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沉,又是一个黄昏。
我坐在菱花镜前,细细描眉,上妆。这两年多在春宵楼的日子,我似乎成长了不少。脸上的稚气褪去大半,一双秋波荡漾的大眼睛,仿佛永远欲言又止。猩红色的嘴唇,如花瓣一般柔软,经过芳姨的调教,举止睥睨间,渐渐有了春色妩媚之情。
这也是为什么老鸨舍不得将我打死的缘故吧。
凌湘姐推门而入,一眼看见我的装扮,双眸闪过一丝惊艳,莞尔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想通了就好好做,日子还长着。”
我对她说我要见一见妈妈。
过了一会儿,老鸨过来,看到我盛装以待,语气便好了许多:“听说你一定要见我,有什么条件,说吧。”
不愧是彭城第一青楼的老鸨,我这点小心思根本藏不住:“妈妈英明。我不过是想跟妈妈谈个小小的条件,你若答应,我保你金山银山享用不尽。”
“呵!”老鸨忍不住笑出来:“什么条件啊?有这种好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沉住气,说出我的计划:“怎么样?以我的姿色,加上跟芳姨学的那几手,取代宋恬儿指日可待······如意馆的如意也没了,彭城花魁的位置不可能一直空着等您那群小丫头长大吧?”
“你认为,你够格吗?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可以一步登天,你知道捧一个红姑娘要花多少心思多少银子吗?再貌美如花的姑娘,没点真本事,男人尝过就抛闹脖子后。你连一个燕归来都抓不住,哼,少在这跟老娘痴人说梦。”老鸨一脸哂笑地看着我。
我说:“你不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老鸨看我一副没睡醒的表情,懒得和我多嘴,直接打了个响指。一直候在门外的老屠户跟着破门而入,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吞着口水道:“好俊的妞!妈妈您放心,我答应您的一定照办。真俊!”他长满脓疮的脸开始泛起红光,朝我扑过来。
凌湘和老鸨蹙了下眉头出去了,还顺带关上房门:“注意着点,动静别太大,吵着外头的客人。”
“我知道,我知道。”屠夫点着头,一把将我扑倒在地,迫不及待的扯下自己的腰带。我再也无法忍受,拼尽全力一脚踹在他那里,哎哟一声,他痛得身子如弓,在地上直打滚。我想起他的重重劣迹,索性抬脚对着他头脸和小腹使劲踢了七八下,又搬起身边的花瓶,朝他砸下去。
守在外面的人听到“哐当”声,赶紧进来,说时迟那时快,我捡起一片锋利的残骸,对着自己的脖子:“去叫老鸨来!不然我立刻死在你们面前。”
那两人不敢轻举妄动,一个守着一个去找老鸨。我持着碎片走出来,那个护卫几次欲靠近我不得,只好一直跟着我,来到大厅。
大厅正中央是舞池,几名擅舞的姑娘正在那跳着露骨的软舞。我往中间移,路过一名纨绔公子身边时,顺手将他的宝剑抽过来,横在脖子上。
“啊——”剑光闪烁,姑娘们吓得四处躲闪,一个个花容失色,生怕被我挟持。老鸨带着一队人围过来,我见时间不多,直接施展轻功,纵身一跃,轻飘飘落在舞池上。
“好俊的轻功。”坐中有江湖人士不禁叫道。若不是我自横在脖子上的剑,估计有更多人喝彩。
此时我身在大厅正中,舞池旁坐满了观众,越靠前的越有来头。因此老鸨只是命人悄悄靠拢我,不敢贸然出手。不过从她刚刚吃惊的表情看,之前并未察觉我会轻功,是以担心我会武功。
我冲着台下观众嫣然一笑,收起宝剑朗声道:“小女子含笑,特来献丑。”听了这话,原本胆小欲走的那些公子爷们儿,又折回来。
我将猩红色的外衣脱下来,往空中一抛,剑花如星,劈成无数碎片,像花瓣一般洒满天空。紧接着弹身而起,剑尖点地,一个柔美的身姿向空中扶摇而上,直至穹顶,单手系住上面吊的烟罗千花坠饰,在空中妙曼地荡了一个大圈。
半空中,轻薄的紧身纱衣,勾勒出我销魂的媚骨,如雪般香滑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时而回眸一笑,时而玉手半掩,我不断地变幻着动人舞姿,配合着燕归来传授给我的轻功,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又带着勾魂魅意。
我像夜色下的紫牡丹,旁若无人地展示着自己的美。又像误坠人间的仙鹤,楚楚可怜地独舞。
这种结合绝妙轻功武步与柔媚舞姿的表演之道,令台下观众不觉耳目一新,可谓生平第一次。待我落地时,台下已是叫好一片,没一会儿功夫,彩花缠头,扔了满满一地,有人甚至摘下身上的玉佩、吊坠,纷纷向我掷来。我再次弹身而起,一边巧妙躲避他们的抛物,一边轻灵起舞,现场气氛再次沸腾。
我站在舞台上,居高临下,遥望老鸨一脸兴奋又不可思议的表情,得意一笑。我知道我成功了,冒险一搏,为自己扳回漂亮一局。
“再来!再来!”台下的叫声此起彼伏,我轻轻竖起纤纤食指,在花瓣似的红唇边轻轻一嘘,然后摇摇头,微微一笑,凌空而起。从刚才被夺剑的少年头顶飞过,顺便将剑还鞘。看到他那呆子般的表情,我突发兴起,用涂满丹寇的指尖轻轻勾了一下的他的下巴,后面传来一片嫉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