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走廊,昏黄摇曳的烛光,再加上两位极度恐慌的人,在这个春寒料峭的清晨,组成了一副滑稽的画面。
大木台上冷冰冰的,本应该是安安静静地食材,突然动了起来。该有反应的时候没反应,不该动的时候却动了,要不是邢虎和永乐的神经已经锻炼得比常人粗放,换了别人早就被眼前的景象吓死了。
本应该死透了的食材,腹部居然一阵一阵蠕动,邢虎硬着头皮在腹部点了一下,没想到居然引来如此惊悚的后果。
噗,一道红色的喷雾从食材嘴里涌出,好似一团妖艳的血花在空中盛开,那美丽的花瓣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死亡的凄美。血雾一接触空气瞬间就燃烧起来,那蓝色的火焰更加渲染了这恐怖的画面,令永乐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好像就卡在嗓子眼处,不敢动弹。
“邢,邢大哥,这是什么鬼?光诈尸还不算,怎么还能吐蓝火啊?这嘴里是有天然气吗?”
永乐有些语无伦次,因为最近遇见的事都比较挑战她的认知,沉潭就比较不可思议了,现在居然活见鬼了,而且还是只蓝色妖姬。
永乐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巨大的身影就挡在她前面,刚才邢虎在喷火的一瞬间用身法护住了永乐,但不代表危险解除,他第一时间为永乐铸起了一道血肉高墙,遮风挡雨,驱除危险。
“奶奶的,真他娘的邪门,早就听说楼主的本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下得毒都如此诡异,更不用说本人了!”
邢虎心里也在打鼓,这个人已经死了,死穴没反应就罢了,怎么按了下肚子反应居然如此巨大。噗,又是一道蓝色火焰,点亮了这个阴冷的伙房,也照亮了两张吃惊的脸庞。
因为他们看见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画面,这只妖姬喷火就算了,可喷了几次居然晃晃悠悠坐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种恐怖的声音。
“水,水,我要喝水!”
起初邢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稳了稳心神一听,这个死人居然开口说话了。
“大,大哥,不会这么邪门吧?你干这行这么多年,这种情况遇见得多吗?”
“多吗?不多,当然不多,我也是第一次遇见啊。”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大哥,不能就这么渗着,要不我们跑吧?你脚要是没软,背我一下可好?”
永乐被吓得已经浑身无力,四肢发软,跑是跑不动了,只有舌头能动弹。叽叽咋咋个没完没了,邢虎也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一时间让永乐搅得心烦意乱。
这具食材在颤抖中喷了几口妖艳的蓝色火苗,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后就倒了下去,一动不动,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邢虎真的背起了永乐,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忽听见后面安静了许多,就这么尴尬得卡在门口出也不是,进也不是。
“大哥,快跑吧,别愣着啊!现在可是我挡在第一线啊!”
永乐被邢虎背着,原本以为安全的她现在整个后面冲给了诈尸的食材,瞬间汗流浃背,吓得不轻。邢虎真不是故意得,他倒是没有永乐那么害怕,只是心里的惊恐也不轻,干了这么些年,第一次遇到如此诡异的诈尸,自己表现得不尽如意人,他感到有些羞耻,认为自己不应该和一个孩子一样,一惊一乍的。
邢虎在这关键时刻没有逃命,而是第一时间反省自己的行为,这可急坏了永乐,小姑娘在彪形大汉的虎背上如坐针毡,全身上下都透着一个跑字,可永乐无奈得只有嘴可以动弹。
“大哥,师父,你是我亲爹啊,你倒是跑啊,干站着不动好吓人啊!”
邢虎正在犹犹豫豫,听见永乐的催促声心里就是一个烦字,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反驳,跑有点没面子,不跑心里却真害怕,一时竟然有些进退两难。
正在此时,一个令永乐和邢虎都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两个人正在僵持之际,永乐感觉到后脑空穴来风,一阵阴冷之气吹得她立刻一个寒颤。
小姑娘成了小哑巴,光张着嘴不说话,活像一条泡泡鱼。邢虎见永乐不说话了,也有些好奇,刚想转头看看,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个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一下。
在永乐的小脑袋和邢虎的右肩之间,一只猩红的大手突然从天而降,如一把索命的钢钩死死的咬住邢虎的肩胛骨。这只血手青筋暴露,鲜红的颜色提示着手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刚才诈尸的食材。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会有一阵死绝般的寂静,正如刚才鸡飞狗跳之后的短暂安宁,现在狂风骤雨已爆发,像一片吞噬万物的山洪滚滚而来。
这种架势就连从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邢虎也受不了啦,他感到心脏强烈得一缩,整个人都不好了。再看永乐,大眼睛已经泛起鱼肚白,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活活得又要被吓晕过去。
“啊!啊!鬼啊!鬼啊!”
几乎是同时,又好像分了先后,永乐和邢虎嘴里迸发出惊人的呐喊声,震得整个伙房地下一层地动山摇。
“这都什么时候了,邢大哥你还有心思学舌?你倒是动一动啊!”
“我哪里学你了?我也想动啊,可我的腿也得能动弹啊!”
“天呐,在这危机关头,这么勇敢的话你也能说出口,真是服了你了,不管啦我晕了!”
永乐一个翻白眼,直挺挺得昏倒在邢虎的背上,其实她是装得,因为她发现这只大血爪子并没有抓她,而是拍在了邢虎的肩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三十六计晕为上,永乐脑袋一歪,舌头一伸,飞快得晕厥过去。
“永乐,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你不能这样吓我啊,我邢虎一生是杀人无数,我肯定没有好下场,可老天爷你不能这么就把我收走了?我不甘心,我不情愿,我憋屈啊!”
“水,水,给我水。”
“贼老天,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你要水有什么用?我只有一腔热血,要杀要剐随你拿去!”
一丝微弱的声音钻入了邢虎耳朵里,处在惊恐状态下的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在那慷慨激昂的振振有词。装死的永乐也听得清清楚楚,她眯着眼睛也在犯嘀咕,什么鬼居然还会要水喝?难道和她一样,是只水鬼?最先振作起来的是永乐,她悄悄地扭了下脑袋,看见一张淡红色的脸庞,在昏暗的烛火下恍恍惚惚。
“妈呀!还真是诈尸了,好吓人啊!整个人就像一只大号的番茄酱,这是造什么孽,死状如此恐怖。”
“水,水,救,救命,救救我。”
“嘁,这地狱里真是千奇百怪,一个死鬼居然说救命,真是搞笑,嗯?不对啊?”
永乐突然睁开眼睛,壮着胆子回头仔细看了一下这具诈尸的食材,赤身裸体,红里透着白,一张鲜红的脸上透着祈求的神情,这一举一动好像不是个死人能做出来的?
邢虎此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嘴里念念有词,也听不清个数,能看出来这位七尺汉子是真害怕了,已经进入一种癫狂的状态,再过一会儿就能疯。
永乐上下打量了食材好几遍,鲜红的右手虚弱无力的搭在邢虎肩膀上,整个人摇摇欲坠,好像坚持不了多久,哪里有半点厉鬼的影子,明明是把风中摇曳的枯草,极度虚弱的一个大活人。
“邢大哥,他好像还活着?你听见了吗?邢大哥!喂!”
“娘啊!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敢干这行了,儿子一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
永乐一声喂,吓得邢虎语无伦次,整个人如同脱缰的野马拔腿就跑,哪知道他一条腿还在门里呢。风驰电掣得跑,屁滚尿流得摔,邢虎一个狗啃泥把自己摔得贼狠,永乐也跟着遭了殃,屁股差一点分成八瓣儿,而这具诈尸的食材依旧死死地抓着他不放,跟着一同倒了下去。
“哎呦,我的屁屁啊!好疼啊!”
“大哥我错了,我邢虎再也不敢了,我现在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回家养老,我下半辈子一定好生供养你,求你别揪着我不放啦,求你了!哇!”
邢虎哭了,邢虎居然哭了,邢虎居然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永乐感觉整个人都凌乱了,再没有出息也不过如此了,真没想到一个彪形大汉能哭成个小猫崽儿,真是差异够大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尘土飞扬间,永乐清脆的笑声回荡在伙房幽暗的走廊之间,听上去恐怖极了,没有一个人敢过来瞧个究竟。
伙房的伙计听见地下室有动静也是新鲜,因为平时邢虎干活的时候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们心领神会,这人要是压抑久了是该抒发一下心情。天天看着这些肠子溜来溜去,再心硬如铁的人也会受不了的。
“唉!老邢大哥早就该发泄一下了,我是真佩服他,把人大卸八块眼睛都不眨一下。”
“是啊,人家这叫本事,这碗饭咱可吃不了,不过可苦了永乐那孩子了,一个丫头片子每天得多害怕啊!要是换了我,早就魂飞魄散啦!”
“嘘,你们听?没动静了,应该是发泄完了,咱们那还是该干嘛就干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