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局面仍旧很糟。
当然没有人会告诉我这一点,我没有权限,可我就是知道,就像四季的交替一样自然,一个最底层的苦力都可以察觉到空气里紧张的氛围。
机甲车装回来的四肢健全的士兵越来越少了,大多数伤患者们也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白白浪费资源的人是不会再回来的,谁心里都知道这一点。看守我们的五个小兵也要被调上前线,空出的名额交给了几个平常干活极其卖力的人,我没有和他们一样健壮的体魄,也没有像他们一样简单的大脑。当局者们满足于眼前的苟且,只要烧好自己的煤就够了,死亡和他们离的仿佛很遥远。如果可以奋力跳出一步做一个旁观者,你就会可怜这群头脑似乎已经略有些退化的生物。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等待一道曙光将我从慢慢无尽的黑夜中唤醒。
遭到重创的部队需要吸纳新的血液来维持自己的生命,是时候轮到后备军们发挥作用了,至少我们会使用枪械以及一些基本的生存技巧,一个月的时间还不足以让我们将这些东西遗忘,因为没有新的记忆来覆盖。
班长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隔着大半个厂房,也可以看出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并没有什么变化,许久未见居然多了几分亲切。“现在募集志愿者!”声音被机器的噪声所掩盖,我撂下手中的活推开麻木的人群靠近她所在的地方“急需二十个人,谁愿意来,报名”
最初的时候,和我一样主动希望加入部队的人也是有的,而且烧煤炭的任务极其的劳苦,整个避难所里最累的群体恐怕就是我们了,而承担危险的士兵受到了优厚的待遇,吃的穿的以及住宿条件都让人垂涎,想进部队的愿望同样在不少人心头肆虐,如今,机会来了。
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排到了长长的队列里,心里极其紧张,我用颤抖的手指一个个点着前面的人数,“十七、十八、十九”心里高兴的发狂,我又数了两遍来证实,没错,我刚好赶上了随后一个机会,就要离开了。
正准备接过班长递来的笔,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我撞了出去,我狠狠摔倒到了地上,五脏六腑都翻了两翻。抬头,一个三十多岁的的男人得意的瞟了我一样,抓过笔便要下手,胳膊上纹的龙随着块块肌肉仿佛在游走“你干嘛!”我冲他吼了一大声,我自己都没有想象到自己居然可以发出凶狠如此的声音。
对方拿笔的手也微颤了一下,然而他没有搭理我的意思,那可是最后一个名额,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下次机会,我感到自己的生命每一天都在被厂房里的高温慢慢榨干,蒸腾在空气中。兴许是明天,我就会永远倒在地上,脑袋则再次醒来之前被枪打个粉碎,我知道我不能错过这次机遇。
扑向了他的胳膊,我将整个身子都吊在上面阻止他落笔,对方没什么耐性陪我玩这场结居显而易见的游戏,我再一次被甩到了地上,后背撞得生疼。周围的人起着哄散开,终于盼到无聊的生活有了一些变化,大家兴冲冲的看着我们,就像往常坐在家里看着电视上捕猎者怎么讲到手的猎物撕碎。班长也没有制止这个行为,她当然愿意要一个强者来占用这个名额。
周围人的声音渐渐模糊了,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速,愈来愈快,马上从胸腔里面撞出来,一条腿也开始发麻,脚趾头全都僵住了,怎么都动弹不了,我知道这些都来自愤怒。眼前的世界慢慢变成了血红色,粗重的喘息声在耳中回荡,眼前的这个人在嘲讽我,他居然敢嘲讽我?
“喂,臭丫头!你还是放弃吧,如果还想继续活……”话还没说完,我又冲他扑了上去,这次的速度非常快,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的双手就已经伸到了他的面前,狠狠地冲着眼球扣了下去。凄厉的惨叫回荡在整个厂房里,他捂着双眼向后面退了几大步,差点被横在地上的砖头绊倒。
我像是一只失去理智的疯狗追了过去,用胳膊肘捣在了他凸起的喉结上,连连袭来的痛楚使他随即用牙咬住了他的耳朵硬生生的往下扯。知道为什么人类遭遇丧尸的时候往往会输吗?因为丧尸是没有思维的,它们什么都不在乎,无所畏惧,空白的脑袋里面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杀戮。
我想要打败对方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自己变成一个丧尸。
嘴里叼着对手血淋淋的耳朵,我站稳脚步,直直的盯着他。捕捉到了他眼里闪过的恐惧和几分哀求,我得意地咧了咧嘴,大口大口咀嚼起了他的耳朵,血液滴滴答答从嘴角流淌下来,腥臭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对手最终被我折服了,跪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吐出了被咬烂的耳朵,我转过头来看着班长。班长也被怔住了,眼球过了好半天才转了几转,捡起地上被踩裂的笔递给了我,歪歪扭扭的写下自己的名字,重生的感觉真的很好。
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我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周围方才还起哄的人们此时死一般的沉寂,默默让开了一条道。旁边地上跪着的男人盯着自己被咬的稀烂的耳朵发呆,我经过他的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是他主动挑起的争斗,而且是他输了。然而我也需要好好地感谢他,他给了我胜利的喜悦,让我有了足够的勇气面对未来,就像在学校里的时候,考了一次第一名,就想着去考第二次;胜过了他一次,我就想着胜过别人两次、三次、四次……我永远要当赢的那一方。
远处,夕阳西下。明天,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