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的钟山巍峨犹如梦魇一般,直挺挺的矗立在青州府北边。那形状嶙峋诡谲,好似幽冥鬼蜮里来的鬼兵,在月色下更显得森森然恍然九幽。
难得今日盈月明朗,城郭灯火透亮,倒也把偌大个青州府城照耀的犹如白昼。墨炎一时来了兴致,和这紫玉仙子一逞口舌之快,直把众人瞧得无奈连连。
“紫玉仙子来是不来,料想你那纤纤玉手青州候老人家也不舍得留下,这么做就是把那些胆小的权当一试的人阻在外边。如果紫玉仙子不来,小子我可当仁不让了。”墨炎调笑道,也不看那扭曲的面容。萧碧落只是叠手而立,衣袂翻飞,黑发微飘,好不美丽。安静旁视如处子,孑然而立不做声。
“小子,紫玉仙子一直都是我的梦中情人,岂容你这般讥讽,你要上就上,无端墨迹,难道是不敢去吗?”人群中一高个汉子嚷叫道,其他人跟着轰然大笑,还有口哨、吆喝声,嘘声连连,一时乱七八糟。
那紫玉仙子从相遇时起,就被处处针对,直到今日依然对眼前男子厌恶非常,另外看那萧碧落也这般维护他,跟着他,更觉得难以忍耐。“无耻之徒,你何时也这等谦让了?想去便去。无人阻你。”
墨炎回头看那白衣女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淡然道:“萧仙子,小子去试上一试,这无人敢去想必也不是这青州候愿意看到的。可与我同去吗?”墨炎征求性的问那女子。
“走吧!碧落愿意与公子一试,想我那姬伯伯才堪堪过的五关,定是很难的。”白衣女子面如烟霞,似幻似真,发如瀑,凝如脂。言毕,抬步向前,墨炎也跟着绕过高台,顺着那台阶来到第一个石灯前。
凌烟歌望着二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像那天上缥缈的云烟,一时也看不真切。周围众人都屏息而视。南三派众人都向这边看来,凝神而视。不远处的望月楼灯火透亮,二层窗口正对着这边,俩人依窗而坐,一个黑衣华服男子看着这边的一切,另外一人隐在黑色袍服下,那黑色袍服宽松异常,面上覆一银质面具,特别之处便是身材异常魁梧。那华服男子倒是丰神如玉,发冠高悬,衣带飘飞。微风吹过,翩然作响。瞧那人霜面剑眉,眉宇间透露出的竟是英豪之气。
“你瞧那萧仙子,真是一个玉人儿啊!”那华服男子淡淡道。似乎在说给自己听。对面那戴面具之人也未说话,转头向这边瞧了瞧,又转而去摆弄手中的酒杯。
墨炎与萧碧落二人只见那第一方石灯镂刻精美,纹路清晰可见,像一个成熟的寿桃一般,被底下的灯柱捧着,就那么立着,安静而久远。
“这十方石柱流传年代已经久远,典籍记载是由当时谍朝时期设立。当时的谍朝为了与西陆妖国达成停战的共识,在此地设了这十方灯柱,把青州府城作为俩国的交流场所,并以此为见证,待的有人真的能破解这全部的十方灯谜,二国才可战端重启。当时设想的是为了止战,后来慢慢的二国精英常在此以武会友,这十方石柱就是那时的见证。具体是怎么样的规定碧落不得而知。只知道圣教风炎教主曾来过此处,以他的睿智也堪堪过了七方。”碧落凝目瞧着那第一方石柱,看那流纹波动,光洁娇娇,在月的照射下更显魅力。
墨炎抱手看着那石灯,似乎看出点什么。随即淡然道:“看这上边的纹路我好似在哪里见过,对了,萧仙子,可否把你的配剑借于在下一瞧?”
萧碧落似乎也想通其中关键,破天剑噌然出窍,墨炎也拔出自己的逐日剑,俩把剑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阵阵幽光,剑碰到一起顿时光芒大盛,一黑一白俩剑上边纹路流转,竟然和这华灯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只是这剑上的纹路竟是多了许多。
“既然有人能过这十方石灯的第一关,也不全是因为这纹路。这纹路在古老的羽族文字中有记载,但是年月已久,写的也不甚明了。看样子像是一个烈焰真炁符文,或者是烈焰图腾。瞧这石灯上流转的纹路,倒是像一团火焰。难道这第一关仅仅是考研的对炁符的认知吗?”萧碧落轻声道,看那男子还在思考,也没多说。
“火火相叠是为炎,风炎教主虽是冰水灵体,但命中有炎,水克火,可灭之,但物极必反,也可让其燃烧更为炽烈。今日墨炎再次到此,有火相助是为焱,其中关键小子已经想通。”男子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对着那石台暗暗运起烈焰真炁,只见周身光芒大盛。
“这是烈焰真炁,凝而成型,此人御炁功夫这般熟练。难怪。该有中灵境的功力了。”下边众人一片轰然。洗心门众人也暗暗吃惊,她们只知道这世间火凤仙子的火属性真炁冠绝无双,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蛮儿竟然也有这等实力。以现在江湖上的小辈弟子来做比较,眼前男子却是比玉玲珑强了几分。
“哈哈哈,有意思,这南唐国是越发有意思了。国师,您怎么看?”望月楼里那华服男子向对首那袍服下的人询问道。
“很好,王。我们该走了。起风了,早做准备吧!”说罢二人起身下楼。那华服男子朝着墨炎深深望了一眼。好似看到一个绝佳的宝物。
周围众人被这冲天的焰火逼的有点睁不开眼,那炎光太是刺眼,片刻之后尽皆散尽。只见那石台之上的桃形华灯绽放看来,光怪陆离,七彩流莹。把台上的二人照耀的如同彩虹上的人儿。包在玉石里的华灯显露出来,那八瓣玉石反衬着那灯光,一时看的众人竟然痴了。
那盒中放着一把亮闪闪的钥匙,透着晶莹光泽。
“很好,恭喜这位公子通过第一关,这第一关考验的就是行炁之道。这位公子胆识过人,懂得相生相克之理,又身具炎火灵体,真是难得,难得。请公子取了钥匙去开启下一关吧!”白发老者似乎也来了兴致,周围众人暗自庆幸,这如果换做自己,上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格老子的,我就知道老弟命格奇佳,果真不凡。不过才第一关,继续向前。”凌烟歌站在下边人群中,似乎要告诉大家,眼前的男子和他关系不一般。
“凌烟歌,想你当年也是如此,一鸣惊人,而后迅速坠落,个中关键你还想不通吗?枪打出头鸟,你以为这小子还能活多久?”那紫玉仙子恶狠狠的说道,神色中带的尽是满满的鄙夷。
“无妨,紫玉仙子,在下开心就好。倒是你,我劝你早日想通个中关键,如若不然,谁都没法帮你。”凌烟歌悄然道。
“无需你多言,浪费口舌。”那紫玉仙子也不看这边。看着那二人朝着第二方石柱走去。
墨炎与萧碧落在第二方石柱前站立,见那石柱底部与第一方几无二样,只是灯罩更大,似乎内里还包裹着一层。那灯罩用一鎏金锁锁着,墨炎转动钥匙,那鎏金锁应声而开。内里是一方小灯罩。只是那桃型华灯换做一个方形的玉石灯罩,上边是一副人型图,铺满了整个石盒顶部,奇异的是在整个图上有七个凹点,这每个凹点又堪堪可以让一指伸入。
“萧仙子,你看这方位布局,是不是暗合了周身七大气穴?一个练炁者,都以打通七穴为目的。一穴初开,紫宫聚炁;二穴新开,冲破天突;三穴见灵,运转神庭;四穴外送,置于合谷;如今小子也只是四穴已开,这后三穴如何打开我还不知。你看这七孔一在前胸,二在下颚,三在天灵,四在右腕,正与这四大穴暗暗切合。其他这三孔分布如此密集,都汇集于中府,该是那三大穴?”墨炎仔细的凝视着灯罩上的七个孔洞,那分散的四孔却是和自己练炁行炁御炁的路径暗合,只是那另外三孔墨炎也是初见,和他之前修习功法所走路径并不相同,中府部分并不似现在这般,如此密集。
萧碧落看着这个认真的男子,觉得眼前男子真是轻描淡写啊!这个图并不难认,可以肯定的是大部分走到这个灯罩前的人都能明白这是一幅行炁练炁图,但是图中怪异的大穴布局在南唐国并不常见,这在西陆妖国才有。肯定了这一点后,白衣女子冷静道:“这是西陆妖国的练炁行炁功法,我在圣教的典籍中阅读过这样的功法,西陆妖国与云荒人种不同,身体强韧度决定了他们特殊的练炁方法。这三大穴该是膻中,鸠尾和四满,这三大穴也可作为运炁行传的路径,与紫宫相和。这样的行炁的结果是攻击更具威力,因此妖国的战士攻击往往都是一往无前,并无多少华而不实的虚招。”
“那这另外的三大穴该是如何排列?”墨炎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如此行炁方法,默默思道“如此方法我是否也可一试?”最近练炁遇到瓶颈,从离了北陆到现在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没有太多增进,这在以前是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如若能以此法获得提升,那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萧碧落看那男子思考的神色,暗道:“莫不是要以此法行炁,北陆靠近西陆妖国,北蛮族人体质也算强悍,也许可以一试。”接着回道:“顺序应是紫宫行膻中,膻中入鸠尾,鸠尾引四满。墨公子可以此一试,自上而下四穴以此点过,再顺次而上转入其他三穴,最后聚于合谷。”
墨炎也不犹豫,按照萧碧落的吩咐,依次在洞孔中轻点。那紫宫穴最先亮起,接着膻中、鸠尾、四满依次亮起,再循环回点,鸠尾、膻中、紫宫光亮更胜之前,继而天突、见灵、合谷几穴光芒大盛。只瞧的那石盒蹦然打开,露出了开启下一灯柱的钥匙。
众人安静的看着,慢慢的人群中嘈杂的议论开了。
“这男子是哪里冒出来的,竟然可以和萧仙子这样的人儿一起赏灯破关,真是羡煞我也。我鲨鱼帮田四海不服。我也要去,这也太他娘的容易了。”一个矮个男子哇哇乱叫,观那男子横眉怒目,背后斜跨一把鳄鱼剪,立起来都快比人要高。
“田四海,这还不容易,等那小子下来,你去剪了他的狗头。看他还怎么猖狂。我野牛帮也不服。”另外一个尖嘴猴腮的高个男子也跳出来嚷嚷道。
“格老子的,你们这些咸鱼野猪帮的,都给老子闭嘴,再叫嚷看老子灭了你们。”凌烟歌被这帮家伙气得够呛,江湖中的这些边缘帮派尽是些奇葩,落井下石、挑拨离间、瞎起哄乱嚷嚷都是一流的。碰到事儿躲得远远的。厉声道:“萧仙子是何等人物,轮得着你们来服与不服?”
众人被如此一喝,倒也变得安生,不再多言。
墨炎并不急于去那下一关,也未取那钥匙,而是盘膝坐下,双手置于腹前,上下叠对,手心相冲。按照在石台上看到的练炁行炁之法,将周身之炁转入紫宫,运转三个周天后下转入膻中,只觉得膻中大穴隐隐发热,也并无其他不适。那也就是说大可一试。暗叹道“世界之大,自己不知晓的东西太多了。”不多思虑,双手翻飞。体内炁体同样在膻中运转三周天,下引入鸠尾,以此流转,不消片刻,再行炁到合谷,只见那聚集起来的烈焰真炁实与平日大大不同,观那真炁厚实而发白。也不做多想,右手推出,顺着左侧石台下击去,那烈焰真炁砰然电射而出,击在一块大石上,那真炁没入石块,片刻之后轰的一声,见那石头被轰然炸飞,白色粉沫漫天飞洒。像落雪一般。
台下众人尽皆愕然,谁能料到,只是一个简单的猜谜闯关,却也可以让人增进武功。
“小伙子,很好。你把老爷子乘凉依靠的大石都击碎了。你还是早些进入下一关吧!”青州候轻捋白髯,对着场中大声道。那赞赏之色只是一纵而逝。
“这小子厉害,比那四公子也不遑多让了。”
“难怪萧仙子会对这个小子青睐有加,原来如此。看二人现在这个亲昵样子,这家伙要是入了天魔圣教,那对正派可是一个大大的威胁呀!”
“明天南三派会盟结束,料想也不会留着这小子的。正派人士下手也恁是毒辣!”
“瞧那萧仙子和这男子关系已然匪浅,这要是为了这个男子再打起来,那不是正邪俩派的大战吗?”
“是啊,是啊!”
下边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南三派众人也是各怀心思,紫玉仙子似乎暗暗有些庆幸,如果这男子真能博得萧仙子的倾心,那自己的阻力不是就没有了吗?不觉脸上笑容乍现,随机又陷入沉思,那表情忽而喜悦忽而悲伤,患得患失。
洗心门众人看得真切,中间坐着的华服女子转头对那木青荷吩咐道:“速去查探此子的来路。”那木青荷应声是,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临江楼,同样坐着俩名男子,四周有数人陪侍,都是些精壮汉子,那些侍从着统一的世家服饰,背附长剑,青衣蓝衫,黑色长靴。主位上坐着的一个青年男子,下首陪坐的是一中年男子。观那中年男子四十出头,也是一身青衣袍服,玉带束腰,头上戴一玉质发冠,长发及肩。面容精致,和善典雅,精神矍铄,神光奕奕。特殊的是那中年男子腰间挂一短笛,瞧那短笛也不甚精致,尾端还略有破损。但只瞧这模样,想必年轻时定是一风流倜傥的男子。再看那对面主位上坐着的那男子更是丰神如玉,如若蛟龙。一袭白衣飘飞,黑发如瀑,只是简单的系了一个发带。透露出来的是无比的华贵和威严。
“少主,您怎么看?”那中年男子一副征询的口吻问道。
“姬家主,此次父皇让你随我来此,辛苦了。不过说实话,我很感兴趣。”那华服青年淡然道。抬手指着墨炎问道“此人是何人?”那动作轻松写意,举止温文尔雅。透露出来的王家之气却是让人有些压抑。
“据查从蛮国来!少主。”那中年男子扶了扶腰间的短笛,望向窗外。
高悬的月似乎更亮了,再往哪深空望去,哪里似乎有一个庞大的旋涡正在开始卷积,慢慢的放大,像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