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凝冷冷喊着吕文焕道:“吕将军及众将士,起来说话吧。”
一众将士猛然站起,动作又是整齐划一。吕文焕向赵凝拱手道:“谢殿下。”
赵凝回道:“吕将军,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又刺又救,襄阳军是何意?”
“殿下可知当今宫中形势如何?”吕文焕回道。
虽曾在真金口中略知一二,但赵凝毕竟对蒙古人心存戒心,便摇头以作回应。
“那下官便明说吧。皇上病重无子,遂立荣王之子赵禥为太子,原本太子即位是理所当然,但陛下近年对太子品行才能日渐怀疑,又迎济国公赵竑之孙赵骋回朝,封为英王,英王聪慧贤德,故储君之位便变得微妙起来。一方为右相贾似道为首的太子党,另一方则是光禄大夫赵葵等忠臣拥护英王。陛下当今却是犹豫不定。”
忠臣二字耐人寻味,聪明的公主又如何不意会。
赵凝目光一凛,道:“敢问吕将军可是忠臣?”
吕文焕严肃望向赵凝道:“为国为民,臣自是万死不辞。”
“那么,襄阳军黑衣刺客又是何意?”赵凝问道。
“朝堂之上分为两派,襄阳作为当今主战场又岂能独善其身,刺杀公主殿下的是太子党羽襄阳落燕军,专事刺杀探听,由襄阳名门解家执掌,乃贾似道亲信。至于在下立场,殿下聪慧,应已明鉴。”
赵凝却是摇摇头道:“我一个归国公主,于朝堂之上更是无权无势,大位之事岂是我一个小女子能左右。”
吕文焕微笑道:“殿下过谦了,若是真如殿下所说,又岂会引来落燕军刺杀。现今太子党略占优势,但大位全在一诏而定。皇上知殿下归国,更是日夜挂念,殿下又是拜占庭大帝义女,话语自有实力。贾似道不想面对这么一个圣上身边的不确定因素,所以先下手为强,欲直接除去殿下。”
“按将军所说,贾似道又如何得知我将支持英王?”赵凝追问道。
吕文焕继续笑道:“臣此次前来,并没有强求殿下支持英王,只是纯粹为了保护公主安全回临安,谁是谁非,谁该继承大位,相信回朝见到太子及英王后,若殿下于社稷百姓有心,便自有定夺。”
此刻,赵凝却想起真金那句“三岁走路,七岁说话。”,亦是沉默不语。
诺尔却抢道:“公主方到国境,便遭刺杀,此行恐怕凶险万分,长安路途遥遥,将军有何方案保护周全?”
吕文焕此时才将目光放在护卫二人组身上,拱手问道:“未知两位壮士是?”
诺尔亦对吕文焕拱手道:“殿下的护卫,教廷骑士诺尔。”
俞烈淡淡道:“公主的护卫,俞烈。”
吕文焕又对俞烈道:“落燕军之毒虽不是什么惊世奇毒,但毒性成分亦独树一帜,未知俞兄何以解毒。”
俞烈依然淡淡道:“山野之人小手段,不入将军法眼。”
吕文焕深知江湖之人自由其隐秘,亦不强求,哈哈笑道:“俞兄莫要见怪,殿下身边能人异士多,臣自是更为放心。”
吕文焕又对赵凝道:“回诺尔兄弟先前问题吧,如今贾似道已视殿下为眼中钉。殿下若要继续秘密归国,乱臣贼子下手的机会就多了,于臣看来实为不智。解决之法亦是简单,只需要随臣回襄阳,公开消息,相关文牒开路,由臣亲信护卫,皇室辇驾一坐,又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刺,临安之路,自是通行无阻。”
诺尔又道:“那方才刺客如何处置,将军回城后须立刻查办刺客。”
吕文焕却是摇头道:“此事恐怕难办。襄阳局势亦是微妙,双方均没撕破脸皮,方才亦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留下。”
诺尔却怒了,一提桌上面碗回道:“难道这毒还不算证据吗?”
“此毒不止落燕军有,甚至我方亦能运用。落燕军虽参与此事,但亦是襄阳军抗敌精锐,蒙古军就在眼前,实不宜内讧,请殿下明鉴。”
诺尔正要说话,却被赵凝挥手止住。赵凝淡淡道:“我知道了,烦请吕将军带路回襄阳吧。”
吕文焕大喜道:“谢公主理解,请吧。”三人翻身上马,跟随吕文焕而去。
……
即使相距数里,亦见一高长城墙矗立,周边土壤更是比寻常土壤更深,空气中仿佛仍有淡淡血腥味。此刻,领头的吕文焕道:“襄阳城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武圣关云长水淹七军便是此处。更是抵金抗蒙之第一战场,最近数十年,襄阳沦陷收复数次,直到十三年前,京湖安抚制置使李曾伯率将士浴血奋战收复襄樊,筑城加固,将襄阳经营得固若金汤,西南真武山东麓崖壁就有十一行七十九大字,见证当日之壮烈,当年宋朝第一屏障,非襄阳莫属。”
众人见此雄城,纷纷点头赞同。业已走到城墙下,却发现早有十余骑兵在城门下等候,十余骑均面无表情,仿佛天地崩坏已不会令他们动容,要是说吕文焕一行人是铁血勇士,他们就是冷血死士。为首一人却是与他们格格不入,是一个身穿精致戎装年约四十的女人,容貌妖冶艳美,脖子右边又一条狰狞修长的疤痕,不但没有破坏美感,更是显得更加英姿飒爽,带着盈盈笑意望着归国三人。
吕文焕低声道:“解胜男,解家家主,亦是落燕军首领,如果没猜错,刺杀你们的就是她,也是大胆啊,方才行刺,换身衣服就接驾。”
一行人已走到城门前,十几骑齐齐单膝跪地,解胜男妩媚道:“小女子落燕军解胜男,恭迎东宁公主归国。得知殿下途径襄阳,特此恭候多日,得见殿下凤仪,果是一代佳人,令天下失色。只怕公主回临安后,西湖要退居临安第二美景了。”
赵凝却冷冷道:“解将军平身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才几个时辰不见就多日?”
解胜男站起施礼,妩媚道:“殿下是不是认错人了?奴家与殿下才第一次见面。”
赵凝却不再理她,对着吕文焕道:“吕将军,走吧。”
一行人就这样直直穿过落燕军。忽然,俞烈望着解胜男道:“解将军声音是如此妩媚动人,脖子上的伤痕又是如此性感啊。”
众人一脸惊愕,齐齐望向俞烈。落燕军见俞烈如此调戏主帅,万古不变的脸上也略带怒色。只有解胜男咯咯笑着,显然十分开心,故意伸长修长的脖子道:“小哥可懂欣赏,今晚何不来奴家府上,咱们细细参详。”
俞烈阴冷一笑道:“将军别急,来日方长。还有,我的意思是,要是左边再来一条伤痕,与右边对应那就完美了,您说对不?。”
解胜男满脸的笑意瞬间变成万古寒冰。俞烈却是不再理尚在惊愕中的众人,一骑当先,进了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