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炎低头望向索馨嫣,见她望着自己,专注的听着外边的动静。
“凌头,掌门为何那么重视那些药材,我们带回来的西陆器皿玉石比那些枯枝烂叶值钱许多,就是那些奇异古怪玩艺儿,随便一件就比那几箱草渣贵重许多。这些天兄弟们天天都舍命的照看着那几箱药草,连睡觉都睡不安稳,还有萧碧落那小贱人一直在追杀我们,我们带着十箱沉重的药材也跑不快。如此下去,会有更多人命丧在那小贱人剑下。”另外一个年轻男子也焦急的问道,他实在想知道,这几箱药材有何价值,害得大家舍命相救。
只听啪的一声,那刚说话的男子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嘴巴子,领头男子气愤道:“兀你个龟孙,这是你该问的吗?掌门的高度和深度是你我能揣测的吗?他会稀罕那些器皿玉石、古怪玩艺儿?本份的护得这些药材回去,把他交代的事情办妥当,我们就皆大欢喜。至于萧碧落那小贱人,也不知她看上那位兄弟了,竟不舍的追着不放。想必她也料想不到我们今天会钻进林子,通知下去,让这帮兔崽子多留个神,出了闪失我先拧了他的脑袋。”那领头凌姓男子狠声吩着。
那俩男子应声离开,去打点晚间驻扎的事情,也不敢在多问。也是,既然当时为了利益驱使,舍命接了这趟差事,就该办得妥当。即使把命送了。
为首汉子又点了一袋旱烟,在这潮湿的林子里,辛辣的旱烟倒是稍能驱走些潮气。重重吸了几口,一时气不顺,男子大声的咳嗽了出来,边咳边骂骂咧咧道:“龟儿子的天气,莫非是死了老娘,哭的这般伤心。”渐渐的,汉子的咳嗽声也止住了,只是一口一口吸着旱烟,看手下众人也已或坐或卧,寻了地方歇着了,那汉子自语道:“小子们啊!不是我老凌无情,能否活着回去都看你们的造化了。”言语中悲切无奈,带着无尽的沧桑和坦然,那是一种看淡生死的超脱?或许只该说,这些人已经麻木了。
林子里打点过夜的声响渐渐淡了,墨炎警惕的听着外边的动静,示意索馨嫣快点休息。那妮子似乎也来了兴趣,眼睛忽闪忽闪的放着灵动的光泽,就如同深夜里的明星。
墨炎心疼的低声道:“嫣儿,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这衣服也干了一半了。睡着也不会那般难受。”
索馨嫣乖巧的点了点头,俯下臻首,埋在墨炎怀里。
墨炎继而散开灵觉,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响动。外边骡马的微嘶声,骆驼的铃声,以及商队一行人的心跳声,一切都听的那么清楚。
突然,墨炎感到有人正在快速接近外面商队众人,来人穿林飘飞,动作迅捷,裙摆击在树枝上,轻柔的甚至连粘在叶子上的露水都未碰落下来。
墨炎暗自笑道:“想必是那萧碧落!当初李修渊走的时候已经传书给她,仔细算算也过了二十多日,这些时日她也该查到些眉目了吧!但是此刻却出现在这西北遥远的山林里追杀一个商队,想必这其中必有什么重大之事。”
想到此处,来人也已到了跟着,停下了脚步。只听来人娇声道:“逸仙派的狗贼,以为耍些小聪明就能甩开我吗?堂堂的名门大派什么时候做起这偷偷摸摸的鼠辈行为了?”
那些商队汉子们一听到这声音,就仿佛听到了鬼叫门、夜索命。继而叮当一阵响,接着是兵器出鞘声和领头之人的呵斥声。
“我逸仙派和你天魔圣教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如今苦苦相逼,一直追杀我们。你潇湘仙子虽说年纪轻轻,但是早已经名动江湖了,何必和我们这些小角色过不去呢?”那领头男子怒斥道,似乎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索馨嫣也听到了外边的声响,抬起头来皱了皱鼻子,嬉笑道:“看来今天是注定睡不踏实了,不知这潇湘仙子是否人如其名,潇潇夜雨,湘江暮秋,意境高远。倒是不能堕了如此美名。”
墨炎刮了一下她微皱的鼻子,溺爱的道:“这萧碧落可是潇洒人物,虽二十有余,但功力高绝,恐怕连我都难敌得过她。听刚才传花拂月的轻功,就知道绝对是个难缠角色。”
“你还怕美丽女子难缠吗?你还巴不得多几个潇湘仙子啊流霞仙子什么的仙子缠着你呢!”索馨嫣腻声腻气的撒娇道。偎在男子的怀里,索馨嫣觉得即使天塌了也会有人顶着,地陷了也会有人拖着,身外之事,再不担心。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冲天酸气啊!哈哈,我的嫣儿什么时候如此大方,那我墨炎就不客气,多寻几个仙子来陪着我的嫣儿。”
索馨嫣挥起拳头,在墨炎胸口捶了一下,好似后悔似的,又在那打过之处轻轻摸了摸。
墨炎看她那认真的样子,只觉温馨怡然。抓了她的手,放在唇上。
“哼!妄你们还以名门正派自称,竟做些丧尽天良的恶事。凌烟歌,江湖上盛传你也是条磊落汉子,不识蜀州凌烟歌,便称英雄也枉然。如今为何要做这些助纣为虐的错事?碧落希望你能早日醒悟,莫要落得和我们一样的名声。”萧碧落还妄图说服那个固执的汉子。
“江湖事江湖断,我做这趟买卖对错与否还不需要你潇湘仙子来训教我,你还是管好你的天魔圣教吧!如今你一再追杀于我,今日如能放过我等,我愿意与你冰释前嫌,那些死去的弟子也不再与你计较。否者,我们就拼个鱼死网破。”那凌烟歌似乎愤怒已极,只听噌的一声,拔出腰间的九节双鞭。
“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你们不是我的对手的,留了有用之躯,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做些祸害苍生的事情。既然如此,我萧碧落也不客气了。”说罢,拔出长剑,纵身冲入严阵以待的人群。
那些商队小伙计虽说手中握着刀剑,但是望向那萧碧落,双眼之中尽是胆怯,就如老鼠见了猫,绵羊遇了下山猛虎。那雌虎犹如地狱修罗一般,一个活口都不留下,身影如鬼魅一般在众人之间穿梭攻击,每每挥出一剑,就轻轻带起一丝血沫,继而那中剑之人无声的倒下,鲜血才从断颈汹涌流出。
凉风习习,如果除却这绵绵阴雨,如此天气不失是一个舒爽日子。
外边的打斗声也慢慢的消弭于无形,再细听,似乎也只能听到从尸体中溢出的血慢慢冷却了的声音,继而渗入泥土,入目一片猩红。
那凌烟歌惨然自语道:“小兔崽子们,你们终是没那个命啊!如此痛快的死在美人剑下也好,也省的回去受那抽筋扒皮的刑罚。失了这趟差事,你们的家人也活不得喽!你们下了地府也不会孤独的。”
“夕阳呀那个落在呀这山边那个地儿,一桩桩那个心事呀想起那个你,不想那个别人呀单想那个你,不想那个别人呀单想,单想那个你。”那粗犷男子悲由心生,竟高声唱起了山歌,声音悲戚,让人听了不觉眼睛也有些湿了。
“想必这粗犷男子有太多的不得已了,能唱出这么深情歌调的人不会是个无情之人的,也不会是黑白不辨的蠢人。傻瓜,也许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也阻上一阻,莫让好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葬在了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索馨嫣玲珑心思,菩萨心肠,劝墨炎能够出手阻挡,好保下男子的性命。
“嫣儿莫要着急,听他们还要说些什么,如果这萧碧落真是要赶尽杀绝,先前也不会好言相劝了。”墨炎胸有成竹,他断定萧碧落不会杀了这个男子的。
“就你聪明,希望如你所说。这样把这些人都杀了,背后隐藏的内幕就永远深埋地下了。”索馨嫣双脚伸了伸,似乎长久的这样躺着有些不舒畅了。
外边是夜风穿过林间发出尖细的轻啸声,恍若九月西海的初潮,悄悄的来,只带走几粒泥沙,便归平静。
偶尔听的到啾啾的虫鸣声,慵懒无力,似乎也被这潮湿凉透了心。
墨炎暗道这世上之事太多无奈,如此一个豪情四溢的汉子也要悖逆自己的心意。真如萧碧落所说,助纣为虐,做那些荼毒苍生的恶事。究竟为何,不得而知,但从他悲戚的歌声中听得到一个男子对幸福最热切的期盼。也许,做这一切他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此做了,心中的那份期待才会得以实现。
“凌烟歌,碧落唯有留你性命才能查出此事的根源,另外那几个瘫倒的汉子我也没有痛下杀手,留得他们性命,也好把这些物事抬出这片林子,待我一一检验个明白,如若真的错杀你这么多人,我萧碧落从此退出江湖。”那女子暗想,从情报上获得的信息,该不会错的。
“如何做仙子决定,即使你饶了我,也只是把这条贱命多留了些时日。”说罢,惨然大笑,那笑声犹如鬼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