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永乐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每天劳役,练舞,练舞,劳役循环往复,体力在衰减,精力在流失,就连智力也有些跟不上形式了。
四个小姑娘从活蹦乱跳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不过最累的人还不是永乐,洛凌最近一直没日没夜地练习动作,甚至几次困极了就睡倒在水塘边的大柳树下,以至于小小的身体禁不住折腾,着了凉,受了风寒。
“洛姐,快点趁热把这姜汤喝了,我让邢大哥特意给你熬的,好快些驱除寒气,让身体好转起来。你也是够拼的,我都怕了你。”
永乐她们悉心照顾着生病的洛凌,小姑娘也是太心急,一股要找回尊严的倔强在驱使着她,让她忘了疲倦,感受不到冷暖,一心只想着在雨花巷大赏上胜过顾秋。
永乐明白这个时候劝阻只会起反作用,只有尽心的照顾,让洛凌把心中的憋闷都抒发出去,她的心结才会打开。
“你看你们紧张什么?我身体好着呢,就是一个小风寒,打不垮我洛凌的。”
“知道,洛姐是我们中间最厉害的,但是马上要进行选拔了,这两天就别练了,我们已经练的够好的了,养足精神,准备接下来的挑战。”
“是呀,洛姐,你看我最近都瘦了。”
“胖花,我看你最近饭量可有增无减,你那哪是瘦了,要瘦也是衣服瘦了。”
永乐开了句玩笑把几个小丫头都逗乐了,四个人拥在一起腻味着,破旧的木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最近崩溃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钢铁的汉子邢虎。永乐只求了他一件事,本以为会轻轻松松地完成,可一干上才知道上当了。雨花祭需要很多准备,特别是食物方面,今年据说楼主发下令来要办一届盛大的庆典,因此上上下下都开始热火朝天地准备起来。
杂役房自然是首当其冲,特别是在食物方面,邢虎需要准备很多种东西,其中一种就是鸡鸭。永乐看见这些待宰杀的家禽时眼里突然放出耀眼的光芒。
“邢大哥,帮我留些羽毛,我自有用处。”
永乐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消失不见了,搞得邢虎一个人在冷风中拔鸡毛,揪鸭毛,一天打了无数个喷嚏。
“这丫头要这些羽毛干什么?阿嚏,真是的,害得老子鼻子都快飞出去了。”
“大哥,你嘟囔什么呢?”
一声轻脆的鸟鸣在邢虎背后响起,悦耳的声音在邢虎听来简直就是魔鬼的低吼。
“你这丫头,走路怎么没声音呢?想吓死谁啊,你不知道我这阴气重啊!”
邢虎居然能被永乐吓了一跳,小丫头眯缝着眼睛,故作高深地思考。
“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呢?做贼心虚了吧?人呐要诚实,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哎呦!”
邢虎狠狠地敲打一下永乐的小脑袋,一个毛没长齐的娃娃竟然敢数落他,真是岂有此理。
“你,说不过人家就动手,哼!”
“哼什么哼,再哼,这羽毛我可丢了啊!”
“唉,别丢,别丢嘛,我刚才都是开玩笑的呵呵。好大哥,永乐错了。”
看着满满一筐五彩缤纷的羽毛,永乐心里高兴死了,给邢虎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后者板着的脸也露出了笑容,和蔼可亲地摸了摸她的头。
“永乐,你要这些羽毛做什么?”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就瞧好吧。”
说罢,永乐抱起竹筐向邢虎行了一个大礼,转身笑着跑了。邢虎不知道这丫头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不过转念一想只要她开心就好。
深夜里,黄灯下,洛凌疲惫地睡着,胖花也抵挡不住困意进入了梦乡,只有永乐和艾叶在挑灯夜战,把这些五彩的羽毛用针线缝编在一道道布条之上。缝满了一圈围在腰间,一条美丽的羽毛裙就诞生了。
“哇,永乐。你真棒,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简直太漂亮了!”
“嘘,小点声,她们都睡着了。”
永乐微笑地望着艾叶,这个平时一言不发的小丫头此时好像非常开心,非常喜欢羽毛做的裙子。好像一只幼小的天鹅终于羽翼丰满可以飞向那自由的天空。
“小艾,辛苦你了,要是我一个人不知道要缝到什么时候?而且我这笨手笨脚的,还是你心灵手巧。”
永乐对针线活比一窍不通强上那么一点点,胖花是指望不上了,洛凌又累得身体虚脱,幸好有艾叶关键时刻站出来帮她。
“我不辛苦,你和洛姐才辛苦,我就怕到时候给你们拖后腿。”艾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好像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自信。永乐知道小艾得心中一定深深地埋藏着天大的苦楚,一道不要说揭开,就是触碰一下都会痛彻心扉的伤疤。
她有时在想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一个善良老实的女孩子,她本可以无忧无虑地成长,将来的某一天会成为妻子,母亲,会有一个幸福的家,每天快乐地生活着。
可是现在却为了她熬夜赶活,真是世事无常,幸福不会平白无故地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一旦遭遇厄运,幸福就像是会逃跑一样。即使努力追求着它,也始终只能和幸福隔空相望。
人间三月,万物苏醒,艳阳高照,一片祥云挂在天上。云淡风轻之下是一片百花盛开的世界。六艺坊的鲜花不再是含苞待放,而是露出了娇艳的花蕊,在空气中释放着花的清香。
“见过云螺姑娘,怎么今儿是姑娘前来?江妈妈她人呢?”
在一座布满鲜花的舞台前,王柳笑得格外灿烂,江翠花因为云螺与李恪的事被楼主绿娥惩罚,暂时停止一切管事。消息传播开来,说江翠花身体抱恙暂时不能坐镇今天的检阅舞台。
王柳明知故问,心里一百个高兴,可当着云螺的面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废话。
“哦,原来是柳妈妈,您老近来可好?劳您挂念,江妈妈身体偶感不适,这次检阅就由我来代劳,请柳妈妈放心。”
“哎呦,姑娘瞧您这话说得,老身有什么不放心的,之前不也是您一直在从旁帮衬着吗?今年您独挑大梁我是举双手赞成啊!”
“柳妈妈您说笑了,云螺自知资历尚浅,哪里敢在您等前辈面前卖弄,也承蒙楼主信任,云螺自当把好关口,让今年的雨花祭大赏大放异彩。”
王柳话里带着挑拨,云螺当然是听得真切,她知道王柳素来是对江翠花口服心不服,自己也不必和她计较,赶紧打发过去了事。
“姑娘,这是今天的检阅名单,请您过目。”
侍女递过来一份名单,上面有节目,人员和出处,云螺不敢大意仔细地看了一遍,忽然眼睛一亮。
“水上天?杂役房?永乐,洛凌,胖花,艾叶?”
“呦,今年真是新鲜,连杂役房都出节目了,我看这雨花祭大赏的舞台是好不了了,一群洗马桶的下等苦役,也敢出来抛头露面,真是不知好歹。”
王柳旁边一位别家楼坊的妈妈听见云螺的话语,忍不住奚落了一番。云螺听得真真切切,但她不动声色,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好奇。她到真有点想看看这杂役房出了个什么节目?
一众人的身后,有一个小女孩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顾秋心中无名地生起一把火,燃烧着身体中的歪风邪气,将她引向恶魔的边缘。
“哼,洛凌。我看你能跳出什么花来?”
如果把每一个人心里的欲望比作一团火,那么今天检阅的舞台前可谓是烈焰风暴,因为一旦踏上这个舞台,获得鲜花和掌声,就意味着命运的改变,前途的光明。
只是今日没有观众,或者说观众只有一位,云螺手里握着鲜花们心中的希望,在她云淡风轻的眸子里映射出一副鲜花的海洋,演出开始了。
春满人间三月天,百花竞相齐开放。伴着优美动听的音乐,一群群姑娘在这个无人喝彩的舞台上将自己一身本事尽情释放。一时间精彩的舞艺,优美绝伦的表演花了台下各楼各坊管事的眼,但唯独云螺的眼睛是明亮的。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些姑娘的表演不可为不卖力,不用心,可就是没有能让她心中惊喜,眼前一亮的东西。人们总是习惯于传统的束缚,不知不觉把自己圈在一座围城里,并安然自得。早以忘了外面还有更精彩的世界,等待着他们去探寻。
很快已经有四个节目表演过了,永乐她们得水上天就近在眼前,四个小姑娘不免都有些紧张,但是脸上全是羡慕的表情,之前的表演已经把她们给震撼了,尤其是几位异域女子的舞蹈,充满了西方神秘的气息,让人如痴如醉。
“哇,你们看呐,她们跳得太好看了,可比我们强太多,我们,我们要不就别刺激了。”
胖花第一个没了底气,洛凌和艾叶也被震撼得默不作声,唯独永乐眼里闪烁着不可名状的光辉。
她到不是被震惊,她只是觉得新鲜,因为古代的舞蹈她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见。可一看她们三个居然有了为难的情绪,便微笑置之。
“怕什么?怕也已经到这了,既来之则安之,是骡子是马?我们上去试试便知,加油!”
永乐伸出小手,等待着姐妹们的回答,舞台就在前方等待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