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了,这下玩砸了,永乐啊,永乐,你忍一忍就过去了,非得一时逞口舌之快,恐怕那个大马脸没那么容易放过我啊!”
永乐一溜小跑,并没有回去洗马桶,而是径直跑向伙房,目前看来只有邢虎大哥能解救她了。
“大哥,邢大哥,江湖救急啊!人那?”
“永乐,你找你大哥?他外出一趟,说是天黑之前才能回来呢。”
永乐听到这个天大的坏消息有如被雷劈了个透心凉,想不到在这么危急的时刻,邢虎居然没在杂役房,小丫头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在空中凌乱,永乐第一次感到无助,多希望此时此刻能有个人来帮她一把,使她逃离苦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奶奶的,拼了!”
永乐急三火四地跑回了洗马桶的地方,小山一样高的马桶已经被十几个丫头洗了大半,永乐回来一声不响地坐在地上就开始干活,引得洛凌她们好奇不已。
腊梅心中也很愤怒,没想到永乐这个妮子这么不识抬举,自己的意思多么明显,可这妮子就是不领情。不过她还算理智,知道烈马都不好驯服的道理,这更说明永乐是个有性格,不任人摆布,她心里忽然对这丫头又高看了一眼。
“柳姐,听我说,这丫头不懂事你就让妹妹收拾她,教训一下得了,就当我腊梅放了个臭屁,恼了姐姐的好心情。您大人有大量,咱吃酒去,不和她一般见识。”
腊梅软磨硬泡,硬是拉着王柳几个人去吃酒,不过王柳心中的怒气却越来越高,被酒气一顶更是压抑不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柳柴火手一拍饭桌,吓了腊梅一大跳。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腊梅,今天老娘叫你见识一下姐姐的手段。”
永乐回来后一直默默无语地干活,整个人低落很多,其实她是内心在盘算着对策,可在外人看来,永乐刚才一定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永乐,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洛姐,还有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没事,刚才就是和人费了一番口舌,没事的。”
永乐不说,洛凌她们也不好多问,只有安静地干活。天色渐晚,一天的活计也接近了尾声。
“洛姐姐?好久不见,想不到在这里见面,更想不到你居然也有今天?怎么样?洗马桶的滋味好不好?”
一声突兀的轻言细语打破了心中的平静,洛凌回头一看正是之前和她有不小过节的顾秋。这丫头一身彩锻,绫罗覆体,在夕阳下显得婀娜多姿,嘴角正挂着一丝轻蔑的微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顾秋,她是谁啊?你在这儿也有熟人啊?真是臭死了。”
又有三朵鲜花来到这堆粪桶之中,捂着鼻子惺惺作态,显得自己多么的精贵。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洛凌毫不示弱得瞪着顾秋,自己沦落到此是着了这个丫头的道,这件事一直憋在心里,就连和永乐她们都没说,因为她觉得这是她最丢脸的事。
“顾秋。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洛凌除了愤怒还有吃惊,按道理顾秋是不可能出现在杂役房的,她不是已经被当做鲜花收敛在六艺坊那所谓的温室里,施肥浇灌,茁壮成长后供给那些俗人享用。
“洛姐,她不是冲你,而是冲我来的,你们之间的恩怨我永乐有机会一定给你找回来,今天是我的事,我来应付,你去和艾叶拦着点胖花,今天恐怕有危险。”
永乐在后面悄悄几句话让洛凌吃惊不已,原来永乐都知道?这小丫头一直顾着自己的面子没有说破,真是难为了有心人。
“顾秋,这里多脏啊,你们就不怕弄脏了自己的这张皮?”
“永乐,你这嘴还真挺厉害的,可惜你没我命好,本来你是最有希望当花朵的,现在不也只能窝在这洗马桶吗?”
“就是,小妮子。刚才没爱说你,你一个下等苦役在我们这些花面前有什么牛的?我就看你长得不怎么样?那个腊梅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可不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在一堆粪桶里,和这些污秽的糟粕有什么区别?”
王柳和腊梅没在,顾秋和另外三朵花先到这来立个下马威,嘴上功夫一个赛一个,损人都不用打草稿。
“洛姐,她们是谁啊?说话这么难听,那个是顾秋吗?衣服好漂亮。”
胖花还没说完,艾叶就在一旁拽了她一下,这个胖丫头真是情商低,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关注人家穿什么?洛凌很听永乐的话,过来紧紧拉住胖花,示意她闭嘴。
“别添乱了,永乐可能遇到麻烦了。”
“洛姐,这几个人好凶,那可怎么办?我们得帮永乐啊!”
“永乐说她有办法,让我们千万别插手,否则就是添乱。”
这四朵花已经把艾叶吓得够呛,可还有两只母夜叉站在远处静静观望,好像两个猎人把一切尽在掌握,看着自己的猎犬在和猎物互相撕咬争斗,享受血腥的乐趣。
“糟粕怎么没有用,那也是取其精华后被人排出体外的,可以育养庄家,滋养大地,你们这些花要想万紫千红,不来点糟粕可不成,没听说那句话?庄家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你,你这妮子,说话真不中听。”
永乐一句话就把这几个丫头顶得够呛,顾秋知道永乐的厉害,她只是远远得看着洛凌,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
“还有你,顾秋。第一次见面时看你是个美女,可没想到你人美心不美啊,做人要厚道,自己想要的凭本事去挣,别光施展一些小伎俩,得逞了一时,却不能得到一世,你还小,有时间迷途知返。”
顾秋没想到永乐居然会针对她,替洛凌出气。几句话说得她脸上臊得慌,自己也是个名门之后,受过良好的教育,被一个小屁孩如此教育,真是失了体统。
当时顾秋气得瑟瑟发抖,想说话反驳又一时大脑短路?啪啪啪,一阵拍手声从远处飘来,王柳和腊梅不紧不慢得走了过来。
“你这妮子,嘴巴真是厉害,看来我王柳还真是大意,把你这个小滑舌漏过了,老娘本想狠狠教训你一下,不过我改主意了,你跪下来给老娘磕个头,就都一笔勾销。”
“永乐,还不跪下谢恩,从今天起你就可以离开杂役房去六艺坊啦。快点啊你!”
腊梅急得火上房,使劲给永乐递眼色,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离开这污秽之地的机会。
人的一生总有许多艰难的时刻,但是最令永乐最头疼得就是选择的时刻,选择自己前途命运的时刻。依稀还记得,杜小月为了自己的艺术体操事业选择离开他,去俄罗斯练习。这也直接导致他更加自暴自弃,最后落入毒贩的圈套中。
永乐不知道,当她昏迷不醒时,孟娘一个灵机一动的选择,用落风碱灼伤她后背的时刻,她躲过了锦衣卫的紧追不舍,却意外地踏上了一条孤独前行的道路。
当柳林村的柳员外为了自己女儿的安危,昧着良心选择将她沉潭的时刻,她心里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不再随波逐流,自己能把握住命运的车轮,去向自己心底的方向。
“是的,永乐。你要把握住自己的方向,不再被命运左右,你一定可以!”
永乐根本没有犹豫,就在洛凌她们担忧的目光中说出了一句铿锵有力的回答。
“我拒绝!”
“什么?你说什么?你这妮子,你再说一遍?”
啪,又是一记耳光,永乐眼都没眨一下,她拒绝的时候已经想好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自己以前毕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从来都未成给奶奶下过跪,何况一张尖酸刻薄脸,一颗欺软怕硬的心?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这次王柳没发飙,倒是腊梅彻底疯了,她心中有一种吃了屎的感觉,自己的如意算盘全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打翻了,她耳光打完,就准备上脚踹,怎么解恨怎么来。
王柳没有动手,可眼中的杀机比谁都重,自己一个堂堂管事,居然被一个下等劳役拒绝了,真是有多大脸,现多大眼。此刻她只想腊梅生了一副铁手铁脚,干脆把这个丫头砸个稀烂算了。
“我让你不识抬举,让你长了一双狗眼。”
永乐三两下就被打翻在地,可是她目光如炬,不卑不亢,一声不响的任由腊梅毒打她。洛凌她们再也看不下去了,三个丫头奋不顾身冲了过来,跪在腊梅和永乐中间,有哀求,有阻拦,还有怒目而视。
“反了,都她娘的反了,好啊!老娘今天连你们一起打,打死你们拉到。”
腊梅抬起拳头就要砸向这四只可怜的小猫,突然一只大手从后面突兀地出现,硬生生拦住了野猪拳。
“腊梅,杂役房还轮不到你当生死判官,这生的事我管不着,可你说到死,问过我邢虎了吗?”
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不知从哪显现出来,威猛的气势吓得王柳和顾秋等人不自觉地退了几步。
邢虎出现地正是时候,他回到伙房听说永乐急三火四得找他,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有事。好钢用在刀刃上,邢虎及时拦住了腊梅,在杂役房谁不得给这个屠夫点面子,因此腊梅一看是他,吓得差一点坐在地上。
“邢虎,你敢多管闲事?”
“王柳妈妈,不好意思,这个闲事我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