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到极点的结果就是沾枕头即睡,一夜无眠。
次日上午念初睡到十点才醒过来,朦胧中看见文静螽坐在窗前喝茶。
念初心里一动,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爱你。”
文静螽那边没有声音,只缓缓地回了头,似是疑心自己听错了。
念初揉了揉眼睛,撑着胳膊坐起来,缓缓开口:“静螽,我其实一直很爱很爱你,你没听错。”
文静螽这才反应过来,欣喜满面,几步奔了过来,坐在念初身边:“我——”
“你先听我说,”念初阻止他,“听我说,你先别高兴。”
文静螽眉头轻轻锁了起来,这样严肃的念初,这样大清早就跟他说这个的念初,让他觉得生分。
念初定了定心,如今尘埃落定,实在不该再拖下去了,这一番折腾,文静螽也消瘦了许多,自己无论如何都难掩愧疚。
“在这一个多月里,我仔细回想了我们的过往,以前我顾不上多想感情的事,觉得日子难熬的时候是靠着你们的爱挺过来的,怪我私心太重,不过现在,我想清楚了,我越是爱你,越不该这样霸着你。”
“怎么说是霸着?”文静螽眉头又是一紧。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我们的婚约只是口头承诺,我不说解除,你也不说,可是我们终究是不同的,你的爱需要对方一心一意,而不是我这样的博爱。”
“一大早说这些干什么,刚出来,先好好休息。”
再不说我怕就舍不得了,念初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顿了顿还是继续开口:“静螽,现在我们都还年轻,你可以贪恋****冲动留下来,然后呢,看我天天跟不同的男人周旋,你真的愿意接受我跟顾印桢****跟向远调情?不能每天跟你在一起,不能每一夜陪着你,许多个日子你要独守空房,想象着我正躺在别的怀里......”
“别说了,我走。”文静螽打断她,却是突然生了气一般,“我愿意走,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理由,是因为我不想你再继续把自己说的更不堪,不管发生过什么,你在我心里始终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听到“天真无邪”四个字,念初一声苦笑:“我早就不是当年的我了,这些年发生的事你都清楚,别的不说,法庭上他们一个一个轮番上场的时候,你有没有过担心哪一个突然说了什么?”
“说什么?实话吗?他们个个说的都是实话。”
“是美化过后的实话!”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不敢想站在你身边的会是一个被人指指点点的姑娘。”
“念初——”文静螽不再跟她呛,语气平静下来,“之前你赶我走,我以为你是不爱我的缘故,我于是无奈地离开,但心里其实不甘心,可是今天跟我说了心里话,让我知道在你心里原来我们的感情那么美好,美好到你不愿意亲手玷污了它。”
念初眼角湿了:“静螽,怎么话到你嘴里就变得那么顺耳呢,其实,我——”
“行了,别说了,你现在实在不宜太激动,看起来身体还虚着,如果,如果你还是坚持让我走,那我就走,这样平和的结局也不错。”
“对,这样的结局挺不错。”念初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文静螽不再说话,默默起身,走到窗前把剩下的半杯茶水喝完,而内心的激荡起伏似乎都随着这涩涩的茶水过滤了,渐渐澄明一片。
之前的不确定让他故作轻松,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早就疑心念初对他不会仅是兄长那么简单,她的依恋和亲切那么显而易见,只是,正常人都是心里只存一个的,她当初移情别恋了顾印桢之后他觉得没希望了,反而在后来见到她身边可疑的向远和向逢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文静螽不但不会介意这俩的存在,反而因为这种看似不正常的存在,文静螽悄悄确认了自己的位置,说起来,念初从小就是特立独行的性格,只是没想到特别到如此另类,她的心里可以容纳许多许多爱,彼此互不影响。
许久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却也面临了结束,十几年的相伴,他早就习惯了以念初为中心,如果她坚持让他离开,那么他就离开好了。
文静螽回过身来,几步走回窗前,倾身下来,捧住念初的脸,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吻:“如今你安全了,我也放心了,就这样,再见。”狠狠心起身离开。
“文哥怎么了?突然喊我过来照顾你,脸色那么难看,问他又不多说。”向远一边嘟囔着一边走进来,却看见念初在哭,立刻大踏步过来将她搂进怀里。
“这是一个个怎么了?昨晚还好好的。”向远嘴里说着,却也没期待答复,只轻拍着念初的背,等她渐渐安静下来。
念初伏在向远肩头,抽泣的一耸一耸,心里默念:如果有来生,我们还能相遇,我愿意嫁给你,跟你共白头,可是,静螽哥哥,今生你值得更完美的。
门外适时地响起了敲门声,念初擦擦眼泪,稳稳情绪,让向远去开门。
来人体态稳重,脸上的神色却不那么坦然,微微点头示意问一声念初可在。
向远迟疑了那么一刻,生怕是什么不速之客,却是突然又脑子灵光一闪,这眉目间的神色,莫不是,莫不是——
“她......在,您请。”往里让了一步,自己先飞奔进了内室。
“那个,好像是伯父来了。”向远小心翼翼地看着念初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