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小舟云集,八方商贾过往。”楚国名将伍子胥遭奸臣陷害逃到江边巧遇仙翁搭救得以脱险而得镇名的仙人渡镇已不复当初的繁荣。毗邻当今军事第一城襄阳,每逢战火燃起,仙人渡镇都会首当其冲被波及,为此,商业已尽数凋零,莫说小舟商贾,甚至连房屋也十室九空,汉水之上仅有空无一木,只是偶有战船路过。尚留守的居民们均是无精打采,战战兢兢。
此等状况,俞烈一行人一司空见惯。长安之后一路走来,自踏进这战乱不断的京西南路起,荒芜成了大地唯一的代名词,人烟稀少,农田无人耕作,杂草从生。空县废村遍布。乡间大道上甚至见到尸体比活人多。
赵凝一路走来,脸色越来越苍白。孩童离国后,这是她第一次归国,看到国境边上竟如此荒芜,百姓生存竟如此不堪,纵使隔着面纱,依然能感觉到她脸上那种难过。一路均沉默少话的诺尔头戴斗笠,遮住了那引人瞩目的金发碧眼,背上巨剑亦是厚厚地包裹着,将吸睛的能力减到最低。俞烈倒是毫无遮掩,出山半年都没,毫无名气,除了样子俊朗点,亦没什么亮点,但战乱之地,生存已是不易,又谁去关注一个小白脸。
三人刚出仙人渡,在镇外一个小茶摊里吃着早饭。一日之计在于晨,本应繁荣的镇门外,此刻却无任何行人,只剩他们三人及脸色忧愁的茶摊老板。面纱女子赵凝脸色铁青,桌上的面条包子都冷了,赵凝却毫无胃口。一直严谨,为了时刻保持最佳状态的诺尔当然不会浪费,简练地吃完早饭后担忧道:“小姐吃点吧,这样下去身体会熬不住的。”
赵凝摇了摇头,淡淡道:“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那就不客气了。”俞烈一把拿起赵凝身前的包子,大口美滋滋地吃着,还哼着小曲,显然颇为愉快。
赵凝皱眉,冷冷道:“俞兄弟,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看到百姓如此艰苦,就不觉得伤心难过吗?”
俞烈却笑了一声道:“殿下,除了在古墓里,你吐过血吗?”
不等赵凝回话,俞烈又冷冷道:“我从小在山林和野兽厮杀成长,你被狼群围困过在树上两日两夜饿得随时都会倒下吗?你试过拖着一条残腿和一只流着口水老虎深情对视吗?你…….算了,你觉得我遇到这样的情况时,我伤伤心流流泪,虎狼会不会放过我?你是西方来的吧?是不是听那些传说中美丽的童话故事多了?悲天悯人有什么用?”
赵凝目瞪口呆,俞烈却把赵凝身前那一碗已经冷了的面稍微推到赵凝身前,笑着道:“殿下,吃下去吧,你知道战乱饥民中,一碗面有多珍贵吗?浪费食物才是对百姓最大的不尊敬,苦了自己又辜负了劳动百姓,又是何苦呢?”
赵凝稍微呆滞后,黛眉一舒,向俞烈点点头道:“谢谢俞兄弟开解。”说罢已拿起筷子。就在此时,一把妩媚的声音传来“这就对了嘛,我的小公主,浪费可是极度可耻的。”
三人一惊,发现身旁跳出十余个蒙面黑衣人,显然均为好手。话语传出自一个身型玲珑有致的女黑衣人。诺尔手握巨剑柄,正欲迎敌,一运真气,却发现丹田一痛,真气无从提起,反而身体一软,趴倒在桌上。“有毒!”诺尔大喝道。此时俞烈也是趴倒在桌面上,显然也是中了毒。
“公主快点跑!”诺尔大喝道。但此时小小茶摊已被黑衣人团团围住,不擅兵器武功的赵凝又如何突围。黑衣女子袖中一把飞刀射出,正中了茶摊老板的眉心,老板一下子没了生气。
得此空隙,赵凝亦是反应敏捷,迅速拿出背上包裹的伏羲琴,正欲弹音。一根小小银针射中了赵凝的手臂,赵凝手一颤,全身已无力。女黑衣人笑着走向诺尔道:“听闻公主有位威猛俊朗的西方护卫,又听闻西方人某处比中原人更加威武雄壮,奴家却是没试过,这么好的男儿就由奴家代为照顾了。”
赵凝咬牙切齿道:“无耻妖妇。”一阵挣扎,但却无能为力。
蒙面女子大笑道:“公主还是死心吧,乖乖跟我们回去吧。这位小哥,早点安慰好公主殿下嘛,就不用我们亲自动手了,这是对公主殿下的大不敬啊。”说罢,看向了左眼闭目但却已经流出一条眼泪俞烈,眼前一亮,喜道:“原来是位如此俊朗的小哥啊,公主殿下真是艳福不浅,享尽齐人之福啊,身边有威武武士,又有俊俏郎君,看,吓得眼泪都掉了,真是我见犹怜啊。乖乖,别怕,姐姐带你回去好生疼爱你。”说罢,更是伸手擦掉俞烈的眼泪。
俞烈身重之毒早已尽数洗清,此刻正是最佳反击时机,手中已悄悄握紧晨刺,正欲一匕封喉。此刻蒙面女子却尖叫一声,飞身闪退。数十支利箭凶猛射来,每个黑衣人最少要面对三支箭矢,而且角度刁钻,显然放箭之人是训练有素,配合良好的好手。但黑衣人显然也不是庸俗之辈,利箭纷纷被躲开或者格挡住,只有少数能命中,但也非要害。蒙面女子冷冷喝道:“撤退。”众黑衣人纷纷闪退,化整为零,向四面八方逃散而去。
数十骑兵策马而至,只见他们武器精良,精神抖擞,满身萧杀铁血之势,显然是久经沙场的百战精锐,片刻已赶至,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干练,战马没发出丝毫杂响。
为首一威武中年将军道:“快,给他们解毒。”身边一兵士拿出一个药瓶走来。俞烈却忽然站起,修长令剑抵着兵士咽喉道:“解药给我。”
兵士没丝毫慌乱,冷冷看着俞烈,亦没有交出解药的意思。背后将军却道:“给他。”兵士将药瓶递给了俞烈。
俞烈深深看他们一眼,发现如此精锐包围之下,抵抗亦是无用,何况如此状态之下,如是敌人,亦没必要以解药愚弄他们,收起令剑,把药喂给二人服用。片刻,二人之毒果然尽解。
赵凝站起,冷冷道:“你们是何人?”
众将士纷纷单膝下跪。为首将军低头拱手道:“见过东宁公主,末将襄阳副将吕文焕,特来迎接公主归国。”
赵凝脸色未见好转,更冷道:“那他们是谁?你们又为何未看就能知道我们身中何毒?又为何有解药?”
将军抬头微笑道:“回殿下,这很简单,因为他们亦是襄阳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