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上的田思思一声不吭。
咸不著也不敢多嘴。他知道今天的表现似乎有点过火。
明明不过是个一集就挂的配角,却无缘无故抢了戏,有点跟主角争宠的意味。
这让田思思这个编剧加导演怎么想?
闷声开着汽车到了小区大门,门一开,阮凡闪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
“……”
田思思欲言又止。
“呵呵,还行。”
咸不著抢着回答。
“……还行?什么意思?”
“就是成了!”
“成了?!哈哈,思思,伯父伯母答应了?”
“……”
“嗯!答应了!”
“太好了!我就说我的主意不错吧,哈哈,我到现在还没吃呢,走,思思,陪我去吃点东西,好好庆祝一下!”
“……那我呢?”咸不著知道阮凡会错意了。
“你?前面你就下车吧!别来败我们的兴。”
过河拆桥的玩意儿!
“……你不是说要庆祝吗?我这个主角不到庆祝个屁!”
“你是主角?”
“嗯!你以为呐?”
“……思思?什么情况?”
“你问她作什么?伯父伯母说我做思思的男友,挺好的!”
“啊?!”
阮凡懵了。张大了嘴,满脸狐疑,望向田思思。
“你挺能耐啊!”
一直沉默的田思思终于开了口。
“咳咳,这不能怪我!是你让我本色出演的。”
“……我是让你老老实实配合好我,谁让你上窜下跳地讨好了?”
“我也没上窜下跳啊?也就是稍微表现了一下。唉,谁让我这么出色呢?再低调,也掩藏不住我的光芒啊。”
“兹!”的一声,紧急刹车,咸不著捂着撞疼的脑袋愣住。
这是要发飙了?
“你!下车!”
“对!下车!”阮凡在一边帮腔。
“……你别忘了,是你求我来当你男朋友的!”
“下车!!”
田思思现在脸上能捋下一层冰花来。
“行!下就下!狗咬吕洞宾!”
咸不著那个灰溜溜。
…………
家中。
“你们看吧!你们看吧!玩出事来了吧?现在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这通气受得好没来由,咸不著觉得冤。
“咸大官人,你傻啊?”
“嗯?”
“奴家倒是觉得,田思思心里开始有你了!”
“哦?这话怎么说?”
“好端端地发怒,说明她心里慌了。为什么慌?因为她自己开始怀疑自己了。为什么怀疑自己,因为她觉得自己可能错了。什么地方错了?还不就是觉得你没那么差,阮凡没那么好?”
女人心细如发,分析起来一套一套,听着蛮像那么回事。
“你是说真的?”
“咳咳,不著兄,我觉得小潘说得有道理。”
“我也觉得!”
“你们不是在安慰我?”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在安慰你?”
“咳咳,他变聪明了!”
“确实……”
“你们!滚!!”
第二天的望金酒店,依旧人来人往。
很奇怪的,又看到了田思思。
只是她远远地看到咸不著过来,拐头进了别处,脸有不豫。
“老马!今天京云在我们酒店又有会务么?”
“可不是嘛。听说是和葡萄牙谈什么生意,就是昨天住进来那个姓窦的女的。”
“逗你玩?这不是巧了嘛!”
不过咸不著知道现在这不关自己的事,自己早已不在客服部,会务的事自己插不上手。再说,就冲田思思那态度,自己再去找不痛快有什么意思?
对梅乡稻的特训正常进行。
不过已经不再需要前面的那种手把手的培训,只是在需要的时候点拨几下便可。
梅乡稻一点就透,一透便能在菜品中体现出来,立竿见影。
包泥霜自然又是好一通夸奖。
同时,也没忘了挖苦咸不著几句。
下午,咸不著在大厅闲逛。
“嗨——咸先生!”
有个女人在后面向他招呼。
转头一看,见到窦妮婉和田思思正并肩向自己走来。
“……你?怎么知道我姓咸?”
“呵呵,我向他们打听的。很容易,只问了一下那个满脸痘痘的,他们都知道是你!”
“……”
咸不著摸了下脸上的痘痘,心下戚戚。
最近,这痘似乎又多了不少,脸上几乎全被占领,本来还算正常的几块皮肤也被沦陷,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田思思看着他们俩,眼中疑惑,那意思是:你们认识?
“咸先生,我跟这位小姐正打算去喝点东西,你有兴趣一起吗?”
“……这,不合适吧?”
现在咸不著有些怕田思思,再说他也没什么心情。
“田小姐,你不介意吧?咸先生可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窦妮婉转头征询她的意见。
看得出来,她们之间的商贸谈判很成功,二人甚至有了些交情。
“……”
“……我怕田小姐对我有些成见,坏了你们的兴致,呵呵。”
“怎么?你们两个认识?”
“咳咳,算是认识。”
“我们两个算是朋友!你爱来不来,装什么矫情?”
田思思白他一眼,率先走在了前面。
“……那——我还是去一下吧。”
咸不著被她的那一眼白去了几份魂魄,心早已跟在了她的后面。
窦妮婉看着二人,似有所悟。
“不著兄,你真去啊?”
“……干嘛不去?你不是很想见到逗你玩的嘛?”
“咳咳,一会如果她问到你所说的故人的事,你可别乱说!”
“呸!别自作多情了!说不定人家是看上我帅了呢?”
“……”
“呸!!”
咖啡店坐落在酒店一角,音乐悠扬,氛围融洽。
三人围桌而坐。
“咸先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能有什么故事?”
“咳,一个有故人的人,都有故事。”
来了来了,果然是冲着咸不著的故人来的。
田思思听了很是诧异:这咸不著,还有另外的故事?
“那听起来,这位女士也是有故事的人?”
“我姓窦,窦娥的窦。咸先生真聪明,到了我这个年纪,又怎么会没个故人?”
逗你玩微微一笑,却有种成熟风韵,看得咸不著呆了一呆。
旁边的田思思脸色也冷了一冷。
“那窦女士的故人,现在可好?”
逗你玩脸色一黯:“唉——既然是故人,还有什么好与不好?”
“呵呵。不管好与不好,能够让窦女士称为故人,我想那位肯定也是位十分有趣的人。曾经有过你的陪伴,也算幸福了。”
“……算是吧。可惜时光虽好,却过于短暂。他沉醉于红尘,终究还是把我给忘了。呵呵,不提也罢!”
嗯?
听这话的意思,是梁三维先不对住她啊!怎么双方当事人说的不一样?
“呸!她,她血口喷人!”
梁三维在里面怒了。
“闭嘴!就你这德性,一看到女人大腿就激动成那样,你说我信你还是信她?”
“……当然信我!闲不住!我跟你合体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了解我?!”
“就是因为我了解你,才不信你!”
“……”
“窦姐说的是,男人,确实大多自以为是!”
田思思说话,同时又瞪咸不著一眼。
“呵呵,那倒也未必。我想,他当时可能另有苦衷吧。过去的事,不提了。”
“原来你说的故人,只是不在一起了,我还以为是过世了,呵呵,是我想多了。”
咸不著故意说错。
“……唉,确实是不在了。你没想错。”
“啊?!”
“你看你?!找你来坐坐,却一直勾起窦姐的伤心事,还会不会说话了你?”
又接到田思思的一个白眼。
“田小姐,这不怪他,呵呵。本来我找他来,就是想找个人谈谈往事。昨天碰到他,刚好又说了那些话,让我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感觉,也算是有缘了。”
“……?”
“闲不住!你问,问问他我是怎么沉醉于红尘了?又是怎么对不住她了?”
梁三维在咆哮。
“……你那点不光彩的事,我问了不好吧?”
“让你问你就问!”
“……我该怎么问?”
“你就说,为什么我访学三年,回来她却跟个公子哥跑了?”
“你脑袋秀逗了吧?这不是把我的事给暴露了?”
“暴露了也得问!”
“……滚!你激动啥?让我好好想想。”
“咳,咸先生?”
“嗯?”
“不知道咸先生想到什么了?呵呵。”
“……我想到了我那位故人。”
“说红叶像鲤鱼的那位?”
“正是!”
“唉,可惜也是位故人,不然我倒是要请咸先生帮我引见引见。红叶像鲤鱼,不瞒你说,我是听到第二个人如是说。”
“……第二个?那第一位?”
“就是我!当时我就是对那位故人说的,唉。”
“窦女士,恕我冒昧。听你的口气,你们俩当时应该是情投意合,明明可以成为神仙眷侣,怎么又会落了个遗憾终身?”
“闲不住!你就这么喜欢打听人的隐私?!”
田思思的美目快闪瞎了。
窦妮婉摇摇手,并不在意:“好多年前的事了,孰是孰非,机缘巧合,这都是命吧?”
“……是对方太花心,始乱终弃?”
“闲不住你说谁呐?!”
梁三维在里面大喊。
“你闭嘴!”
“咳咳。这个似乎也谈不上,他当年出国访学,一去便杳无音讯,我经过多方查找,才打听到他的下落,也寄了不少信。你们知道,当时的通讯远没现在发达,越洋更是如此,我们也只有通过书信往来。唉——不过那些信,都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反馈。”
“……”
“骗人!她骗人!!”梁三维又吼。
“嗯?”
“她没给我写过任何信!反倒是我,写了不少给她,是她不回复我!我还打过不止一次越洋电话找她,可每次她都不在,明显是在躲着我!”
“……”
这里面有问题啊!咸不著的心里动了一下。
窦妮婉继续娓娓道来:“后来,我不断听别人说。他在那边,很是活跃,并且和一个教授的女儿关系很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咳咳,我才知道,一切,都已经变了,变了——”
“男人真不是东西!”
田思思感慨,自然又少不了咸不著一个白眼。
“那不对呀,既然这样,窦女士的那位故人好好的怎么又会逝去了?”
“……那我也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当时万念俱灰,当时我们有个朋友,对我特别照顾,我知道,他一直对我好,所以就同意和他在一起了。后来,那位故人突然归国,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楼下跌下——唉,就这么没了!”
“啊?!是摔死的?”
“……唉,终究是死了。”
“……”
三人黯然,好一阵沉默。
只有梁三维在里面狂呼:“萧仁!你个狗贼,害我枉死,又欺窦妮婉终身,你个王八蛋,不得好死!”
“……三维,三维兄?你冷静些。这萧仁又是谁?”
“他就是我们的朋友,窦妮婉的丈夫!当年我出国前托他照顾逗你玩,就是因为我觉得他也很喜欢她,应该会尽心尽力。哪知道他会耍出这种无耻手段来?!”
“……你是说,一切都是这个叫萧仁的从中捣鬼?”
“难道不是?!蠢,我真是太蠢了!啊——”
一阵狂吼,撕心裂肺,震得咸不著脑袋嗡嗡作响,包泥霜和潘金莲都不敢作声。
“唉——今天我也算是触景生情,又有咸先生的故人作引,所以感慨多了些,辛苦二位陪我,听了这么多,你们不会觉得无聊吧?呵呵。”
“……怎么可能?”
“萧夫人,你客气了。”
“呵呵。那就好。今天谈判很顺利,又多认识了你们两个朋友——噫?你怎么知道我先生姓萧?”
“……”
果然便是萧仁那贼?
田思思也看着咸不著,这位真的能卜会算不成?
“咸先生?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知道我家先生姓萧的?”
窦妮婉的脸色有些凝重了。
“咳咳,我——猜的。”
“……猜的?”
咸不著知道要坏事,脑子直转,急中生智:“我也是昨天听到和你一起的那几位聊天,无意中听来的。”
“哦?他们是葡萄牙人,咸先生懂葡萄牙语?”
“他呀,古怪得很。说他厉害,为人做事却又笨头笨脑;说他蠢吧,又会好几种语言的。”
田思思这次是抢着帮他回答。
“哦,呵呵,真是难得。”
窦妮婉这才展颜,看着田、咸二人微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