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请罪!”
偌大的宫殿里,两班文武队列两侧,一席黑袍独跪殿下,眼中尽是不甘与愤怒。燕王殿下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失败的感觉。梅花庄在他眼皮子底下把蒙古郡主劫走,对于孤傲的他来说这是天大的侮辱。
“启禀陛下,臣有事请奏!”
朝堂鸦雀无声,唯有燕王下跪当场,文武百官都低首不语,这时一声苍老的哄音打破了沉寂。洪武皇帝朱元璋微微一笑,丝毫不易察觉。这个自己多年的老朋友,为朕解忧,为天下政务操心甚重的左相李善长要替自己的四皇子解围了。
“陛下,和亲一事兹事体大,关乎明蒙的和平。现以查明,是雪山可汗的亲弟弟真金,勾结我境内的逆邪组织将郡主掠走,燕王殿下一路追查,不惜只身犯险,全为大明稳定奋不顾身,此举不应有罪,还请皇上明鉴。”
“陛下,臣也觉得此事燕王无责,还请皇上明鉴!”
右相胡惟庸也随声附和,紧跟着一批大臣也加入进来,一时间朝堂上一片替燕王求情开脱之声。朱元璋望着台下一片忠臣良言,表情有点滑稽的无奈。
“这帮人真是比猴儿都滑,这明显是不让我说话嘛!”
皇帝无奈地耸了耸肩,笑呵呵地说,“诸位爱卿的心意我都懂,可郡主在大明被人劫走,我什么都不表示也有些说不过去啊!”
燕王抬头望向父亲正欲说些什么,可却被皇帝给阻止了。
“拟朕旨意,信复雪山可汗,和亲一事作罢,大明会尽全力搜救郡主殿下。另为表歉意,我大明向北元赔偿白银,丝绸等,让礼部去办。”
“燕王朱棣及相关官员保护使团不利,罚三年俸禄以充公响。朱棣庭前重责十板,以儆效尤。”
众大臣起初都还默不出声,以为皇上对付处理一下,罚些银子就完了,哪成想还动了真格,要庭杖燕王殿下。
“陛下!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乱成了一锅粥,有求情的,有哀叹的,有替燕王不值的,各种心境什么都有。
“都闭嘴!成何体统?”
朱元璋早就料到会有此番局面,假怒威仪,一声大喝让场面安静了下来。
“哼!我看你们谁还敢说我纵容皇子,棣儿,爹的苦心希望你能明白啊!这帮人哪是在替你求情?那明明是在看好戏嘛。”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的四子一眼,朱棣也心里明镜。父皇这是要拿自己在群臣中立威,作为儿子那还有什么可说。
“儿臣,叩谢父皇,万岁万万岁!”
燕王坚毅哄亮的嗓音久久回荡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群臣看着黑色的身影昂首阔步地朝殿外走去,不仅唏嘘不已。
一片感叹之声在这群锦服玉冠的士大夫中间也回响起来。有感叹,有折服,有不屑,还有一些琢磨不透。
朱元璋看着列位王公大臣的表情,眼神深邃,似乎要把他们每一个人都看穿,可却总是看不穿。比如左相,面色沉静波澜不惊,你不知道他年迈的脸庞上透漏着何种心意。
燕王在挨第五板时,连蒙古的大使都觉得亏欠,紧忙跪下来替他求情。众臣子紧忙跟着附和,又是跪倒一片,执行的军士心里也不是滋味,这打得可是一位在战场上立过赫赫战功的勇王啊!皇帝没说哈,就坐在大殿内静静地观望。
“诸位!勿要在替棣求情,有错必罚,是家规更是国法,还请诸位让大明律典正行,不能徇私枉法!”
一番折腾直到天色将晚,落日余晖照在帝国权力的中心之上,映射出一道耀眼的光彩。新生的帝国在落日中显得那么茁壮,在诸位臣子心中,朱元璋就是一位公平公正,刚正不阿的明君。
当然,明君需要贤臣配,燕王朱棣恰到时机地扮演了这个角色。有些大臣甚至在心中形成一种荒谬绝伦的想法,这要是挨打得是自己该多好,明君惩贤臣,这乃是一段千古佳话啊!
老子打儿子屁股,这在寻常百姓家司空见惯的事儿,上升到庙堂之上又别有一番滋味。远在这皇宫千里之外,山南水北的一个普通的村庄里,一个小男孩的屁股也快被他爹打开花啦。不过事情要从永乐初到柳林村说起。
孟娘在廖正弟妹柳氏的帮助下,梳洗打扮了一番。清秀脱俗的气质一下子就喷薄欲出,引得色心不正的人心绪难安。
廖丛在见到孟娘之后态度也不那么决绝了,按他的话说长兄为父,一切还得听大哥安排。家里就三间屋子,他早就把原来娘住得最大一间给占了。大哥和忠子还住原来的房子,剩下一间就成了永乐和孟娘的新家。
“二弟,我近期不会出去了,要在家给母亲守孝,要丁忧满三年。以尽自己的孝心,否则自己良心难安。”
“家里的开销我也要多出一些,以弥补这些年你照顾老娘的辛苦付出,你就别跟我挣了。”
廖丛满心欢喜,可表面上还是得和大哥做做样子,别太喜怒形于色。
秋深了,冬天越来越近,虽是南方气候,可树叶也有些许泛黄。永乐就这样开始了在柳林村的生活,孟娘依旧糊里糊涂,浑浑噩噩。可庆幸地是,这种状态不耽误她的心灵手巧,做个针线活,洗洗涮涮,绣点小玩意,而且她还会做饭。
柳氏别提多开心了,这些东西即可以贴补家用,又让她省了些劳累,作为一名良家妇女,柳氏对孟娘和永乐也不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永乐每一天不是吃就是睡,再就是看着廖忠红彤彤的脸冲自己傻乐。
“无聊啊!无聊死了!再也不能打游戏,再也没有电视看,再也不能欣赏霓虹的*****了!”
永乐很快就成了闷闷不乐,自己虽是女儿身,可却是个三岁的娃娃,美女一直让她穿着男装,应该是有些意义的,不过现在孟娘比精神失常的病人强不了多少,永乐也无心理会这些个。她一直在想,该怎么解决无聊这个问题。
“二弟,有个事大哥想求求你,不知道好不好?”
“大哥,咱哥俩还有什么可说的,亲兄弟之间别说求不求得,说吧?何事?”
廖正走南闯北几年赚了些银钱,这一闲在家给母亲守孝他可以适应,可廖忠却待不住,成天憋着想淘气又怕爹爹生气,于是廖正想让忠子跟二叔学点文章,肚子里将来也有点墨水。
“嗨!大哥就这事你不提,过两天我也会和你说,忠子还小,是该习字读文,一天到晚老练把式也不是个事。没问题,我在私塾里说得上话,过两天忠子就可以去。”
“二弟,我还没说完,忠子的事儿完了,不还有个孩子呢嘛?”
“还有一个?谁啊?啊,难道你说那个小哑,咳咳。”
廖丛差一点说出哑巴二字,这要是忠子听见多尴尬啊。
“大哥,你跟我说实话,这孩子是你在外面有的吧?他跟你什么关系?你这么对他?”
“二弟!你!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就是看他们母子可怜,我。”
“得,得,得。大哥,我说不过你,全听你的行了吧。不过我得把话说到头里,忠子是我亲侄子这学费可以不收,可那孩子来上学,我到没什么,我怕别家说闲话啊!”
说来说去绕不开一个钱字,廖正从小就熟知弟弟的秉性,没坏心眼,就是咬尖儿惯了,不吃亏。也都是自己一直让着他,母亲也是多惯着了一些。
永乐哪里知道,自己苏醒后第一次上学的学费还是这个好心的伯伯出的。不过这突然起来的消息倒是打消了一些她的无聊。
一大清早,天还蒙蒙亮,自己就被拉起来,吃了早点,就跟着廖家老二走在上学的路上了。
永乐迈着小碎步一溜小跑地跟着,其实不是很远,私塾就在湖边的一桩大房子里。里面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已经等在那里,当然没有新同学介绍的环节,永乐一进来就被憝到后面坐着去了。
一没桌案,二没书本,就那么干坐着。其他的孩子包括廖忠都是有书有桌,明显自己是个走后门进来的旁听生。其实永乐也没多想,她的心思很快又被无聊占据了。
这些孩子就是背背三字经什么的,对于一个射箭运动员来说简直无聊乏味的要死了。百无聊赖,昏昏欲睡,廖丛看在眼里也懒得管她。
突然,一个灰溜溜的脑袋一样的东西出现在窗口,离永乐很近,吓了她一跳。
“我的妈妈!什么东西?”
慌乱之间,永乐不小心吓得倒向一边,眼看着就要撞倒旁边的书柜。一道身影及时地闪了过来,一把就接住了永乐,把她和书柜隔开。
“岂有此理!廖忠!读书时你这是干什么呢?”
唰,十几个孩子齐刷刷地回头,看向廖忠。而永乐此时正躺在廖忠怀里,嘴巴张得老大,指向了窗户,可能那里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