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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食堂里气氛热烈,人员拥挤,前来就餐的军官们打了饭,陆续走向了不同的餐桌,三人一堆、五人一伙,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各自的见闻。此时,田伯涛就餐的餐桌上却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守着一张桌子,闷声地吃着饭。
就在这个时候,小K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田主任,吃饭呢?”
田伯涛抬起头来,不免有些惊愕:“嗯,吃饭。小K,你有事儿?”
小K索性坐下来,拿起了筷子:“没事,怎么,没事儿就不能跟你一块儿吃吃饭吗?”
听小K这样说,田伯涛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他赶紧回答:“好好!欢迎,欢迎,请,请!”
小K听了,高高兴兴地坐下来,一边大口地吃着,一边说:“我真不明白,主任这儿好吃好喝的,怎么就没人坐呢?都在那边挤着,那不是找罪受吗?”
田伯涛说道:“一排长,以后你就坐在这儿吃,我让炊事班做你最爱吃的!”
小K忙说:“好好好,那就有劳主任了!”
小K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拿出一包药来,突然对田伯涛说:“哎,主任,那是谁来了?”
“谁呀?”田伯涛说着一回头,小K趁机把手里的药下到了田伯涛的汤碗里。
就在这个时候,田伯涛回过了头来:“没人啊?”
小K应道:“哦,拐过去了。他不过来吃算了,我陪着你吃饭!”
小K说完,又闷着头大口大口吃起来。田伯涛不知道小K刚才做的猫腻儿,便一边跟小K说着话,一边低头喝着汤。可谁知喝着喝着,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站了起来,捂着肚子就往厕所跑。
小K一见,忍不住捂着嘴得意地笑起来。陈一鸣坐在一边看着小K,也忍不住笑了。
单说田伯涛喝了小K放过药的汤之后,就反复不停地上厕所,到了下午的时候,就终于挺不住被军用救护车给拉走了。
陈一鸣看着已经虚脱的田伯涛坐车远去,禁不住笑着对小K等人命令道:“抓紧时间准备,晚上行动!”
众人应道:“是!”
2
黄昏,中山陵附近的路边停着一辆轿车。
过了一会儿,陈一鸣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他机警地四下里瞅了瞅,钻进了停在路边的轿车。
坐在驾驶位子亡的黄云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中村雄今天晚上要到军统局本部去开会,在晚上10点钟左右会议结束……这是他的行动路线,都标清楚了,你们在这个地方动手,我们的人会接应你们。”
陈一鸣接过黄云晴递过来的图纸,脸上顿时现出了兴奋:“谢谢!还有一件事,我们不在现场的证据怎么搞?”
黄云晴说:“已经作了安排。国防部作战厅郭厅长今晚要宴请你们。”
陈一鸣道:“什么,郭厅长要宴请我们?那……那我们的行动?”
黄云晴说:“当然要照常进行。不仅如此,郭厅长还会提供你们不在现场的证据。”
黄云晴的话令陈一鸣又一次愣住了:“郭厅长为我们做证?共产党真是太厉害了!你说,这国军还能有什么秘密可言?”
陈一鸣说完,忍不住畅快地笑了,黄云晴见状也笑了。
黄云晴问道:“怎么样,这个人证够分量吗?”
陈一鸣答道:“简直是太够分量了,没有人会怀疑作战厅长的证言!”
黄云晴说:“郭厅长的真实身份,除了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果你的弟兄们问起来,你就说郭厅长是出于对日本特务的憎恨,所以才愿意帮助你们!”
陈一鸣答道:“我知道。”
黄云晴说:“还有,为了方便郭厅长做证,你们在出发前和完事后都要去跟郭厅长会面。宴请的地点就设在距离现场不太远的酒店里,距离你们行动的现场不超出三公里。”
陈一鸣应道:“好,知道了。”
陈一鸣说完正要下车,黄云晴拉住了他:“一鸣,一定要注意安全!因为,中村身边还是有高手的。”
陈一鸣望着黄云晴,感激地笑了笑:“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陈一鸣说完,转身下了车,黄云晴又补了一句:“一鸣,我等你回来!”
陈一鸣的心不禁一动,他转过脸来看着黄云晴,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而后快步地走了。
黄云晴望着陈一鸣的背影,眼里不禁涌上了幸福的泪水:“我们终于是同志了!”
3
夜晚,军统局戴老板办公室里,几个穿着和服的美丽女孩儿正笑吟吟地站在戴笠和中村雄的面前。戴笠看着他们,不禁心花怒放。
中村雄望着戴笠笑了笑:“这些,都是在下精心挑选的日本女孩儿,想来应该适合戴老板的口味。”
看着眼前的女孩们,戴笠禁不住问道:“她们会说中国话吗?”
谁知戴笠话音未落,女孩儿们便一起向戴笠鞠躬致意:“戴老板好!”
戴老板听见了,立刻大笑起来:“好!好!发音纯正,而且地道!”
中村雄听了,赶紧在一旁介绍道:“戴局长,她们都是从小学中文的。”
戴笠叹道:“哦?是你们少年谍报学校的学生吧?”
中村雄应道:“戴局长,现在应该说是您的少年谍报学校。”
“哈……”戴笠指着中村雄,不禁大笑起来,“中村先生,你真会说话!”
中村雄:“哈……中日亲善嘛,啊?”
戴笠、中村雄:“哈……”
中村雄:“戴局长,毛先生还在隔壁等着我有事情要谈,我就先不奉陪了。”
中村雄说完,笑着退去了。
隔壁,毛人凤的办公室里,中村雄一进来,毛人凤就笑了:“呵呵!老板爽了?”
中村雄笑道:“爽了。还要谢谢毛先生提醒我怎么伺候老板。”
毛人凤听了,含意深刻地笑了笑:“老板这个人,就好这一口。人有所好就好,就怕没有所好,那就麻烦了。现在,你不用担心你的那些虾兵蟹将们会被追究了,你就静下心来,好好为军统工作吧。”
中村雄应道:“是,卑职一定尽其所能。”
毛人凤道:“关于共党在南京的活动情况,你能否向我提供最新的情报?”
中村雄想了想,回答:“毛先生,我一直怀疑伞兵团里面有共党活动。”
毛人凤问道:“嗯?你是说……陈一鸣的伞兵团?你怀疑谁是共党?”
中村雄答道:“陈一鸣。”
毛人凤听罢愣了愣,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陈一鸣?你有证据吗?”
中村雄说道:“如果我找到有力的证据,就不是怀疑了。”
毛人凤笑道:“呵呵,中村先生,是不是因为他杀了你的儿子,所以你一直想报复他呀?除掉你儿子的命令是军统下的,难道你也想报复吗?”
中村雄听了,立刻站了起来:“岂敢!军统对我来说,过去是敌人,现在是恩人、是上司。两国交战,各有损失,我只恨杀我儿子的人,而不可能去仇恨我的上司。这一点,请毛先生放心!”
毛人凤听罢,冷笑了一下:“你就是恨军统,也得有这个能力呀?中村先生,知道我为什么欣赏你吗?识时务!”
中村雄谢道:“谢谢毛先生夸奖。”
毛人凤说道:“唉,别站着,坐吧!你我之间,谈不上谁是上司谁是下属,中日战争已经结束,我们现在是朋友,正携手走向未来!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共产主义,是共产党!我们只有携起手来,才能共同剿灭这股邪恶势力!”
中村雄应道:“毛先生所说,正是在下所想!可是陈一鸣……”
毛人凤:“陈一鸣是不是共产党,要看你能拿出什么证据。他现在可不是一般人,是委座最看重的国军新锐之一。中村先生如果拿不出有力的证据的话,想搞掉陈一鸣可是很难哪!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中村雄:“在下明白了。”
毛人凤:“中村先生,请喝茶!”
中村雄谢道:“谢谢。”
毛人凤说:“中村先生,你是聪明人,陈一鸣也是我们团体的叛徒!只是很遗憾,因为委座看好他,所以我们团体目前还没有办法清理门户。如果中村先生能够搞掉他,也算是帮了我们的团体的一个忙!”
毛人凤说完,望着中村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中村雄赶紧点头:“在下明白!”
4
天上响起了雷,闷热了一天的南京终于下起雨来。雨水很大,距离十米之外的一切都黑蒙蒙的。
中村雄从军统的办公大楼里走出来,在保镖的护卫下匆匆地上了车。轿车鸣了两声喇叭,出发了。中村雄感觉有些累,便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车队很快驶入了南京郊区。又走了一会儿,开车的士兵猛然发现车队的前方出现了宪兵的检查站,持枪的宪兵戴着钢盔、穿着雨衣,威武地挺立在大雨里。
车队慢慢地停下来,小K把钢盔压得低低的,大步走了过来。
小K说道:“证件。”
开车的士兵闻声摇下了车窗:“我们是中国战区日本善后官兵联络处的。”
“证件!”小K黑着脸,仍然在大声询问。
开车的日本士兵无奈,只好掏出证件来递给小K。小K拿过证件,举着手电筒假模假式地查验起来。就在这时,书生和燕子六拿着手电走了过来。
燕子六说:“有重犯逃跑,每个人都拿出证件来,逐一检查!”
燕子六说着,敲开了中村雄乘坐的后车座的车窗。中村雄无奈,也只好掏出了本人的证件。
就在他交出证件的一瞬间,燕子六手里的枪响了;与此同时,所有持枪宪兵手里的枪都响了。
坐在车里的中村雄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身上便连中数枪,立刻便断了气。又过了十几秒钟,枪声渐渐停止了。
陈一鸣问道:“都解决了没有?”
冷锋报告说:“全部解决!”
陈一鸣说完,快步走到中村雄坐的轿车跟前。看着倒在血泊里中村雄,不觉吐了一口气:“撤!”
队员们闻声,立刻撤出了战场。几分钟以后,毛人凤率队赶了过来,看着满地的尸体和破损的车队,毛人凤不免气得面色铁青。毛人凤下令道:“全城戒严!搜索凶手!”
部下:“是!”
毛人凤说道:“给我找到伞兵团的团长陈一鸣,看看他事发的时候到底在哪里!”
部下应道:“是!”
5
一家酒店的包间里,气氛热烈。
郭厅长:“来来来,大家都满上,我们继续喝酒!”
郭厅长话音刚落,包间的门就被踹开了,一伙宪兵们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陈一鸣等人见状,都警惕地站起身来!
带着宪兵进来的军官是冯恒刚,他见到陈一鸣时,不禁一愣:“陈团座,你怎么在这儿?”
陈一鸣看着冯恒刚笑了笑:“我们在跟长官吃饭呢!”
冯恒刚忙问道:“长官?哪个长官?”
郭厅长此时一直背对门口坐着,此刻他慢慢站起身,转过脸来。
冯恒刚一见就愣了,急忙立正敬礼:“郭厅长好!”
郭厅长点点头,看看冯恒刚,又看看他身后的宪兵。
冯恒刚一见,赶紧对身后的宪兵骂道:“还不放下枪!放下枪!都出去!”
宪兵们听罢,赶紧退了出去。
冯恒刚赔笑道:“郭厅长,对不起,卑职不知道您在这里。”
郭厅长听罢,摆摆手:“没关系,发生了什么事情?”
冯恒刚说:“附近发生枪杀案,上峰要我们挨家挨户搜查凶手。”
郭厅长问道:“哦,那你找到凶手了?”
冯恒刚答道:“这……还没有找到。”
郭厅长笑道:“那……我就是凶手,你把我带走吧,你可以立大功了。”
冯恒刚忙笑道:“不,长官,我怎么可以怀疑长官呢?小的知错,小的不再打扰,这就告退!”
郭厅长听罢,脸色突然变了:“滚。”
冯恒刚应道:“是!”
冯恒刚答应了一声,如释重负地跑了。
队员们见状,都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6
戴笠的办公室里,戴笠听了毛人凤的汇报,不禁一阵疑惑。
戴笠问道:“跟国防部的郭厅长在一起喝酒?这是怎么回事?”
毛人凤答道:“老板,对郭厅长的真实身份,我一直有所怀疑,只是苦于抓不到他通匪的证据!”
戴笠:“这个郭小鬼可是校长的得力门生,没有确凿证据,我们可是轻易不能惹呀!”
毛人凤:“老板,案发的地点和他们吃饭的地方不足三里远,而我们派人搜查的时候,郭厅长又偏偏和陈一鸣等人在一起吃饭。这不早不晚、不远不近,难道能是偶然的吗?我怀疑,陈一鸣已经跟姓郭的共党搞到了一起,这是一个预谋周密的暗杀行动!”
“唉!”戴笠听了叹了口气,双眉紧皱地看着毛人凤,“接着说。”
毛人凤接着说:“局长,一个是国防部的作战厅长,掌握国军所有的军事机密和作战计划;一个是国军伞兵团的团长,掌管着三千人的精锐部队,而且就驻扎在首都!这两个人如果都是匪谍的话,那南京可就危在旦夕、党国可就危在旦夕了!”
毛人凤说完,戴笠却迟迟地不回答,毛人凤不禁有些急了:“老板,该动手的时候就得动手,哪怕抓错了、杀错了,您还等什么呢?”
戴笠冷笑了一声,这才说:“齐石,你刚才说了,一个是国防部作战厅长,一个是伞兵团团长,都是国军最重要的位置。能爬到这样位置的,都是校长信得过的黄埔学生。别说是两个都抓起来,就是抓其中一个,都能惊动校长,惊动整个黄埔系!”
毛人凤听罢,顿时无语了。
戴笠又不由得深叹了一口气:“自古道,伴君如伴虎。我们本来就树敌过多,在眼下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去拔老虎嘴里的两颗牙,还不得让老虎一张口就把我们两个给咬死呀?”
毛人凤又道:“可是局长,我们舍生忘死、鞍前马后,还不是为了委座的江山、党国的大业吗?这一点,校长他——”
戴笠道:“齐石,在校长的眼里,是谁给他打的江山呢?是我们这些鹰犬,还是军队?”
毛人凤听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戴笠走过去,拍拍毛人凤的肩膀,又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齐石呀,校长是靠黄埔系起家的。虽说我也是黄埔的学生,但是上阵打仗靠的不是我啊!我们现在要抓国防部的作战厅长、伞兵团的团长———你知道,会惹出多少带兵的黄埔系学生联名上书吗?一旦发生这种局面,你说,校长会怎么办?”
毛人凤的口气突然软了下来:“委座肯定会丢卒保车呀!”
戴笠说道:“到那时,你我的脑袋还在吗?”
戴笠的话,让毛人凤立刻闭上了嘴。可此时此刻,他还是有些不甘心:“老板,难道……我们就不管了吗?!”
戴笠应道:“谁说我们不管,党国的利益是高于一切的!管,我们当然要管,问题是怎么管——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安上个罪名抓起来再说的。但是我们能找到他们勾结共党的确凿证据,第一个要杀他们脑袋的就是校长!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毛人凤:“卑职明白了!卑职一定派人设法找到他们的证据,彻底铲除这两个匪谍!”
毛人凤说完却没有走,戴笠见状不禁问道:“齐石,还有什么事吗?”
毛人凤回答道:“老板,中村雄被暗杀事件引起冈村宁次的关注,他刚才打电话来询问我们是否能保证他的安全?”
戴笠听罢笑了笑:“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毛人凤回道:“我说,我们会全力保护他的安全。我们军统从来不会忘记自己的朋友,前提是只要他能继续全力地和我们合作。”
戴笠听罢,赞许地笑了:“齐石呀齐石,你不愧是一张铁嘴!让冈村宁次那个老家伙去害怕吧,他越是提心吊胆,就越得死心塌地给我们做事。好了,你去吧。”
“是!”毛人凤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7
单说在医院病房里,被小K下的药折腾了一宿的田伯涛,此时正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挂着吊瓶。就在这个时候,毛人凤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守护的护土见状,急忙退了出去。
田伯涛:“毛,毛先生……”
毛人凤:“怎么回事?你怎么到医院来了?”
田伯涛:“不知怎么,误吃了巴豆,就……就……”
毛人凤:“谁干的?”
田伯涛:“不……不知道。”
毛人凤:“吃饭的时候,你和谁在一起了?”
田伯涛:“没……没有谁,就是我一个人。毛先生,我——”
毛人凤:“别起来,你别起来!就躺在这儿说吧。中村雄被害的事儿,你知道不?”
田伯涛:“知道了,医院里的人早上正在议论这件事儿。到底是什么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