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自动打开时,我第一个走了出来,不远处一个穿格子衣服的男生让我一下便认出来,邦,我工作一个多月后才弄明白他的名字,还记得他在下班回去的路上,大雨中撑着伞与我的对话,他和娥的“绯闻”从某次午饭中开始,当时我就在现场吃着饭,距离现在也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从未间断,这多亏了屏靖,她为此开了许多玩笑,时间久了才发现这是屏靖喜欢一个人的表现,不管别人介意与否,娥的性子仿佛是透着与生俱来的友好,两人的唇战反倒增添了亲切。也正因为这特别的表达亲切的方式,实验室的每个人大都知晓娥的“绯闻”。
“早!”我礼貌性地说了一句,他也看见了我,戴着白色的耳塞,背着一个黑色背包,左手拿着连着耳塞的手机,“是早了出门,不然也不会碰到你,我一般都比你晚一点。”我怀疑他把“早”字听成了一个句子,“你在看什么呀?”我见他一直盯着手机便想打破僵局,佯装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他望了望我,迟疑了一下说,“不告诉你!”我一时不知任何回应,他见我不说话,用余光扫了一下我又说道,“现在的人不都很喜欢边走边看手机吗?”我依旧不知任何回应,硬是说了句,“哦——这样啊!”空气中的节奏总感觉慢了半个节拍,他配合我的步伐,与我并肩齐走,我不知道我们是如何坚持走出地铁的,刚一出去那阳光刺眼得很,我顺势拿起手中的学生卡挡在眼前,邦见此又说道,“还在用学生卡啊,拿来看一下啊!”我把卡递给他,他看了看那卡上的照片,已模糊不堪,“有的人会在那照片上的头像乱画,然后用别人的卡去用。”我挺想和他开开玩笑的,他是我认识的男生中最多话的一个,不过我依旧说不出什么玩笑话来,连基本的回应也变得不成文,“啊,不会吧!”我想不出回应的话,条件反射地故作疑问状,他以为自个儿说错话又连忙说道,“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有人会这么做!”我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我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惊迟钝,其实我并没有想到他在指我,但我懊恼我的对话竟如此糟糕,让人语塞且不说,中间连那快乐与愤怒的情绪也没有,真叫人无可奈何,印象中滔滔不绝的邦到了我这儿也变得有些无话可说,我想我的磁场是人们口中的少数,我可以与美凤开玩笑,可以抱着阿端撒娇,但更多的人是我喜欢却没有相像中的理想。
邦再语塞也是会寻找话题的,他终究还是我认识的男生中最多话的一个,因为我不用担心有长时间的空白会尴尬,但独角戏也会让看的人难受,我时不时也会主动跳出来起个头,掀开一个新话题,但这显然也是个技术活,因为话音一落,对方的回应立即让你看到效果,面邦没有我相像中的笑容,他的话没有断,但你自然而然地知道这不是令人满意的开头。从地铁品到实验室大概有十分钟的路程,十分钟可以说些什么呢?我只有看到什么说什么,邦好像也是如此。拐角处有一堆小鸟从天而降,我微微抬起手,佯装试图要捕捉它们,一经过那成群的小鸟四处散开,“这些鸟很脏的,都没有老家的鸟好看!”邦注意到我的动作对我说,“你指的好看是说全身都是黑色的那种吗?”其实我是想故意逗他的,让他认为我说的是乌鸦,“不是啊!老家的鸟比这些大,而且毛色也比这好看多了!”邦很认真地回答,丝毫没有要反驳我的意思,他认真起来反倒有些较真的意味了。显然我所表述的话还是有问题的,如此一来,次数多了以后让我怀疑起自己的表达能力。
话是可以把这十分钟的路程填满的,但总觉少了点什么,少了相像中的那理想的氛围吗?我说不出来,快到实验室门口,迎面一辆黑色轿车驶来,我有意向邦身后靠,他看了看车又看了看我,“走近一点啊,别以为你个小就撞不到你啊!”我知道他是想开玩笑式地提醒我,但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强颜欢笑地配合。来到实验室门口,我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卡放在墙上的黑色感应器上,感应器上显示打卡的时间与我的编号“05771”,然后发出了两声用标准普通话说的“谢谢”,邦站在我身后,停了下来,是在等我一起进实验室,我能感到他正注视着那感应器上的字,“0577多少啊?”他看不清最后的数字便在身后问起我来,我很想与他开玩笑式地谈话,但最终依旧故作淡定地一本正经地说:“一,NO.1。”话音未落,我转头走向休息室的物品架,他突然大声叫了我的全名,“喂,你05771啊,我是02啊!”我回头向他笑了笑。想配合说点什么,想想还是算了,我惊讶于他的大声,他还能主动和我说话,让我忘记了前十分钟那些让人语塞的时刻。我喜欢别人远远地大声叫我,不是责怪,不是寻问,只是单纯地叫我,这样可以让我以为他忽略了所有人,被人重视的感觉是开心的,无需任何装饰的。
锦霞在国庆长假后又请了两天假,回来时我竟不感陌生,反倒多了几分亲切,她每天都会帮啊端编辫子,从太阳穴往后顺着一小戳头发编两条麻花辫,然后交差捆绑起来,让人顿感清新脱俗又不失活泼可爱,霞的头发看着很多,大概是我的三倍,是我见过头发最多的人,她会编许多发型,倒真是蛮好看的。她说她不喜欢这么多的头发,真想把头发发点给我,不然散开便像狮子王似的,我想像了一下不禁笑出了声。这样的笑不是配合的笑,是不假思索的笑,这样的笑在后来让我格外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