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白家村,就听见前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远远的看去,村委会门口好像有几个人,动静很大,不知道在闹什么。
我们走近一看,原来是两个穿白衣服的小伙子正把一个穿黑衣服的小伙子按在地上使劲的打。
被打的那个小伙子二十岁左右,身上的黑衣已经被撕破了大半,满脸的血,看上去很恐怖的样子。但是这个小伙子着实倔强,被打成这样还一声不吭,时不时的瞅个空子还会还上两拳。
秦惜文赶紧上去把他们拉开,说:别打了,打死人了!
陆明去敲村委会的门,把郭村长叫了出来。
郭村长一看这情况就急眼了,说:你们长本事了啊!在我门口就敢打人!
两个穿白衣服的小伙子狠狠的看了我们一眼,转身就走。
秦惜文把黑衣服小伙子扶进屋里,先打盆水给他把伤口擦干净了,又拿出急救包给他包扎起来。
人家村子里的事,我们也不好管,我和孙主任一直在旁边看着没说话,奇怪的是郭村长也没说话,白大妈更是一直在厨房忙活,连面也没露。
黑衣服小伙子全过程还是一声没吭,直到秦惜文给他处理好伤口了,他才抬起眼来看了看我们,然后转身就走了,一个谢字都没有。
等他走了,孙主任才说话,对郭村长说:我看你见怪不怪的样子,这事经常有吧?
郭村长叹了口气说:孙主任还是您眼亮,这事是白家村的老怨了,我虽然是个村长,但是人家家族的事情,我也没法管。
郭村长把这事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原来穿白衣的是白家的人,穿黑衣的是夏家的人。当年跟努尔哈赤打仗,逃出来的其实不止白将军一个,还有个文官,叫夏洪辉,和白将军品级相当,两人在守城的时候精诚合作,处的像亲兄弟一样,城破之日,两人又分别带了家眷部下,同时逃了出来。等到到了这个地方,村子建起来了,没想到很快这两个家族就有了矛盾,紧接着矛盾爆发。夏家是文官出身,自然打不过人人习武的白家,就被赶出了村子。从此两家结下了世仇。这几百年来,夏家不时的骚扰白家,瞅个冷子就把白家在村外落单的人绑了打一顿,白家自然也不客气,抓到夏家的人就不会放过,必然一顿痛揍。不过这两家很默契,毕竟祖上交情匪浅,斩尽杀绝的事情不能做,打人只打皮肉,既不伤筋动骨,也不要人性命。所以虽然摩擦不断,倒也没有过血债。
孙主任奇怪的问:这里还有个夏家?他们的村子在哪里?
郭村长说:当年白家和夏家在这定居之后,就在南边隔两个山头后面建了个祠堂,据说祭祀的是大明的牌位。夏家被赶出村子之后,就自愿去看守祠堂,围着祠堂建了一个村子,夏家人就住在那里。孙主任问郭村长:你去过祠堂?
郭村长苦笑着说:自从夏家看守祠堂之后,那祠堂就成了禁地,无论是谁,尤其是白家的人不准进入祠堂一里地之内,进去了就要格杀勿论。白家的人也是认了这条规矩的,所以祠堂到底什么样,别说我,这村里所有人都不知道。
正说着话,白大妈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屋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一米七的个头,身高腿长,雪白的皮肤,浓眉大眼,长的英气勃勃,典型的东北姑娘的样子。
郭村长说:这是我家闺女,随她妈的姓,叫白秀秀。昨晚去她老姨家了,你们没见着。
白秀秀看到一下来了这么多生人,有些害羞,脸红红的。
郭村长说:别看她文静的样子,她可是个好猎人呢。这附近的地形她都很熟悉,明天就让她陪着你们上山吧,冬天了,山里危险着呢。
孙主任笑着说:那好啊,我们就缺个这样的帮手呢。
当夜大家饮酒聊天,白大妈早就给我们准备好了炕房,我们早早的睡了。齐火和柳烟又去村内探了一圈,同样没发现什么情况。
第二天天刚亮,我们就启程出发了。孙主任带着我们往南走,刚翻过一个山头,走到第二个半山腰,秀秀就不愿往前走了,对孙主任说:前面很危险的,我们还是别往这边走了。
孙主任说:昨天听你爹说了,那边是祠堂吧?夏家说进去的人格杀勿论,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有法律有政府呢,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秀秀看孙主任这么坚决,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说:可是我爹娘知道了,要骂死我的。
孙主任看秀秀着急的样子,对秀秀说:那这样吧,我们就到前面的山头上,拿望远镜往下看,不进村行吗?
秀秀想了一想,勉强同意了。
正好也到中午了,我们坐下来先把午饭吃上。孙主任借口小解,悄悄招呼齐火和柳烟,走到远处,安排他们一会下去,进夏家村看看。
吃完饭,我们悄悄爬上山头,山那边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们用望远镜往下看,林子太密,什么也看不到。陆明爬上最高的一棵树,还是看不到什么。
突然,我看到秀秀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双手紧紧地握着,肩膀耸起,好像极度紧张的样子。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动了一下。
我正想仔细看看是什么,谁知一眨眼的功夫,两个黑衣人就站在了我们面前。
我们赶紧把手伸进大衣兜里,握紧了手枪。只有孙主任不慌不忙的,对他俩说:同志你好啊,我们是中科院的,来采集植物标本,你们是这里的住户吗?
两个黑衣人冷冷地看着我们,目无表情,一言不发。
秦惜文眼尖,一眼看出其中一个黑衣人正是昨天被打的那个小伙子。对他笑了起来,说:你脸上的伤都好了啊,才一天,恢复的真快。
那个小伙子看见秦惜文,皱了皱眉头,终于开口了,说:这里是我们村的地方,你们不要来,快回去。
秦惜文说:这森林是国家的啊,不是你们村的,再说我们是做科考的,不会打扰你们生活的。
小伙子脸上有些着急的神色,但口气还是很生硬,说:听我的,回去!
然后拉了一下另一个小伙子,回头向山下走去。
我们都看着孙主任,孙主任摇摇头,说:那我们就回去吧。
我再看秀秀,全身已经放松了下来,但是已经满脸都是汗了。
回到白家村,考虑到瞒不过去,我们就把这事给郭村长说了。郭村长听说我们闯了夏家的禁地,大为紧张,赶紧给白大妈说:这不是个小事,牵扯到你们白家和夏家的恩怨,去把白老大叫来合计一下。
过了一会,院子里响起了一个豪迈的声音,说:老郭啊,听说北京来的领导去了夏家那儿了?
郭村长赶紧迎出去,说:白老大,这事是白家和夏家的事,必须你来解决了。
白老大说:没关系,有我老白在,天塌不下来。
随着一阵咚咚有力的脚步声,一个老人走进里屋,这个老人头发雪白,面相有七八十岁了,但身姿挺拔,满面红光,看起来就像四五十岁的壮年人一样。
白老大先跟我们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就问孙主任:这位孙领导,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秀秀说了,恕我冒昧,我想请问个问题。
孙主任说:你问吧。
白老大问:既然昨天你们已经知道那里是禁地,为什么还要去呢?
孙主任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瞒各位了。
孙主任从包里拿出一个本本,递给白老大,说:我们实际是省厅的警察,在找一个逃犯,怕引起恐慌,才说自己是科考队的。有线索说这个逃犯从乌伊岭往你们这边跑过来了,这天寒地冻的,他肯定要有个落脚点。白家村我们看过了,他不可能在这。那这方圆几十里,只有夏家那边有可能了。
白老大不看那个证件,直接还给了孙主任,说:这就对了嘛,我看几位领导身形扎实,目光凌厉,一点也不像文人。但是不管你们是文是武,都是官家的人。我们白家村虽然有好一阵没和官家打交道了,但官家的事我们有义务要帮把手。这样吧,我写封信,交给夏家掌门夏疤瘌,但他愿不愿帮你们,就看他的觉悟了。
白老大停了一会,接着说:夏家说格杀勿论,是真的格杀勿论。他们生活封闭,早已不知王法,又因为和我们白家的事,他们苦练武艺,个个都是高手。今天你们有两险,但都被你们侥幸避过。第一,你们没有贸然从山坡上下去,那林中机关密布,你们恐怕走不了五十米就全军覆没;第二,你们被夏家巡逻的人发现,如果不是你们曾救了其中一个,恐怕难以全身而退。不过,这也说明你们运气好,去夏家村的事,说不定能成。
说完,白老大哈哈笑了起来。白大妈和秀秀早已摆好了酒菜,我们和白老大推杯换盏,气氛热烈,开开心心过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