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第一天去读书就给我惹事,我是不是太久没打你啦!”
院子里,大石凳上,廖忠的屁股开了花,一旁永乐委屈地小脸特别可怜。她想劝劝不了,想拦没拦住,想解释更是说不出来话,只有在一旁不住地流泪。
也不知怎么了,从来不爱哭得他,一进到她这个身体里,泪水就像是不要钱的一样,有点情绪就控制不住地流。
“大哥,别打了,忠儿也没犯什么大错,你就别打了,都打坏了!”
柳氏也哭哭啼啼地劝说,姐姐走了,忠儿就像她的孩子一样。人有时会有一种愚昧的逆反心理,因此柳氏越劝,廖正就打得越狠。
小廖忠也早就哭成大花猫,屁股上的花一定让他痛不欲生,可就是这样,他居然还冲着一旁的永乐笑了笑。正好被廖正逮个正着,气得他火冒八丈高,可手下也渐渐由重减轻。
藤条打折了三根,让廖忠的屁股蛋儿上开了各种美丽血红的花朵。书是念不成了,廖忠彻底成了一个残废,趴床不起。幸好,他每天有机会露出会心的笑。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陈永乐你就是个惹祸鬼。下了地狱也不消停,害得乌云大汉没了踪影,害得美女恍恍惚惚,害得这小子皮开肉绽,你还是那个惹姑姑生气,让奶奶担心的混蛋。”
这几天永乐时刻在心中埋怨自己,把自己讨厌个遍。
“这什么破地方,什么破规矩?我只不过是看见一个灰头土脸鬼吓着了,用不用那么夸张啊!不让念书就不念,干嘛打人,是亲爹嘛?下手这么重!”
也许是为了减轻心中的愧疚,永乐由抱歉逐渐转为抱怨,十分不理解廖氏兄弟的所作所为。柳氏每天都会来给廖忠换药,换一回哭一回,看向永乐的眼神也十分幽怨。
廖丛把事情经过详细和她说了,都是因为她引起的。不过看永乐每天都拖着瘦小的身躯,替廖忠端屎端尿,悉心照料着,柳氏又不免高看一眼永乐。心中念着,这孩子真懂事。
天气渐渐转冷,廖忠的屁股也渐渐愈合。当初雪光临山村的时节,廖忠不仅可以下地了,居然都能忍着痛陪永乐在雪中打闹。
“小忠啊,你屁股不疼吗?大雪天陪我打雪仗,哈哈!”
鹅毛大小的雪花在风中翩翩起舞,伴着两个孩子的童真,在天地之间抛洒出一片纯洁的世界。
冬天本是万物停止生长的季节,可在飘雪之间,两个嫩嫩的幼苗心中那颗缘分的种子,却在有意无意间生根发芽。它会随着时间的飞逝,慢慢成长,直到修成果实那一天。
“小忠,你知道吗?我以前的家乡也下雪,可从没下过这么大的雪。我都快记不住上一次在雪中是什么时候了?那是一个景色一般的公园,不过有爸爸妈妈在身边,景色不重要。”
永乐和廖忠玩累了,并排躺在雪地里望着漫天飞舞的鹅毛。语言早已被眼神取代,永乐觉得自己只要望这个小男孩一眼,他就会懂得她心中所想。
心有灵犀一点通,也许不过如此吧。永乐转过头静静地望着廖忠,小男孩则静静地望着天空,一个眼中映人,一个心中对天。
“嗯,那一年是哪一年来着?我好像也就你这么大,那是第一次对雪有印象。爸爸堆了一个很丑的雪人,妈妈把它打扮得焕然一新。妈妈她就是这么有能力,总是把我和爸爸照顾得很好。”
“那天我们打雪仗,爸爸被我打输了,他夸我说,小乐你怎么打得这么准?干脆以后去练射击得了。呵呵,我后来居然成了射箭运动员,想想我可能有些天赋吧!”
永乐一个人默默地回想,这些记忆是她最珍贵的宝物,她想和廖忠分享。
“唉!我说半天了,你也不说话,别光我说啊,你也。”
永乐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心灵沟通被打断了,廖忠转过头也望着她,眼中映着她,伸出手帮永乐拭去已经冻得凝结住的泪水,轻轻地。小手摸小脸,一股激流在两个孩子之间徘徊翻涌。
突然,一个灰头土脸的影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吓得激流一下子消失不见。吓得两个小家伙屁滚尿流地跑开了。
“妈呀!什么鬼?”
永乐一个激灵,起身就跑,还摔了一跤。廖忠也好不到哪去,踉踉跄跄,夺命奔逃。
“咦?不对,这脸看着怎么那么熟悉?啊,原来是那天私塾窗户里那张?好哇,可找到你了!”
似乎每一个村子里都会有一个孩子是大家的开心果,笑料包。如果你认为这个孩子是幸福的,你就大错特错了。
两年前村子里有廖忠在,孩子们每天取笑他的残疾,在别人的痛苦上寻找自己的快乐似乎上瘾。因为廖忠离开村子后,大家心里空唠唠的,再也没人可以取笑玩耍了。
这个重要的位置很快就被村里另一个孩子取代了,他的名字就是一个笑点,因为他叫傻根。
傻根的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义军讨伐蒙古人,战死他乡。他娘实在过不下去,顶着白眼和闲言碎语改嫁他村,后爹对他又打又骂,拿他当牲口使唤,后来干脆直接把小傻根扫地出门。
傻根其实不傻,就是愣头愣脑有些虎劲儿。一路自己要着饭又回到了柳林村。从此在村子里混口百家饭,睡在犄角旮旯,跟村里的孩子嬉闹被他们当猴儿耍,当狗儿训,傻根也不觉得怎么样?反倒比在后爹家挨打干活强多了。
时间久了,村里的人对这个傻头傻脑,浑身脏兮兮的孩子也都见怪不怪,反而可怜他多些。可是永乐初来乍到,哪知道村子里有这么一号人物,那天在私塾被傻根的灰头土脸吓个半死,还间接害了廖忠屁股被打开了花。
“对啦!就是这个东西,害得我吓了一跳,也害得小忠被他爹打,我到要看看你是何方妖孽?”
永乐跑着,跑着一个急转身,和迎面而来的傻根正撞在一起。彗星撞地球,天崩地裂。廖忠跑了几步回头看见这一幕,生怕永乐出事,便急忙奔了过去。永乐弱小的身躯哪能撞过傻根,这下可好,眼冒金星,七荤八素。
“呃!好像撞到一堵墙啊,好疼!”
永乐感觉自己又飞了起来,飘在半空的感觉好熟悉,好拉风啊。就在摔到雪地上的一顺间,一个安全可靠的臂弯接住了她,噗通,廖忠抱着永乐倒在雪地上。
“呵呵!雪人!哈哈!雪人!”
一声憨憨的傻笑传入两个雪人的耳朵里,廖忠和永乐这才看清笑声主人的真面目,浑身脏得掉渣,脸上都是冻疤,咧着嘴露出一排小白牙。个子不高,瘦瘦的,傻小子一个。你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条没人养的野狗在那呲牙呢。
“我的天,这又是什么鬼?我可真算是开了眼界了。”
永乐正在那吃惊,廖忠可不干了,一下子就冲了过去和傻根扭打在一起。
小孩子打架没有轻重,也打不了多狠,不一会儿两个人脸上就挂了花,流鼻血得流鼻血,乌眼青得乌眼青。永乐想劝一把,无奈这娇弱的身板一进战圈就被踹出来了。
“忠子!住手!你在和谁打架?”
廖正的及时出现,阻止了两个小鬼的互相撕咬。倒霉只有倒霉催,无奈唯有更无奈。廖忠的屁股又一次开了花,仿佛寒冷也不能浇灭这绚烂火红的心花。
俗话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事故的好处就是,村子前后两个不受待见,被众娃排挤嘲笑的两个孩子不打不相识,居然成了朋友。
村里人总能看到两个小男孩一起上树掏鸟,一起下到冰冷的湖水中抓鱼,后面总还跟着一个屁大点的小家伙,眼睛大大的,小脸贼俊俏的小男孩。
三五天村里就传开了,说是廖家老大在外面染了个傻女人,搞大了人家肚子,现在连人带孩子一起带回家里。
“要我说这廖家是不是造了什么孽?老二一直没孩子,老大倒是挺能生,只不过都是小哑巴!”
“我说啊,这就是种儿不好,怪不得老太太一病不起,说走就走了呢。”
“哎呦,我说你们小点声,怕人家听不见怎么的?这话多难听呢!”
水火本无情,人言最可畏。廖正心宽不搭理这帮人嚼舌根,可廖丛心窄,这哪里受得了这种污蔑。可一回家就看到三个孩子满院子吓闹疯跑,气就不打一处来,无人发作,柳氏就成了痰盂,出气筒。
三个孩子没心没肺,也看不出火候,依旧上串下跳。廖忠身上有把式功夫,总在永乐和傻根面前炫耀,劈叉,下腰,翻跟头,样样精通,看得傻根眼睛都直了。
“切!这有什么?小月这些动作都会,还能转体周翻呢,你这就是三脚猫的功夫。”
廖忠见永乐小脸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一股表现欲就迸发了,又是打滚儿,又是跳,兴致到了极点,还拉着永乐一起练把式。
“干嘛?让我也练把式?我可不行,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肯定不行,我说了不行,你!”
永乐被廖忠猛地一拉,加上地上雪滑,顺势就一个大劈叉。咔嚓,永乐只感觉到双腿分开,跨下松动,一股钻心的剧痛涌上全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