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你天天去伙房,就不能偷偷带出来一些好吃的啊?我可不是嘴馋,你看小艾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哪怕你偷个鸡蛋给她补补也好啊。”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上,胖花在对即将出门的永乐抱怨,连日的阴冷让几个姑娘遭了大罪,每一天都能冻哭她们。
“胖花,千万别跟我提吃的,特别是鸡蛋,我恨你,呃!”
永乐一双小手捧着胖花的大脸蛋,一股熟悉的反胃感涌了上来,让永乐干呕不止。即使神经再大条,再麻木,整天面对那些所谓的食材,永乐也吃不消了。
她幼小的心灵里对法医这个职业简直是肃然起敬,是什么强大的意志力能让他们每天面对各种尸体而没有恶心的感觉。
“永乐,你偷吃什么好东西,怎么老是呕来呕去的,大家姐妹一场,你可不能这样啊,好东西要大家来分享。”
洛凌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永乐和胖花斗嘴,她也很好奇永乐每天都去做什么,只不过永乐不说她也不好再问。
“行了,胖花。你什么时候能不提吃,你就能瘦了。这么苦的环境都饿不瘦你,我看你是无药可救啦,呵呵。”
“啊?不要啊,人家想跟你和永乐一样,又漂亮又苗条,我今天不吃饭了!”
“死丫头,我跟你说过别在我面前提饭这个字,不许提,呃!”
永乐蹂躏了半天胖花的大肥脸,反着胃得硬着头皮去往了伙房的方向,又是一个辛勤劳作的日子开始了。
“早上好,师父,永乐报到!”
这是永乐每天必备的功课之一,起初邢虎还觉得不习惯,觉得这丫头说话怪怪的,可接触时间长了,这丫头聪明伶俐,又胆大心细,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徒弟,合格的帮手,而且在这苦难的杂役房还能保持乐观向上的心情,每天脸上都挂着迷死人的微笑,邢虎对永乐也渐渐另眼相看。
他不再有调侃和对付的心里,而是真把自己的一些绝学传与了永乐。在他的心里,也渐渐承认这个丫头就是他的正式徒弟。
“哇,师父不是吧?前一个食材还没处理完,这怎么又来个新的?这雨花巷哪是寻欢作乐的地方?我看都快成了屠宰场了。”
永乐一进来就看见大木台上又蒙了一层油麻布,不用问又有一个客人成了孤魂野鬼。
“你这妮子就是话多,今天这个不同以往,是管事亲自送来的,说是上头交代必须干得干净漂亮,所以今天对你来说是个考验。”
邢虎沧桑的大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他突然对永乐挤出一丝笑容,简直恐怖极了,要不是永乐习惯了准又以为是索命的无常来了。
“师父,您老的意思是我手里的活还不够干净漂亮?没办法啊,人家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干这种活当然没法漂亮了?您老明睁眼亮,不能怪人家。”
永乐嘴上突然撒娇起来,其实她心里明白,师父今天又要让她主刀,她真是一百个不愿意,主要是这些食材一个个脑满肠肥,长得巨丑八怪,连个帅哥都没有。
唰一声,一把明晃晃的钢刀飞了过来,永乐戏演了一半就被邢虎无情的识破了,只好乖乖的接刀干活。她伸手将油布褪去,一具鲜活的食材就展现在师徒二人面前。
“哇,师父,怎么这么红?”
“说话说全了,是他红,不是你师父我红,你个牙尖嘴利的妮子,趁机会诅咒我?”
“不敢,不敢,不敢,师父不红,他红,嘿嘿!”
永乐仔细看了看这个食材,匀称的身体,较好的面容,就是浑身发红,不过整体质量比之前的脑满肠肥强多了。
“这个还能看,可是师父,这么红的人难道是被水烫死的?不对,好像是被水煮了,呵呵。”
永乐已经完全适应这种场合,可以谈笑风生,得心应手。她一边嘻嘻哈哈,一边挥刀就要动手,锋利的刀刃已经对准了食材的胸膛,第一步去皮开骨。
“慢!永乐,住手!”
手起刀落间,一声大喝吓了永乐一跳,邢虎不知抽什么风,突然伸手阻止了永乐的下刀。
“怎么了师父?”
“快躲开,快躲远一点,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人身上有剧毒。”
听到此言,永乐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身子迅速往后退去,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因为她看见邢虎那张严肃认真的脸,师父没有开玩笑,这个人真的有剧毒。
“师父,麻三儿他什么意思?明明知道有剧毒还让我们做?这不是存心害我们吗?”
永乐仔细一想,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内心对麻三儿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虽说因祸得福拜了个师父,可麻三儿不拿她们的命当回事也是明摆着的事实,永乐可不是个打破牙齿和血吞的主,她一定会睚眦必报,否则枉在道上混了三年。
“不关他的事,是我有些大意了。也许这人怎么死的,麻三儿也不知道。是我疏忽让你动手,差一点酿成大祸,师父错了,给你赔礼道歉。”
邢虎居然向永乐鞠了一躬,小小的内心被这个暖心的举动触动了一下,永乐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师父,徒儿怎么受得起哦?您这是干嘛?没关系啦,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
永乐突然变得腼腆起来,因为她突然感觉到一丝温暖在心头,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居然有陌生人会把她的安危挂在心上,会因为把她置于危险之中而愧疚,会为此而真诚的道歉,不惜放下师父的尊严而向她低头。永乐万万没想到,在这个阴暗潮湿的伙房,还会感受到如此温暖的关怀。
“错了,就是错了,我虽然是你师父,但我绝不讲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那一套,我邢虎没别的本事,就是这一手剔骨刀法拿得出手,从今以后你也别叫我什么师父了,你我做一对忘年之交,称兄道弟岂不痛快?”
永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邢虎师父居然要和她做兄弟,听到这她也开心的乐了。
“呵呵,师父,我看你是自责的糊涂了吧?就算是忘年交,也不可能是兄弟啊,顶多是兄妹啊。我虽然是男,呃,南边来的,怎么当你兄弟啊?”
“哈哈,你看看我这张嘴,想到哪就说倒霉哪?一点儿不过脑子,居然给你这丫头称兄道弟起来。”
“不过丫头你也不能全怪到我头上,你说你一个小姑娘见了血腥不但不怕,还有点上瘾的样子,就你这胆子和魄力多有男子汉气概啊!我有时还真把你当男孩了。”
师徒俩因为一个意外,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兄妹,永乐也十分苦恼,自己本是男儿身,男儿心,现在寄存在这个小不点的身体里也不能向人说明,否则这些食材吓不死人,倒是她的话再把邢虎吓过去。
“邢大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在这晾着也不是个事啊!”
“放着我来吧,你仔细看着,可学好了。嘿,你这妮子,口改得倒是快,人小鬼大。”
永乐和邢虎相视一笑,彼此之间的关系从生分又前进了一步,因为毕竟师徒还是分尊卑,人与人交往起来有着或多或少的不自在。这身份一变化,隔在彼此之间的障碍就立刻消除了,永乐是打心底里认了这个大哥,邢虎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妹妹。
闲话少叙,邢虎手中银光一闪,一根银针出现在半空,在风中打了一个漂亮的光花,直直得向下刺去。银光在食材的胸口出一闪而没,如同石沉大海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永乐离得八丈远,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可邢虎手中的银针已经刺了进去,也没什么反应。
“大哥,什么情况?需要我帮忙吗?”
永乐托着个下巴,脑袋歪着,一副好奇的模样,说话间就要走过来。
“先别过来,危险没有解除。我刚才用针刺了他的气海穴,避免他嘴里有毒液喷出,伤到我们。”
邢虎大手一挥,示意永乐止步,同时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
“奇怪,气海穴是死穴,别说下针就是轻轻一点都会产生巨大反应,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正常人活着的时候,身上有很多经脉节点,重要的节点甚至会影响人的生命体征。因此被称之为死穴,死穴在人活着的时候偶尔被外力触碰对身体的伤害不大,除非是专业的杀手用特殊的劲道下狠手才能置人于死地。
可人一旦死亡,真气飘散,保护经脉的护体之气也消失不见,这些死穴就变得异常敏感,只要轻轻一碰就会让尸体变得张牙舞爪,所谓的诈尸也是类似的原理。只不过寻常百姓不懂其中的奥秘,以为怪力乱神,编出故事来圆自己的无知罢了。
“难道是?不可能啊,从体征上看,此人中了楼主的鸡冠红,那是必死无疑,恐怕体内的脏腑已经燃烧殆尽,我再试试。”
又一道银光一闪,划出一抹完美的弧线没入了另一个死穴位于左耳后的少阳穴。可同样如泥牛入海,毫无动静。
“邢大哥,你看这个人的腹部,好像是在蠕动?”
经永乐这么一提醒,邢虎确实看见肚子在动,好像有一只大虫在他的胃部动来动去,恶心极了。
邢虎想了又想,没有别的办法硬着头皮往他的肚子上下了一针,只见这具食材像被雷击中一样,瞬间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