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怒吼震天动地,这别具一格的汉字啊,惊天地泣鬼神,上能九天揽月,下能五洋捉鳖,在天地之间可以表达一切痛苦的总和。豆大的汗粒从永乐头上流下,滴滴落在雪中融化成一片痛苦的果实。
“好痛,真的好痛,怎么能这么痛?我的大胯啊!天呐,你不能这么折磨我啊!”
“嚷什么啊?要死人啦!烦不烦啊!”
廖丛气正不顺,院子里的吵闹就够烦得了,这还来了个穿天吼,真是不收拾收拾这几个孩子不行了。
这痛苦的鸣叫持续了好久,一直到廖正,廖丛,柳氏全都聚集过来也没有停。廖忠呆住了,傻根傻住了,大家全都惊住了,因为面前这个小不点,那扭曲的小脸,痛苦不堪。那颤抖的声音,听得真正切切。
“啊!啊!啊!你们别看啦,快想想办法,疼死我了,我受不了啊。还不如被毒贩杀了,或是淹死我得了,啊!”
“孩,孩子?你,你不是哑巴?你会说话?什么杀?什么死的?我都糊涂了。”
廖正心里别提多吃惊了,这小不点嘴里张吐豆一样,一连串悦耳的童音,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哑巴。
“现在这不是重点好吗?重要的是我的大胯,谁能告诉我怎么合上它?”
一字马,大劈叉,标准的体操姿势,可谁做谁知道,永乐现在想死的心都有,用愤怒的眼神死死瞪着廖忠。后者还处于呆傻状态,久久不能自拔。
“孩子,地上多凉啊。你坐地上干嘛,快起来说话!”
廖正好心办坏事,他哪知道永乐现在是一触即发,所有的大腿根肌腱都处于绷折的边缘。
“大伯,我不想坐着,我也不敢起来,疼,啊!你别碰!”
永乐话说一半就被一双大手拎了起来。咯吱,永乐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耻骨联合处传来的清脆的声音,随即两眼一抹黑。她连痛都没能喊出来,感觉自己下半身失去知觉一样,随风轻摆。
“呦,这孩子怎么了?好像晕过去了。这小身板太弱了,肯定是着凉了。”
柳氏在一旁关心的言语让廖忠恢复了清醒,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里明镜似得,自己惹祸了。当初他开筋松骨练功的时候,那种痛是刻骨铭心啊,他还是一点点压开的,可这丫头是被他一下就给按开了,不昏才怪。
“我这是在哪儿啊?奶奶,饭好了吗?我想吃葱油饼。”
傍晚时分,永乐说着胡话,悠悠转醒。支开大眼睛后出现了一幅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廖正和廖忠两父子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她,脸上若有所思。
“孩子,你醒了。还疼吗?哈哈,忠子都跟我比划了,这下腿可不能心急,你要想学把式,得慢慢来。”
陈永乐迷迷糊糊,一听这话肺子都要气炸了。
“谁要学把式了?明明是你儿子硬拉着我。哎呦,好痛!我的胯啊,你开得好惨啊,什么时候才能并上啊?我,我,嗯?大伯,我说话你能听到?”
永乐挺尸一样坐了起来。都顾不上胯疼。因为她好像第一次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这屋子里就三个人,他俩都没说话,那这声音的主人是自己啦。
“我能说话了?我可以说话了,太棒了!我能说话了,哈哈,YES!”
永乐突然开始又说又笑最后还蹦出句英语,可在廖氏父子眼里,这孩子怎么那么瘆得慌呢。从救下他们母子,这小家伙就一直闷声不语,这怎么开个腿的功夫成了话唠,而且说得话都非常奇怪,不像个三岁孩子说出来的话呀。
“孩子,你爷爷也死了?唉,忠子也一样,他爷也就是我爹走得也早!”
驴唇不对马嘴,关公对上了秦琼,永乐根本就没听见廖正的话,整个人从痛苦中抽离出来,瞬间感觉美好多了。自己终于不用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和你娘是哪里人?你们怎么流落街头的呢?”
廖正一连串问题也压抑在心中很久了,孟娘一直浑浑噩噩的,意识不清醒,有时发呆,有时傻笑,就跟个失心疯的病人似得。廖正也找了郎中给瞧病,都说是受了大刺激人才变成这样的,无药可治。
廖正心里也一直为难,就这么照顾着吧,像二弟说的,无名无分,村里也传什么闲话的人都有。可自己搭救这娘俩完全是出于好心,根本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打算趁人之危,对孟娘有什么非分之想。这下好了,这孩子原来会说话,那就问个究竟,好送回家里去。
“呃,伯伯,我叫陈永乐。不过那个美女不是我娘,我也不认识她。我就是醒过来后被人拎着到处跑,完了就到了美女的家了。我想可能是我死了做鬼以后,阎王让她来照顾我的吧!”
永乐不回答还好,这一回答不仅廖正吓了一跳,连外屋的廖丛和柳氏也是惊得不轻。什么阎王,什么做鬼,这孩子脑子有病吧?哑巴不是真的,傻子才是真的。
“孩子,你,你说什么胡话啊?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廖正和永乐大眼瞪小眼,彼此之间都是误会。永乐说得句句属实,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被毒贩挟持掉下长江大桥,醒来后附身在一位十四世纪的三岁女童身上,估计上帝来了都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永乐一直以为自己死了,下到地狱开始了新的旅程,他哪儿知道,自己的思维记忆和意识思想穿越到了这里。
当然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廖正更是不可能理解了,他期盼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孩子娘是失心疯,这孩子也好不到哪去,好不容易会说话了,说得全是胡话。
“唉!算啦!孩子,你还是歇息吧,我不问了!”
廖正心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管他娘的污言碎语,自己问心无愧就好,这娘俩他就先照顾着一天是一天吧。想罢,廖正无奈地转身出去了,廖忠也低着头,一步一不舍的望着永乐出了屋子。
永乐莫名其妙,不过想想也是,自己醒过来后的经历好像有些太刺激了,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更何况别人呢?
小脸沉静着,若有所思间,孟娘端着粥碗进来了。她人虽然脑子不清楚,但是对永乐似乎有一种发自内心本能地保护和照顾。
“美女,你来了?我可以说话了,呵呵。”
永乐对孟娘也有了一丝依赖感,自己醒过来就属乌云大汉和她最熟悉,被她背在背上的感觉可温暖了。
孟娘没有回答,看着心情不错的小家伙,居然露出了笑容,如沐春风,如一缕阳光斜洒在银白的大地上,白里透红,处处温馨。
一口又一口,甜蜜再甜蜜。孟娘像喂小猫一样,悉心地照顾着永乐。而永乐也好像正在享受一顿久违了的爱的大餐。
屋外飘起了飞雪,屋内清秀的笑脸对映着俊秀的小脸,永乐突然产生一种幻觉,好像对面不是孟娘而是自己心爱的妈妈,和蔼可亲的喂着幼时的他,父亲则在一旁满足的笑着。
那一晚永乐睡得很甜,在梦里他和爸爸妈妈团聚在一起,在梦里杜小月骄傲地望着躲得射箭冠军的他,在梦里他站到了最高的领奖台。
冬去春来,不知不觉大年佳节快到了,永乐自从恢复了说话,就变成个叽叽咋咋的画眉鸟,每天和廖忠还有傻根在村子里飞来飞去。
大胯开过的疼痛也有一个好处,永乐可以跟着忠子学习把式了,运动员出身的他,领悟力绝对好,不出几日,翻跟头,打把式,一字马等高难度动作开始变得有模有样。
“你知道吗?以前我啊,射箭可准了,这弹弓玩得也溜,不信你看们看着。”
高高的大树下,三个孩子准备掏树上的鸟窝,大树太高上去极其危险,永乐就想到做个弹弓把鸟窝射下来。树枝,羊皮筋儿,在永乐的手里三下五除二就变成一把灵巧的弹弓。
廖忠和傻根都看愣了,这个小不点实在是太厉害了,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嗖,十环。准确命中,可以鸟窝里什么都没有,三个小家伙空欢喜了一场。
“忠哥,我们快点回家吧,伯伯说了,今天吃年饭,让我们早点回去,傻根你也去。”
“呵呵,好啊!”
永乐无奈地看着这个傻小子,心里感慨万千,人还是傻点有福,起码没有烦心事,一天乐呵呵得挺好。回到院子里,炊烟升起老高,柳氏和孟娘在准备今晚的年饭。
永乐心中也十分伤感和好奇,自己第一次以这个身份过年,伤感得是奶奶和姑姑注定要为自己的死伤心,过不好年了。好奇得是自己现在有了新的身体,新的身份,又是第一次在下面的世界过年,一切都很新鲜。
一进院忠子和傻根就奔了厨房,永乐则是感到后背发痒,想回屋趴一会儿。忽听见廖氏兄弟好像在因为什么事争执?
“二弟,你,你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大哥,我这也是为我们廖家的香火考虑啊!忠子有哑疾,你弟妹又迟迟没动静,我看那个妇人虽脑袋不灵光,可生养应该没问题,你,你就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