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逢很懵。
跟在念初身边,只能当柱子,前辈如向远,如今是自己,而自己比向远还不如,因为自己真的完完全全什么都不懂怎么回事,就这么傻傻地跟着,直到念初开好了房间,倒头在床上躺下的时候,向逢还一脸迷糊,机械地烧了开水,烫了杯子,拿着拖鞋去给念初换的时候还穿错了左右脚。
念初突然站起身,倒把他吓一跳:“去搬箱啤酒回来。”
向逢回过神来,答一声,转身出了门,进了电梯才想起没带钱,又折回来,走到门口刚要敲,听见里面呜呜咽咽在哭,贴着门听了一会儿,听不真切,但是可以确定是念初的声音,心想她既然把自己支开,应该是不愿被看到的吧,于是又下楼,在宾馆前台定了酒,让挂在账上。
念初开门的时候已经换了浴袍,头发湿漉漉的刚洗过,脸上红红的,眼睛不仔细看倒也不明显。
向逢却不好意思直视她的眼神,只垂了头问:“现在喝吗?”他不能叫主人,却也叫不出姐姐,干脆把称呼省了。
“嗯。”念初答一声,开了电视。
于是向逢开了一瓶递过去,念初一边喝,一边百无聊赖地换台。
向逢已经一年没看电视,此刻只觉得各种广告充斥,心里烦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下午掳人的场景还在脑海里晃,他不是没混过街头,可还是觉得那么不对劲。
“你要是不洗澡,今晚可别想上床!”念初瞥他一眼,因为提了酒瓶,脸上又红,宾馆昏暗的灯光映着,说不出的妩媚风情。何况这句话太像挑逗,向逢登时脸就红了,心里扑通扑通跳,于是赶紧躲进浴室。
等向逢出来的时候,念初靠在床头上盯着电视,地毯上已经扔了三支空酒瓶,脸上带了薄薄的酒意,看见他出来,伸手招呼:“来,坐我身边。”
向逢抚了下心口,走过去,将念初背后的枕头又垫了垫高,自己也上了床靠着坐,开了瓶酒,开始喝。
之前是住过一间房不假,可都是各自一张床,这还是第一次,这样靠近这个女子,向逢全身都是僵的,却又只能装作坦然。
念初仿佛感觉出来,扭头跟他碰了下瓶子,喝了一口,牵起嘴角一笑:“乖孩子。”
向逢看见她笑,心都要融化了,张张嘴想说什么,突然电视里晚间新闻开播:
三个月前失踪的高二少年王艺宁近日被发现已回到家中,身上没有伤痕,头脑清楚,只是声称不记得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记者几经追问,终于公开发声:“我早恋了,和爱人私奔了,现在决定回来就是要重新开始新生活,以后会专心学业,不辜负父母的期望,请大家今后不要再关注我的私生活。”
早恋是个敏感话题,一群八卦的记者如何肯放过,不停地追问,关于对方,关于爱人,关于私奔。
“她是个很迷人的女人,是我的女神,”王艺宁嘴角浮上一丝沉溺的笑,双目炯炯对着镜头,“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个新闻,我想说,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吧嗒一声,电视关了,念初一口气把手里的半瓶喝掉,又去拿。
向逢去拦他:“少喝点吧。”
念初突然转过头盯着他:“你为什么不走?”
向逢想说半夜三更我走哪去,突然明白他所指,顿了一顿,静静地开口:“第一次回去,我就发现爷爷去了养老院,被照顾的很好,每月有人送衣食,我猜那是你做的,对吗?”
念初不说话,又喝了一口。
“所以你现在一定还在替我照顾着,其他我没有牵挂。”
他的家庭情况,念初很清楚,母亲自他出生就没了,父亲无法面对,把他送进武校后远走,前些年出来在街上混,气病了奶奶,本就年纪大,一身病痛无法根治,然后就去世了,念初把他带到岛上,替他安置了爷爷。如果他那次回去改邪归正,认真找份工作,也能好好的过日子,偏偏就那么不巧砸了念初的店,偏又那么巧念初刚好在那家店里。
二次上岛的,他是唯一一个。
念初并没有真正注意过离开的那些少年们是不是完全改好了,说起来她不是慈善机构,担不起那么重的社会道义,反而是一抹灰色的存在,白日里敢抢人,加上蟒岛邪恶的传说,警察没抓她都太奇怪。
念初其实知道他后来不想走了,于是也不赶他,并且调他到身边,是有培养打算的,只是此刻,借了酒意,加上近来发生的事,颇有些赌气。
“可惜你们都不是。”念初低了头,又喝。
“不是什么?”向逢没听懂。
念初不答,一连几口,喝的急了,呛得咳嗽,向逢去抢她的瓶子。
“你凭什么管我,滚!”
向逢愣了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起身下床。
念初却自己丢开瓶子,卧倒在床上,肩膀一耸一耸,压抑地哭。
“念初——”向逢试着叫她的名字,慢慢又上前去,俯身将她拢住,“我不会走,我不走,是因为你。”
念初哭了一阵,翻过身来,醉眼朦胧地看着向逢,口中讷讷:“我知道你们都不是,可我忍不住,每次我都希望,再失望,下一次还是希望着,一头扎进去,感觉像溺水一样绝望......”
向逢心里揪得疼,捧住她的脸,吻了上去。他做好了被甩一巴掌的心理准备,不料却得了回应,小巧的舌头溜进他的嘴里,如同一只小泥鳅,将他心中的汪洋大海搅混。
向逢整个人都晕了,迅速沉溺进去,幸福感那么不真实。
少年初识女人滋味,笨手笨脚,只是急躁,醉得迷迷糊糊的念初覆上他的手,引船入港。
虽是冬日,满室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