛比较容易累。
“难道我有说错吗?”沈蔷喊冤,指着我说:“你看连雷那样的花心大萝卜都对小七大胆告白了,我呢?等了四年,孩子快呱呱坠地了,一句‘我爱你’闻所未闻。”
“是哦。”刘琛眼珠子转到我身上,说:“晏子雷果然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七七驭夫有术,厉害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的?我失笑。
沈蔷问:“对了,小七,年底你也要生了,你和雷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还是你们打算跟满月酒一起办?”
我愕然,直觉的反问:“谁告诉你我们要结婚的?”
在场的两个女人大惊,同声道:“你们不结婚!?”
我点头:“不行吗?”
“当然不行!你们孩子都有了,干嘛不结婚?雷爱你不是吗?!”沈蔷诧异不解的低呼。
“他爱我就要娶我?这哪门子道理?”
刘琛坐不住了,她扳过轮椅让我面对她,说:“七七,外公绝不允许你当未婚妈妈的,他老人家一直以为你们在筹备婚礼,要是他知道你的想法,他岂会放过你?”
我说:“所以我没告诉外公我怀孕啦,我计划下个月去美国,在那边待产,然后做复健,等恢复行走能力再回来。”
“不是吧!?”刘琛讶然,“那晏子雷怎么说?”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关他什么事?”
“小七!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雷那么爱你,你这样做,要他情何以堪?”沈蔷很不赞同的指责我。
我顿了顿:“我无情?”
“何止,依我看是绝情。”刘琛替晏子雷抱不平,她说:“七七,晏子雷怎么待你的我们都看在眼里,如果你是气他过去游戏人间的话,那么这么久了怎么也够了。”
“我没有生他气啊。”我茫然的望着苦大仇深的女人们。
刘琛忿然质问:“厚~~那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什么问题没有。”我搔搔头发:“之前我们约定过,孩子的归属权在我,我要去哪里生孩子不是由我来处理?”
“咳咳……”沈蔷被我一句话堵得气不顺咳起来,她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说:“老天,阿凯老说你神经比我还粗,看来是真的。”
“就是,你的思想构造是不是基因突变?不是普通的别扭,简单的难搞。”刘琛和沈蔷一个鼻孔出气,“人家对你有情有义,爱你到无法自拔,你却光在一旁看着一点回应不给,铁石心肠啊你!”
我张嘴说不出话来,有必要说得那么糟糕吗?我哪里得罪她们啦?还是晏子雷给了她们什么好处,否则干嘛一个劲帮他说话?
沈蔷一掌拍上床榻,问:“小七,你爱雷吗?”
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