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腰粗了一圈的念初拗不过顾印桢软磨硬泡,回了趟家。
开门的是顾曼桢,正是念初十年来白日灼心夜不安眠的始作俑者,可是念初下意识地点头示意,没笑,但也没怒视。
念初一路上想到过许多次见了顾曼桢会是什么感觉,这个她一直以来当做仇人的人,原来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解药,已经在不经意间解了她的心结,如果向初没找到,当然念初无论如何不愿面对她的,但既然找到了,忽然就不想再揪在心里,人生还那么长,真的没必那么过不去。
顾曼桢虽然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但总归是时间久了,懒得再扯陈年旧事,她也得知向初找到了,心里早松了一口气,这些年守着丈夫和两个女儿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弟弟她早就知道管不了,也就嘴上嘟囔几句。如今面对他们已经领证又有了身孕的现状,还能多说什么。
冯儒生却是大喜过望,只觉得是双喜临门,几乎是立刻就想操办婚礼。
“不要。”念初依旧神情冷冷,“平静过日子就行了,不要那些虚礼,要不是为了孩子落户口,我连结婚证都不想领。”
顾印桢神色黯然,可是在长辈面前还是本能地帮腔:“念初她不愿就不愿吧,开心就好。”
向初也来了,坐在角落里喝茶,话不多,却也试着偶尔应答几句,其实他已经渐渐回忆起了一些冯儒生的事,而对于亲生父亲柳澄他反倒没什么感情,毕竟跟母亲嫁过去没多久夫妻两人便出了车祸,向初又投奔回了姐姐,说起来,他所有的童年记忆,全是冯儒生和冯念初,而自己曾经也叫冯向初。
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已经在外读大学,此刻并不在家,于是只有这五个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像极了当年的场景,虽然或多或少还有些尴尬,到底多年的恩怨放下,每个人心里都暗暗舒了一口气。
原来积怨多年,解开只是一瞬间的事。
尤其对于念初,她终于不用活在仇恨和愧疚之中,终于可以坦然在青天白日下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可以笑可以闹,可以好好地伴着孩子出生,成长,可以想象未来的美好时光。
日子过得越来越平静。
念初虽是初期吐得难受了些,到底年轻,早就就恢复好了,整个人圆润起来,只是不免有些产前忧郁,时不时伤感,有时候对着大海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时候突然暴躁易怒对着两个人挑三拣四,也不知是激素的原因还是性格的原因,但好在顾印桢和向远迅速地觉察到了这一点,天天想方设法哄她开心。
这些时日的磨练,顾印桢变得成熟稳重许多,不再是之前那个孤傲又骄躁的青年,工作效率越来越高,忙的时候奔出岛去几天就赶回来,不忙的时候直接遥控指挥,虽然关了许多门店,几个月算下来账面上的收入反而还更高了。
而向远本就体贴周到,如今又增加了几分威严,端起架子代念初把日常琐事打理的处处合意,岛上往来的海货生意也很平顺没有问题,几乎不让她多操一点心,而且闲暇之余还在念初的逼迫下把钢琴水平练得突飞猛进,愈加有丰神如玉的男性魅力。
念初看着这两个,慢慢地实在是找不到茬儿,那些小脾气也就渐渐磨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