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女子再也无法保持那份淡漠从容的姿态了。
内心一阵疼痛泛了起来,直击的萧碧落摇摇欲坠。
再无疑问,那担架上被削了首级,切了四肢的二人,正是教中最亲近疼爱自己的俩位长辈,典刑法王烈婴犭和呈贡法王霸虎。
到底是何人如此狠毒,对这俩个毫无野心的老者下如此狠手?
一丝晶莹再也止不住的润湿了双目,朦胧的感觉让自己有种想要痛哭的冲动。这么些年来,不管教中之人对自己的能力有过多少怀疑,野心之人做过多少不利自己的勾当,都是这俩位慈善的护法和那个疼爱自己的阔脸男子,毫不吝啬,不离不弃的支撑着这个柔弱的女子。
可是今天,在他们依然健硕的年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死的不明不白,死无全尸。
下边众人也尽是一副悲戚的神色,可是又有几人是真心的同仇敌忾为了死去的二位长者愤然?也许,那些有心之人就要蠢蠢欲动了。
李修渊双目尽赤,俩眼之间似乎有俩窟酝酿了千百年即将喷发的地低熔岩。自己俩位授业恩师就这样悲惨的死在了一个远离天拓山的异地,死在了一场蓄谋已久的诡计之中。
不敢再去看那俩具残缺不齐的冷尸,转首冲着萧碧落深深看了一眼,铿锵道:“今日之事我李修渊定要一查到底,如果让我知道是那个狗贼所为,我定尽数杀他全家,以祭奠二位恩师在天之灵。”
“李大哥莫要如此说,今日之事我想我教中兄弟都不会冷眼旁观的,此仇是我天魔圣教的仇。数十年来,我们圣教与正派人士不争长短,能避则避,不想他们还是如此心狠手辣,未被打压竟然酿成今天惨剧,是我碧落的错。也许真是那般,我们得了这个恶名就难在洗涮得掉。”说罢竟然觉得浑身渐轻,暗自让泪流到心中,再苦也要独自承担。
殿中众人也纷纷回应着,看着一个个圣教弟子群情激昂的样子和眼中嗜血的神光,萧碧落在暗自的问自己,难道自己真的错了?这世上总需要对立的俩面,自己正了,那些个正着的也就邪了。无怪乎,利益的驱使只会让人渐渐的失去本性。
“少主如此做蒙泽和在座的诸位护法,长老,堂主弟子都是心知肚明的,近几年我们也乐得过这些安身生活,做些米盐生意,跑些趟子护镖赶马,也过得清闲,可是这是江湖,放下了刀枪去当生意人,那不是我们这些邪教众人该做的事情。”左首邋遢汉子逍遥法王蒙泽见得堂中众人群情激愤,起身淡淡道。
对面的执令法王云白羽深深的望了蒙泽一眼,也不说话,暗暗的摇头叹息。
倒是那黑衣女子巡查法王秦素绫赞同道:“逍遥法王所说合情合理,我秦素绫也是这般认为的。”说罢转身对着堂下众人拱手道,“圣女少主一副菩萨心肠,执掌圣教以来一直都严令我教中弟兄不得主动与正派人士招惹生事,可是如今他们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就绝无理由再忍气吞声了,你们大家说是与不是?”
堂内几百人听得秦素绫如此说,顿时如若沸腾的油锅炸开一般,纷纷高呼起来。
“还我圣教威名,重建昔日辉煌。”下边一些滁州道教众握拳高呼。
殿中黑衣女子扬手止住下边众人的呼喊,教中众人瞬时都安静下来,都注视着这个还算美丽的黑衣女人,倒想看看她还会说些什么。
只见那黑衣女子正色道:“近来几年,素绫行使巡查法王教事,巡视天下,体会教中众弟子的期盼和向往。如蒙法王那般意见,做些个正当生意虽说能安身立命,但那些都不该是我们这些七尺江湖男儿该做的低俗之事,身为江湖人,就该争一片天地。如今我教已经渐显颓势,虽说少教主很是为教中人着想,但是她却从不问问大家的意见,问问我们到底想怎么活,是低三下四的苟活,还是轰轰烈烈的活的像个男儿?如今我圣教二位法王惨死,定是那些正派人士的诡计。”
众人似乎被再一次感染了一般,纷纷起身高呼:“还我男儿本色,不做贩夫走卒。为俩位法王报仇,杀光正派人士。”一干低等弟子的热情都被这颇有煽动性的话语激发了起来,包括那些堂主长老们。一个个都跃跃欲试,仿佛一刻都不愿再等,提刀去找正派人士拼个你死我活。
唯独堂中几人默默观望着眼前的一切,也不言语。
萧碧落正中落座,背靠的很后,似乎要把整个身子都要藏到斑白竹椅之中。
李修渊静静的看着堂下众人的嘴脸,宽阔的脸颊之上泛起了淡淡的嘲笑。忽然发现,尽管自己如何维护这个蓝衣女子,却也是枉然的。
今日的场景和当日教主失踪之后,在天拓圣山流霞殿里发生的那一幕何其相似,只是当初没有今天这般血腥罢了,最后还是自己与俩位恩师力排众议才让年少的萧碧落登上少教主的位置吗?
如今,势单力薄的自己还拿什么资本去维护这个弱不经风的女子呢?
云白羽只是暗暗的摇了摇头,拿起身边的烟袋,咔嚓敲了几下火石,探手将烟袋中的旱烟点燃,一丝青烟冒了起。那火星只是跳跃了几下就孱弱的熄灭了。也不管其他,独自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如意法王冷云宵一副冰山模样,好像殿上发生的一切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如若细心观察,你会很轻易的捕捉到他眼中那几缕偶尔跳射的神光。
览胜法王均定远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嘲笑表情,红润的面颊更凸显着他面部的诡异神色。
唯独那个落拓男子,似乎一下子豪情万丈,踌躇满志了起来。身前隔着不远的便是那个黑衣护法秦素绫。得意的笑容铺满了她还算美丽的容颜之上。将就协调的五官堆在了一起,唯独被那丝诡异的笑容破坏的一览无余。
“如今俩位法王惨死,蒙泽认为当前紧要之事还是先要报仇雪恨,就把寻找老教主的事情放上一放。蒙泽愿一力承担,找到杀害二位法王的凶手,也好告慰二位在天之灵。”那邋遢汉子全不似以前那般出言莽撞了,但也不像以前那般恭顺有理了。只是对着萧碧落微微一鞠,便对着周围众人说出了他的决定。就连寻找教主的大事也要放下,如果典刑法王在场,他这忤逆犯上的罪过就要担待了。
只有现在,他才敢如此这般肆无忌惮。
殿下众人早被鲜血染红了双目,那还再管其他。纷纷举起手中刀剑,在空中交击叠砸,顿时刀光剑影,挥刀霍霍了起来。
金铁交击的声音如波浪般在萧碧落的心头泛滥了起来,终究还是无法制止江湖劫难的来临,平静已久的江湖又要腥风血雨了。
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萧碧落只得暗自掂量早拿计策,如今只要是有心之人都看得出来,今天发生的一切只是蒙泽一手策划的诡计,针对自己和圣教中的每一个人,他一定是势在必得的。也唯有仔细查找,寻点蛛丝马迹,好深挖下去,早些把此人的阴险目的公诸于世,尽量避免这场浩劫。
想及此淡淡道:“二位伯伯的死,碧落很是痛心。我不会纵容恶徒逍遥法外的,定会尽力找出杀害二位的真凶,将他千刀万剐。才能平息我教中兄弟的仇恨。”顿顿才道:“此事就有劳蒙伯伯和几位叔伯了,碧落累了,已无面目再尸位素餐下去了。况且今天所做的决定也有违我的初衷,青州城内正派势力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场厮杀难以避免,碧落在此还望大家通力合作,度过难关。等此次事了,如若真的寻不到家父下落,碧落愿拱手让出教主权柄,我少教主位置也是暂代的,爹爹不来拿回,就让配得上坐这个位置的人去坐吧!”说罢凝眉远望,那双不惹尘烟的美眸看到的尽是萧索意味。眉黛烟霞,稀疏散落腮边的淡蓝长发被风吹皱了又惬意的疏散开来,恍若能勾起人的无限遐思。
邋遢汉子听得那仙子一般的人儿如此说,心中大定。只是另一个淫邪的欲念又占据了他的心胸。偌大的一个圣教已经是手中之物了,若要再把那高坐在上出尘脱俗,冰清玉洁的仙子可人儿搂在怀里,肆意怜惜,又该是何等快活呢?
到那时,美人在侧,统领万人,和皇帝又有多少区别呢?
想到此处,那淫邪的目光只是一闪,转身对萧碧落拱手道:“纵观偌大个天魔圣教,还有何人有圣女少教主这般胆识和魄力呢?只是如今时不待我,不管我们如何摇尾乞怜,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也还是会把我们赶尽杀绝的,与其跪着死,不如和他们正大光明的拼上一场。死也死的痛快。”堂中众人都纷纷点头应和着,蒙泽自信满满,仿佛看到了那冰清玉洁的可人儿在他胯下婉转承欢的模样儿。不由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李修渊本想再说些什么,看得萧碧落对着自己淡淡的摇了摇臻首,恍然发现,那明丽的容颜之上带着一丝释然的神色。难道?轻松自然不受拘束的生活才真的该是这迷幻一般的女子该有的吗?恍若天地精灵,遨游山川,任凭青丝染色,心海枯竭,随日月起落,伴万物轮转,不惹世俗尘屑,清逸脱俗。
这让他想到了另外一个男子,迷一样的男子。长发飘逸,青衫凌风,那份惬意和自然是谁都无法比拟的。额头的鬼面刺青仿佛更加衬出他的非凡,古老而久远,迷幻而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