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坚信那地方会让此刻的我舒服些,便小跑着去楼梯间,霞竟也跟了过来,我望了望她,她竟贴在我身旁,“你去哪儿啊,我就要跟着你!”眼神故意显得坏坏的,“没有啊,我去透透气!”霞的跟随是我没想到的,而我没打算甩开她,我也没心思去想法子甩开任何人,风透过窗口打在我脸上,我索性把口罩打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霞则在手上的手套摘下来弄起各种形状来,然后我们开始聊天,想到什么聊什么,霞似乎从来也没有把我看成是姐姐级别的人,显得有些没大没小,但这样没大没小的谈话和说没大没小的话的人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工作时间久了我越觉这样的人难能可贵,“有这么夸张吗?这空气是有多新鲜,还深呼吸呢!”我听完笑出了声,霞让我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有多怪异,我会习惯性用乖腻地语气说着不着调的话,看似故意拌嘴实则是在撒娇,而这样自顾自地撒娇有时会忘我的,撒了欢似的口无遮拦,而自个儿还怡然自得,因为对方不会把你的话变得口无遮拦,这些感觉在往后的日子让人越发深刻。当我突然明白不是每个人都会接纳我的撒娇时,我开始收起那份怡然自得的撒娇。
“你们在干嘛?”无机化学组的一个男生在楼梯间碰见了我们,她走进霞的身旁,然后开始对话,看似不经意却在我的余光中留下重重的痕迹,霞还在玩弄着手上的蓝色手套,然后自然地与其对话,他们是老乡,但这不足以支撑起这亲密,男生显然是对霞有好感的,我站在窗前,风依旧不时地扑向我的脸庞,我的身体稍感舒适便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时间久了我在这丝毫不尴尬的谈话间显得有些落寞,也许是身体的原因吧(我给自己找了个再正常不过的借口),勉强地微笑了一下假装眺望远方,我知道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微笑,这微笑仅仅只是给自已看的,我想这样勉强地佯装自然的淡淡微笑与那落寞是最适合的。为了不让落寞加深,我毫无感情地插了些话,男生有时也回应,但绝大部分以霞为主,我对自个儿的定位是知晓的,无所谓羡慕一说,只是男生的毫不犹豫伸出了不自信,对自己外形的不自信,对自己性格的不自信,而这样或那样的不自信聚集在一起时会形成一个固有模式,不可能拥有这般毫不犹豫谈话的结尾,男生突然提到他要辞职,继运湘,家乐,亚辉后,又一个即将离开实验室的人,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自己的选择,然后又陷入一顿胡乱的思考。
国庆假期在我昏沉的脑袋中仍要怀疑与思考时开始了,母亲在同事的谈话中得知川贝炖橙子可以止咳的方子,便给我炖了些橙子吃,水果加热后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物别是在我一连几天连吃了十几个橙子后更无特别之处了,若真要谈其特别之处便是味道,川贝多了会又苦又酸,有些难以下咽,而这些个大橙子就这样陪伴了我七天,假期在别人的世界里是用来游玩的,而在我这儿是用来养病的,早上睡到自然醒,吃点早餐便披上外套去公园走两圈,回家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喜欢吃什么跟父母说,想看什么随时可以上网查看,父母会把一切都安排得稳稳当当,我自是不必担心的,不过静下来时,你会突然意识到这不该是这个年纪该做的事,然而明天,你依旧在重复度日,七天的假期如同老人般的生活,但这亦是我渴望中的一种生活,可这渴望中的生活推前在这年纪来是不能当成理想的,时间久了会成为一种慢性自杀。
母亲是家里唯一不能休息的人,但她却异常高兴,说是节假日加班有三倍工资,然后便是掩盖不住的高兴,我并不期待这样高报酬的加班,然而母亲高兴,我便不再多说些什么了。母亲和一般的中年妇人一样,很爱关注一些关于健康方面的话题,于是她成了一支突起的义军,在家里第一个吹起健康的号角,只是晚上没下雨,她总会领上我们一起去公园散步,中途顺便灌输些养身知识给我们,父亲当是听不进去的,母亲一回头,父亲立即挥舞手臂,像极了一个害怕老师的小学生,动作杂乱无章,又生怕被发现便先发制人,“你看,不就在做运动吗?”母亲一眼便识穿,与我大笑了起来,于是欢乐让我忘记了月亮的存在。这样的夜晚因为母亲的存在而连续出现,至到假期结束。
十月八日,周六,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开始了,十几个川贝炖橙子下肚后我的咳嗽也真真好了差不多了。天气预报说会有一股冷空气来袭,我是有些担心天气对刚恢复的身体的影响,于是早晨一定要真情为跑跑步的想法第N次出现,但实际到实行与持久性便无法作过多的承诺,十几年来不间断的重复好像已经预示着收场。
“欣,起床了!”母亲早早起床为我准备早餐与带回公司的午饭,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当下唯一的感受是想尽快摆脱掉那难缠的睡眼惺忪,日子久了,生活会让我为此感到罪恶感,好歹也是工作了的人,依旧在父母的保护下生活总是少了点独自的坚韧,让人莫名地充满动力,因为道理就摆在眼前,唯有再努力才能撑起保护伞而不躲在伞下抬头心疼伞的存在。
门外有一丝凉意,但并非想像中的寒冷,我背着一个褐色的环保袋,里面是母亲准备好的热腾腾的饭菜,饭和菜都装在一个有玫瑰花纹的玻璃盒里,背起来有点重,但踏实,让我走路时都能抬头挺胸大步向前,即使在拥挤的地铁中,我亦少那不安与烦燥,格外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