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俊晔一回头,就瞥见霍乙默默注视着他,不知有多久了。严俊晔很快撇开脸,掩饰住内心的异样,轻咳了下,“你还不回去?”
霍乙勉强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道:“嗯,这就回去了”。说着就往反方向走,严俊晔突然出声喊住了她,“我正好顺路载你一程”
“你怎么知道我去哪里?”。话一经她嘴里出来,顿时觉得变了味道。怎么有种她在撒娇的既视感呢?忙又补了句,“还是不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严俊晔露出一张和煦的笑脸,却让看着他表情变化的霍乙,硬生生打了个寒噤,森森感到一股冷。明明现在是初夏呀!严俊晔那犹如小提琴般,低沉悠扬的声音一出,霍乙的小心肝不禁颤了颤,“好吧,那我就不勉强了。记得明天别迟到咯!”
目送着严俊晔渐行渐远的背影,霍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先前那样拒绝严俊晔的好意,算不算不给他面子呢?这个时候,霍乙方觉得有个系统真好,可以随时随地查看别人对你的好感,省得什么时候得罪了人自己都不知道啊!
一直处于潜伏状态的系统,它的影像渐渐清晰:宿主,本君刚调取了男主的好感度,很遗憾地告诉你,现在你的分值为零。所以一切从头开始吧,好好干!作出拍霍乙的肩胛的手势。
纳尼?这超级无敌小气倒胃口王!到底他凭什么能当上男主,啊?霍乙忿忿不平地想,难道是看颜值严俊晔的皮囊最多清隽儒雅,论起潇洒不羁不该是男二的标配吗?
系统君轻蔑斜了霍乙一眼,屈起食指敲了敲她的脑袋:宿主,你脑子里只考虑这些外在条件吗?
霍乙捂着头,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小声嘀咕道:“那系统创造出的男主,是根据什么不肤浅的标准所定?”
系统得意地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鄙视地瞅了霍乙一会儿,方才缓缓解释起来:自然是稳重踏实、会赚钱肯吃苦、顾家疼老婆。
“那女配呢?”,霍乙不耐烦听系统将男主夸得上天,遂随意问了一嘴,哪知系统竟阴恻恻的笑起来,“你说你问这个干什么?是想撬女主的墙脚吗?”
霍乙心底疑惑,不自觉脱口而出,“你不是一向希望我以攻略男主为己任,怎么现在反倒不想我挤掉女主了?”
系统君不由默了默,过了会儿才沉吟道:“我怕女主因爱生恨,而伤害本君的男主”
“噢~怎么不是伤害我呢?”,霍乙十万个为什么上身,一心知之甚解到底。
“哈哈哈~啊哈哈哈~这就是本系统与别不同之处咧!”。系统君牛逼哄哄地说着,“别人虐女主、女配,本君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霍乙一听立即眼神一亮,情不自禁赞叹道:“没想到系统大人还是女权主义者,能认识你真是小女子三生有幸呢”。霍乙甚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看!这就把时不时抽风的系统君毛给捋顺咯。
“好说好说~”,系统君舒服地眯起了眼,满意地看着霍乙,一副你‘孺子可教也’的模样。
“看来我该去攻略女主,才对嘛!”,霍乙自以为能揣住自己的小九九,哪知系统早对她的大脑进行了实时监控,岂容宿主霍乙胡搞瞎搞的。下一秒就将霍乙的幻想彻底粉碎,“宿主,本君没有百合情结且程序不设定这一项。如果宿主你一意孤行,本君只得忍痛篡改你的记忆”
霍乙乍听之下花容失色,什么?系统原来还能这么控制我!转念又一想,如果系统刻意隐瞒我,我岂不是莫名其妙就丧失记忆了?想着想着不禁眼皮往上翻,撅起嘴腹诽着系统,难道这货一直打着这个主意?用它的大脑左右我的意识。
系统君狡黠一笑,捂上嘴偷乐着:宿主,果然很单蠢哟?如果本君轻易控制住人脑,还需要宿主干嘛?这个游戏就是通过收集人类的脑电路,研究出大脑复杂的活动轨迹。
挤上地铁,霍乙刚刷完卡进了检票口,无意中瞥见自己正前方有对并肩而行的男女,怎么瞧怎么熟悉。那位女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蓦地一转头。霍乙看着此人的表情从惊讶到欣喜,接着拉了拉她旁边的男人,兴奋地说:“东宇,你看是小乙姐诶!”
那位叫东宇的男人猛然回首,脸上的神情比之他身边那位更精彩。先是一愣继而眼睛瞪圆嘴巴大张,就那样呆呆地伫立在原地,仿佛变成一座望妻石。
男人身边的那位女士明显很不高兴,嘟着嘴盯住男人的脸,发现他一脸的置若罔闻,不由晃了晃他的胳膊,颇为急躁着说:“是小乙姐,没错吧?”。看男人根本没搭理她,转眼望向霍乙,大声喊道:“小乙姐,我是霍宁。以前我们一个村的,还记得我吗?”
霍乙有一瞬间的失神,脑海里的记忆如同山洪爆发,无数零星的片段涌现出来。那些画面里无一例外都是关于父母亲的。
有父亲辱骂母亲,“你个丧门星,成天就知道哭。自从嫁进来,除了生个赔钱货,你还干过啥?还有脸哭呐!”
有母亲死死拽住父亲的裤腿,哀求道:“求你给家里留些银子吧,我不吃小乙还得吃呢?她可是你闺女啊!”。父亲一脚踢开母亲,恶声恶气地说:“给我滚。老子只知道我要拿不出钱,我就得死。哪里还管得了她”
······
这些信息一时间炸的霍乙脑仁生疼,她用力甩了甩头,驱赶那些属于原身设定的回忆。
现下霍乙感觉两耳嗡嗡作响,说话声又不绝于耳。那个叫霍宁的,不知何时走过来拉住了她,叽叽喳喳个不停,“小乙姐,你没事吧?怎么脸色不太好,要不要让东宇哥送你上医院?噢对了!东宇哥,你还记得吧,就是曾经被你拒绝、隔壁村的。后来东宇哥不是当兵去了嘛,如今在Y市警署工作”
“这位小姐,我现在很不舒服。麻烦你让让”,说着霍乙使劲要挣开霍宁的手,奈何霍宁下了死力箍住她的胳臂,然后担忧地看着她,“既然不舒服,就跟我们上医院去吧。身体不好必须详细地做个检查才行”。霍乙扭头看着霍宁,分明有一抹恨意夹杂着笑意从霍宁眼底稍纵即逝。
霍乙闭了闭眼,刷一下睁开。眼底瞬间恢复了清明,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冷冷地说道:“我不认识你们,而且你们也不是肇事者,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们呢?”
“小乙姐,你怎么啦?难道你——”,霍宁诧异地看了看霍乙的脸,之后下意识将视线转向霍乙的头发,拽着霍乙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压着嗓子说:“不是患了什么不治之症,对吧?”
霍乙听闻一时哑然,这女人干嘛突然那么紧张?噢~为了后头那叫东宇的男人是吧?本来今天心情不好,不巧又碰上此等极品女,合该好好收拾她,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可惜今天身体欠佳,只好来日再战喽!
“如果你再不松手,我就会报警。”,看着霍宁先有些慌乱,手上的力道下意识一松。很快想到了什么,又恢复了淡定,还抱住霍乙的手臂,示威似的扬起了下巴。脸上写着‘我读书是少,可你也别想着骗我!’
霍乙懒得和霍宁解释,只是将目光投向别处,声音飘渺虚无,几乎在自言自语,“我的家就在下一站,而你和你男友住在哪里?肯定离这地铁站很远”。接着扭过脸,将霍宁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眼底透露出轻视,“如果你不想好好活,大可这样禁锢着我。如果你想平安度日,就马上放开你的手”
霍宁这一刻感觉很憋屈,可现实摆在她眼前——霍乙比她生活的好,从霍乙穿的西装和拎的手袋,无一不是有牌子的。而今天自己为了约会而特意挑选的服饰,都是从工作的服装厂拿的。霍宁每月的工资不止要交房租、水电煤,还要吃饭真没剩下多少。
只要一想起从前,她霍宁是村长家的幺女且乖巧伶俐,村里乡亲哪个不夸她。而那时的霍乙呢?不光有个十里八乡都臭名昭彰的赌鬼爹,还有个软得跟滩泥似的黛玉娘,迎风就倒的那种。可笑的是,霍乙当时还异常清高,眼里除了书就没别人,居然毫不留情拒绝了自己暗恋多年的陈东宇。
昔日种种暂且不提,今日偶然撞上霍乙,看着霍乙那头短发外加一身西服,如果不认识她的人,单看那清瘦的身形和唇红齿白的脸,会误以为是忧郁小生。而霍宁恰恰看中这点,要令一直不提结婚的陈东宇彻底对他的初恋对象死心。
岂料今天让她彻底尝到了败北的滋味,不知不觉间霍宁放开了霍乙,目视着霍乙搭上了开往反方向的地铁。她静静看着远去的列车,心上蒙了层浓得化不开的雾。
“小宁,走吧”,陈东宇的声音附在耳边,霍宁才后知后觉想起,她已默默伫立在此很久了,久到腿都有些发麻了。
霍宁直视着前方,没看一眼陈东宇,淡淡地说道:“嗯,你先走吧”。陈东宇敏感地察觉出霍宁在回避着他,连往常那清脆欢快的声音,陡然变得平静。
陈东宇嗓子眼有些发堵,哑声说道:“那我走了”,“再见”
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霍宁的背后,忍不住发呆。她竟真的舍得自己,没有追上来!是对自己一直没向她提出结婚而感到失望?还是刚刚盯着霍乙太专注而生气了,抑或对自己当值那么久依然是个巡警而不开心?那他呢?对霍宁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情,说不好!
那时的陈东宇,因为被霍乙当面拒绝,而有些心灰意懒。恰恰在那段时间,霍宁进入了他的视野,用她的坚强勇敢鼓励自己重新振作起来,之后渐渐被她的执著所动摇,心悄然为霍宁敞开了一扇窗,可惜那把打开大门的钥匙始终没交给她。
这样也好,让彼此有个冷静的过程,可以想清楚是否要维持下去。陈东宇默默转过身继续朝前走,也该给霍宁一次选择了!
另一头,霍乙拖着疲惫的身体,扶着栏杆登上老式楼房的台阶,阶梯上铺就了木地板,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愈往上爬,台阶愈窄,霍乙刚想再爬一格,就被人拦住去路。
霍乙抬眼一看,遂瞥见位身姿娉婷、仪态万千的美女,笑吟吟着开口道:“霍小姐,我们见过的。我叫邵澜”
闻言,霍乙脑中一下浮现出一对如鹰隼般的眼睛。再瞥了眼此人那双弯弯的笑眼,真是无法和印象里的人接上。
系统君无语望天:宿主,你到底有多迟钝才感觉不出眼前人的恶意。她就是害的原身剃了头发的罪魁祸首。
霍乙听闻不由皱起眉,接着小心瞅了对方几眼,得出一句;“系统大人,你该不是在蒙我吧?”。这次系统二话不说,吭呲吭呲从记忆库里调取了当时的画面,佐证为料。
看着霍乙不发一语地杵着,邵澜蛾眉微蹙,上次也是无奈之举,她不会被自己吓傻了吧?“霍小姐,这回我来,只想对你表达歉意”。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心里不禁郁卒,因为欧晋阳那个男人,居然让她堂堂一上市公司总裁,屈尊到这破地方并自降身份和下等人攀谈。
邵澜缓了缓笑得僵硬的脸,转而一副高冷脸,斜睨了眼霍乙道:“我恭候霍小姐多时,连杯茶都没有吗?”
霍乙甫一出原身的记忆,刚好听到邵澜的这句话,忙不迭点头应道:“应该的应该的”。开玩笑,不知者无畏好伐!看了邵澜那么凶残的一面,霍乙这种底层小市民除非吃了熊心豹胆,不然就嫌日子过得太安生,否则怎敢拒绝。
邵澜身姿摇曳着款款步入霍乙租住的房间内,随意扫了眼,很快便收回了视线。霍乙晚一步跟在邵澜后头,不想竟“嗖”一下窜到邵澜前头,装作不经意地挡住邵澜的视线。红着脸说道:“那个,家里有点儿乱。最近比较忙,还没来得不及打扫”
“没关系,我说几句就走”。邵澜话语间客气而疏离,接着从包里掏出厚厚的牛皮纸袋,“小小赔礼还望你能收下”。临出门口之际,邵澜瞟了眼霍乙房间的斜对门,“另外帮我留心一下对面的房客”
霍乙这下才恍然明白,原来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斜对面的房客按系统的设定,不就是这个世界的男配嘛?那眼前的女人就是比自己还命苦的女炮灰咯?自个儿就算暗恋无果,也比这种惨遭拒绝的明恋好多了。谁让邵澜的性格设定是高傲却爱的卑微呢。
可想而知,不忍心对自己所爱的人下手,只得将一切责任归咎于情敌。但这是男女主的世界,因而邵澜注定是个杯具,让人可怜又可恨的痴情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