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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老友

望着朦胧的夜空,我依稀可以辨出几粒微弱的白点。星光曾经带给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在夏日的夜晚,坐在山中的草上,看着漫天的星汉灿烂,那时是如此爱恋它们。可是万万没想到如此美丽的东西尽然可以瞬间摧毁一个星球。

身着一身崭新的军装,我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风吹来,带着几分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还好吗?”一双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设想一下,在你已经感觉到完全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熟悉的老朋友出现在你的身边,给予你安慰和鼓励,是何等的幸运啊!我转过头对着他开心的笑了。

昨晚,带着满脸未来得及清洗的血痕,我狼狈的随着班长前去报道,这样的我难免引起了他人的侧目,一路上经过的人们哪怕手头再忙碌脚步再急,也会抽出宝贵的时间诧异的看我一眼。我知道他们在惊讶什么,我不是活脱脱的像一个丧尸吗?甚至有一个士兵举起了枪,多亏班长拦下了他,不然我所做的一切便都失去了意义。

所有的士兵是按小队进行任务的,我也被编入了一个半新半旧的队伍——一半是饱经沧桑的老队员,另一半就是我们这群炮灰。队长在大家面前梗着脖子踱来踱去,踱到我面前的时候猛地刹住了脚步。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有多糟糕,他的行为使得我更加难堪,我将目光垂到了地上,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张……张静雅?”好生耳熟的声音,尤其是他还喊出了我的名字,这么久没有人喊过我,我对自己的名字都有些陌生了,一时间愣住了。

见我没有任何反应,他又凑过来试探性的问了问:“嘿!是你吗?”,这下我听出来他是谁了,高一时的同学,虽然分科的时候去了不同的班级,然而我俩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每次有烦心事的时候都会和他说,算是人生一知己吧。

此时他就站在我的面前,两只眼睛高兴的放光,随后摆出了在学校时和我打招呼时的标准动作“嗨!”一切仿佛刹那间回到了过去,看着他摆动的两条胳膊活像是扭动的鱿鱼须,久违了,我的朋友!我一拳砸在了他的身上,嚎啕了起来。“别哭啊你!”强忍着剧痛他匆忙的安慰我,可是越是这样我愈发伤心,干涸了这么久的眼眶又重新湿润了起来。

看着这一系列戏剧性的变化,周围的人再一次呆住了。刘正武也意识到是时候整顿一下纪律树立一下他的形象“嗯嗯”清了清喉咙,他对着眼前的炮灰们大吼了一嗓子“看什么看,站好了!”他这一嗓子将懒散的队伍重新震慑住了,然而听到如此熟悉的口号,就像当年他作为班长在班里规范纪律的时候一模一样,我一下子笑了出来,鼻涕差点喷在了他的身上。

两个人坐在喧闹的大厅里长谈了许久,虽然这里人来人往,反而是最遮人耳目的地方,我们可不想引起周围士兵们的注意。“你这段时间怎么样啊,怎么混上队长的?好羡慕啊,我也想”接着是死一般的沉默,良久,他才微微叹了口气,嘴巴轻轻张了张,我得努力凑过去才能听到他讲话的声音。

原来,他的遭遇比我好不到哪里去。灾难来临的那天早上,他正和自己的铁哥们关晓明争执着一道有歧义的数学题,两个人越说越激动,几乎要上手打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即将来临的灾难。

猛烈的气流将两人震到了墙上,没搞清状况的他们目瞪口呆的盯着对方。到底是男生,反应极快,他俩彼此扶持着向着楼下奔去,同一时间轴的我应该还处于昏迷状态吧。

恍恍惚惚的奔到街上,看了一眼天幕两个人彻底傻掉了,意识到此时暴露在如此空旷的大街上是一件很愚蠢的行为,刘正武拉上了愣住的关晓明,两人急匆匆的逃向了旁边的居民楼。陨石马上就要砸过来了,明明就是一两秒的事情可是这种情况下人眼却神奇的将这一两秒分割成了几千份,就像放映了慢动作的镜头。

友谊是个伟大的东西,这一点在末日关头得到了充分的证实,最后时刻,关晓明用尽全力将刘正武推进了居民楼里面,自己却因为一刹那的停顿被袭来的热浪活活烧化了。刘正武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死党化为灰烬,自己却无能为力。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我知道他的心情,不能再清楚的知道。刘正武突然抬头笑了笑“不过也好啊,这样他就不会变成丧尸了,不必要忍受或许永远也无法消失的痛苦了”故作轻松,听上去却是那么的苦涩,就像嚼着满口的黄连。但是事到如今,我们除了这么安慰自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是啊,听到他这么说,我又感受到了阵阵刺痛。相信刘正武说痛苦绝对有他的道理,作为一个队长他经常外出执行任务。“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当上队长的!”

“这个嘛……大概就是因为看到晓明成了那样,我有点暴走了,天上不再落陨石的时候走了出去,看到那群怪物后抄起一根钢筋便大开杀戒了吧……之后碰到了机甲车,他们对我说小伙还挺厉害的,然后稀里糊涂就进来了……好了,差不多就是这样,你别再问了”

每个人的回忆现在都是心头的一道疤,很深很深,你以为它已经结茧了,然而一碰才会意识到它始终在滴血,永远无法治愈。

不过能碰到这个朋友真是这个月来最好的事情了。转过头看着他的脸微微有些朦胧在夜色里,那双眼睛却闪烁着光,亮晶晶的宛如天上的星星。“明天我们要有任务了,准备好了吗小伙?”调侃了一句后我们同时大笑了起来。

看着夜空,我终于又找到存在的意义了,我终于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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