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昨天去河源旅游了,从外婆家回来她都没休息过,现还和同事一起坐很大味儿的大巴去旅游,我挺担心她会吃不消,她则淡然得很,说这工作都干十多年了,没什么累不累的。十几年是一个多长的时间,如果用数字来表达应该会很震撼人的,我没有计算过,但于我而言,那是个漫长的量词,我的世界都是按天计算的,也就在我调组的第二天,邻苯组(我之前的组)来了一个新同事,是个男生,HN人,其余的我一概不知道,他的存在是因为一本笔记开始的,运湘坐在他的身边,耐心地给他讲称量的注意事项(运湘需提前一个月提出离职申请,所以他会做到月底),我站在一旁工作,仿佛看到了时光倒流,那男生离开座位时遗留了一本笔记本,运湘翻了翻,“哇,好多笔记。”一些同事也相继过来观看,“人家新来的,就这么多笔记,运湘你渐不惭愧啊。”称量室里一阵哄笑声。
母亲在一个黑夜中说,农历三月、六月、九月都是不好的,迷信的人都这样认为。我们一家四口在黑夜中散步,这个周末是个让人担心的周末,弟弟已经在放暑假了,父亲和我周末休息,唯独母亲依旧风雨不改地上班,晚上的天空还留有回头时的清澈,现在恰逢是农历的六月,母亲说出那瘆人的话是因为莫明的血光之灾,周五晚,母亲在穿上说很困,我不依不挠地阻止着她,像有无休止的话要对她说,突然厕所里传来父亲的叫声,“妈,爸叫你!”弟在客厅叫唤,一般父亲都不会叫我们的,除非有什么特别的事,预感是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可怎么想也不敢往血里想,犯困的母亲不情愿地起了床,突然母亲发出了惊讶的语调说,“哇,怎么这么多血,快快快,去医院,还在滴,你搞什么啊?”我被那惊讶的语调带动,全家都站了起来,母亲已从房间里掏出了医院的病历与医保卡,我朝厕所望了望,碰巧看见父亲用红色塑料勺勺了一点水把地上的血给冲走了,他只穿了一条红色内裤从厕所里走出来了,他的内裤明显有渗出来的红色液体,我很害怕,说了句,“爸爸可以走过去吗?他还在流血。”语音刚落,所有的人仿佛都停止了,弟弟打破了这停止,“要不打120吧。”爸爸上身没有穿衣服,只穿了条红色内裤,并且那血的鲜红与这内裤的鲜红形成了明显的对比。爸爸的情绪被我们的效率燃到最高点,他的表情甚是不满,甚至可以用狂躁这个词来形容,“没事,就是划破了口子——”“你别说话,划破个口子会不停滴血吗?”母亲出于担心言语中总透出股女人的坚韧与强装的镇静,镇静是装出来的,却也给我们安全感觉。“儿子,你来看看,”父亲的一句又让所有人停止了,“拿手机看——”母亲掏出了手机,示意弟弟用照明灯照看,于是他们三人一同进了房里,我少了些害怕,多了些呆滞,母亲从柜子里拿了些纱布出来,父亲一直嚷嚷着要拿那粉末止血,此时已以是晚上十一点了,母亲说这时候药店关门了。父亲一听,更是生气,恼羞成怒,这时的父亲躺在床上,对所有人都是带着敌意似的,但此时他又是那么的可怜,好像唯有怒气才能击败那同情的目光。大家考虑到父亲的伤口有些大,母亲和弟弟决定一起出去看能不能买些止血的药回来,母亲从河源回来那脚便受伤肿了起来,和弟弟出去时仿佛没有脚伤一样,我们都没说什么,只是心里的担忧又深了一层。大概是找不到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看着无声的父亲问,“爸,你疼吗?”父亲摇了摇头,“不疼。”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骗我,总之,最后,父亲就靠那纱布挺了一晚,母亲和弟弟回来了,说跑了很多家都关门了,拍门也没有人应答。父亲说他是用手巾擦伤的,但我都不太相信,他在家休息了两天,便说好了,没事了,我们也就不了了知了。而后我又莫明感冒,难受得很,母亲的脚依旧肿痛,于是便有黑夜中那句迷信的话,“农历的三月、六月、九月都不太好。”我们一家四口依旧并肩地在黑夜中散步,那迷信话也就成了迷信的话了。
日子没有因为母亲的脚,父亲的血和我的感冒而停下来,弟弟用自己的生活费给我买了上百块的药,感冒也好多了,而那不知名的炎症总困扰着我,我看了看日历,七日中旬了,月底,运湘他们有三个人要走了,公司的新面孔不知不觉中多了,我偶尔也当了回师姐,邻苯组来了个男生,见人就叫师兄师姐,我没有主动和他说话,可从他身上总能找到自己的影子,我调组已经一周了,每天都有问题,但我却不怎么说话,这可以说是我致命的绊脚石,我变得极少主动打招呼与微笑,我仿佛成我眼中的第二个屏靖,而屏靖的脸上却多了笑容,她喜欢没事的时候跑过来找美凤聊天,那是种喜欢,没错。也许我真不会与人相处,翻阅那书本,从古至今,为人处事的道理多得数不胜数,可这为人处事四个小字于我便成了迷,迷一般的题,除那天才般的少年才能计算得出答案,而美凤,不,身边的很多人却出乎意料地成了“数学家”,像是能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破解那几个小字,我想大概是我不愿意相信他们都是“数学家”,自己是个愚笨的人,所以那几个小字不是如天书般难以触及。
现在是中午一点整,走廊上空无一人,大家都在午休,我闲走在走廊上,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从客服这个通过电话传递信息的岗位上逃离到实验室,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不会交流,不想交流的外表成了我的保护伞,我拥抱着的保护伞不知不觉中充满了让人刺痛的小针眼,一不小心就被扎得发疼。而这种疼不会让人习惯,反而成了一股恶势力,越发猖狂,我不喜欢自己拥抱着带刺的保护伞,而放开后的未知更让我害怕,所以未曾松手。我还是幸运的,能荣好像未嫌弃我的愚笨(或许是他还不知道),教我配标液,稀释,上样,都是耐心而详细的,我无法装作聪明人,点头都显得有些模糊,可知道在学习的路上了就饶恕了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