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
永乐微笑着等待着洛凌她们鼓足心中的勇气,她自信的微笑感染了小姐妹们,她们最近没日没夜地练习,为的可不是在临阵的时候打退堂鼓。
“永乐说得对,我们没什么可怕的,加油!”
倒是艾叶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姑娘此刻也坚定了信心,第一个把手按在上面,这是永乐教她们的一种仪式,为了鼓舞士气。坚强就像魔法一样,瞬间鼓舞了每一个人,四个小姑娘目光坚定,挺胸抬头地向舞台上走去。
杂役房的节目被安排再见了中间,永乐她们踌躇满志,舞台下面还有一个人也如坐针毡。麻三儿今天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别扭,自己在雨花巷混迹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因为台下除了他清一色的娘子军。他一个大老爷们坐在一堆半老徐娘中间,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呦,麻三爷,今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该不会是楼主嫌我们阴气太重,让您给壮阳来了,哈哈!”
几个老鸨开起了麻三儿的玩笑,什么带颜色的荤段子都往上整,让这位见多识广的杂役房管事也一时有些吃不消。远处的王柳阴冷地盯着他,嘴角翻起了轻蔑,此刻她正等待着好戏登场。
“下一个节目,水上天,杂役房!”
一声高亢的报幕将麻三儿从烈焰红唇中解救出来,他已经被搅得没了一点儿好心情,正在为自己争强好胜的面子工程懊悔不已。他根本没指望永乐她们能出什么重彩,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想让那王柳小人得志,一副看不起人的嘴脸。
云螺心里非常期待杂役房的节目,因为她也想看看这些苦命的人心中究竟还剩下几分美好的景象。没有音乐响起,没有掌声欢迎,演出这就么开始了。
大幕拉开,展现在人们眼前的与其说是四个姑娘,倒不如说是四只飞鸟落在舞台上,因为她们身着羽毛裙,头戴羽毛冠,五颜六色,七彩斑斓,华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
可仅仅过了一秒钟,山呼海啸办的笑声就在舞台下翻起一波又一波巨浪,无时不刻不在敲打着永乐她们的内心。
“哈哈,这是个什么玩意?一身羽毛?这是刚从鸡窝里出来还是怎么的?哈哈!”
“我说麻三儿你们杂役房怎么除了苦役就剩鸟人了?她们这是要表演什么呀?五禽戏吗?”
麻三儿本来就阴晴不定的脸庞被这些恶语相加搞得愈发地阴暗,他根本就没看过永乐她们一天到晚都在练什么,心想也就那么回事,搞好了上去露个脸也算他杂役房有面子,搞不好也不丢人,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吃这碗饭的人。
可谁想到这四个死丫头居然穿得这么其貌不扬,别人这么一说他越看她们几个越像四只家雀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不知不觉他把拳头握得咯咯直响,眼里露出了可怕的杀机。
“她们笑她们得,我们跳我们得。拿她们当萝卜,不用管那么多,就按我们平时练习的,姐妹们一,二,三,走!”
在漫天飞舞的嘲笑声中,四只丑小鸭迈出了人生中最坚实的一步。整齐划一的动作,新颖轻快的舞步,很快就和这些笑声交织在了一起,好像这些戏谑的笑声就是她们最动听的伴奏,心中有水,心中有天,她们在水上翩翩起舞,飞向了沉静的青天。
炫彩的羽毛扑打在空气中,映在日光里好像四道彩虹之桥,将天际和人间连接两端,寄托着人们的美好祝愿,祈盼天女能降落人间,洒下美好的福源。
前半部轻快的舞蹈结束,接下来是洛凌一个人独舞的时间,动作有板有眼,虽然青涩倒也有几分甘甜,她化作一只飞雁,犹如一根五彩神针在晴空缝编,其余三人则化身五彩祥云,围绕在她身边,好似一副天上的仙境在水中倒映,让人看了犹如身临其境,或者心里跃跃欲试,想加入和她们一起,在九天俯视美好的人间。
起初嘲笑声好似浓雾一样,遮云闭月。可永乐她们得舞蹈犹如一股天籁之风,吹得浓雾逐渐散去,露出人们脸上惊讶的表情。洛凌的舞姿算不上优美,可看上去就像一只孤独的天鹅失去了赖以依存的种群,孤孤单单地在天地间飞着,前方是迷茫的一片,它不知哪里才是终点。
飞鸟破壳而出时弱小得连一阵风都能夺去它的生命,可羽翼丰满之时,再狂啸的风暴也阻挡不了它们飞翔的本能。鸟儿生来就是属于蓝天的,哪怕是在休息落地之时,心也始终向着蓝天,一刻也不曾后悔。即便是最终死亡来临之时,它也会化成一片片美丽的羽毛,回归到那广阔宽容的蓝天之上。
水上有青天,彩霞余晖仙。不只飞蛾扑火,霓裳羽衣间。静,只有静,一切都好安静。只能听到四个小姑娘急促的呼吸声,和内心中忐忑不安的期盼。
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这种舞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连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王柳都直愣愣地呆了半天,想张口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啪,啪,啪。”
三声击掌打破了寂静的一切,云螺站起身来,发自内心地为台上的四位小姑娘鼓掌叫好。星星点点的掌声也随之响起,不过大多数人还处在惊讶错愕之中。
舞台上的姑娘们似乎用她们得行动编织了一张大网,将刚才她们的阴阳怪气全都反弹回来,一股脑地丢在她们自己身上,每一个人脸上都感到发烫。
“我云螺真是惭愧,自以为熟知天下间所有的舞艺,可今天算是长了见识,无声的舞蹈居然可以这么美?”
云螺姑娘发话底下自然会有附和之声,不少人开口赞叹不已,认为杂役房的这个节目新颖独特,让人惊喜。
“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她们这个也叫舞?手眼身法步,要什么没什么,不过就是一时看着新鲜罢了。”
一直沉默的王柳终于说话了,而且言语之中非常不客气,明显是在打压。
“柳妈妈,云螺倒觉得看惯了那些一板一眼,这随性自由的动作也有着独特的魅力不是吗?”
“姑娘,俗话说得好,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都要像她们这么胡闹?那我们还天天拼死拼活得练个什么?上去随性一番不就好了。”
“想当年姑娘也是千辛万苦,一步一步看着自己的努力上到今天的,可不能忘了本份,丢了我们伶人的根啊!”
一时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云螺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将心中所感说出,会遭到王柳这般言辞犀利的反驳。她哪知道王柳之前和杂役房的过节,不过自己也没必要和她争论什么,显得没趣。
王柳一看自己占了上风,显得有些得意,她还想得寸进尺地劝说云螺,让她把这个节目拿掉,忽听见背后一道冷哼传来,让她不寒而栗。
“王柳,还有句老话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怎么着?看我江翠花不在,当自己是主事了吗?”
一个又胖又老的女人慢悠悠地走到众人面前,正是雨花巷主事江翠花。她的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王柳,让后者大气都不敢出,冷汗直流。
“见过江妈妈!”云螺等一干人马上上来行礼,舞台上的四个小姑娘就愣愣地站在那,动不是,不动也不是。
“哼,我听说最近巷子里刮起一股歪风,说我江翠花在楼主面前失了宠,不久就会卷铺盖走人,是不是有些人信以为真,以为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总算可以胡作非为了?”
江翠花边说边看,眼光所到之处每一个人都低头不语,不敢与她对视,就连王柳也不例外。
“妈妈,别听他们瞎胡说,您老这么受楼主器重,哪有的事,我们还想多给您老效鞍马之劳呢,呵呵。”
麻三儿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故意把王柳挤到了一边,后者只有吃了亏往肚子里咽,双手握紧了拳头。
“就你小子会说话,给我滚蛋。云螺,你们在在这争论什么呢?今天检阅的舞蹈怎么样?”
“回妈妈,您还是先别让三爷滚蛋,这事儿还跟他有点关系呢。”
麻三儿马屁拍马腿上了,刚要灰溜溜地后退,就被云螺的话将在原地。
“哦?你是说麻三儿?这里有他什么事儿?新鲜啊!”
王柳心里别提多生气了,她早就将江翠花咒骂了一百遍,可面上还得低头认怂,谁想到这个老女人又没事了!
云螺规规矩矩地把事情的经过重复了一遍,引得江翠花看向舞台中央那四只气喘吁吁的小天鹅,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柳妈妈说她们的舞蹈有失传统,可云螺认为别有一番新意。说到底还是云螺冒失,不应该和柳妈妈这样的前辈争辩,显得目无尊长。”
王柳心中那个气啊,心想这云螺看着软绵绵得像水,也不是个善茬啊,明明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这事?嗨,我还以为多了不起的事情呢?好办,你们四个听着再给我跳一遍!我江翠花亲自看看你们怎么个新法?”
号令已经下达,永乐她们只有服从,可洛凌的小脸上不光沾着汗水,永乐看见她银牙紧咬,痛苦的表情布满在眉眼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