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灯明烛亮。皇帝和皇后坐在正座,左边是太子和刚纳的太子妃,赵袁挨着长公主坐在右侧陪大家吃这顿晚饭。前线告急,赵袁本想下朝后就快马加鞭地赶回去,奈何刚走出朝堂皇帝就让太监传他晚上吃顿家宴,母后早逝、父子政见不一、兄弟水火不容、唯一同母的一个长公主姐姐也已嫁人,好久了,赵袁已然忘了家宴是什么味道,更何况他也本不想吃什么家宴了,然而皇上金口玉言不能推脱,也只得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没有莺歌燕舞、没有琴鼓箫笛、甚至没有一个侍奉的太监,除了一桌子酒菜和这几个至亲的人外,诺大的屋子再无其他赘物,最重要的,就连远嫁他人的长公主也被叫了回来。来到大殿,赵袁竟意想不到地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就像多年以前大家都还年少无知的孩童的时光,没有尔虞我诈、世间嘈杂,心里暖暖的、很惬意,望着四周至亲,他终于明白:看来父皇和太子这次也是用心良苦的啊!
见到赵袁,长公主首先没能控制得住情绪。姐弟二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四年前,那时长公主出嫁,赵袁一身皇袍率队护卫,高头大马上一坐,多么威武霸气、英俊潇洒。可仅仅四年,再见赵袁,一代皇子已是面色沧桑、皮肤黢黑干燥、外露的小臂上还有一道黑长蚯蚓般明显的伤疤,见此,长公主不禁心疼得潸潸泪下。
虽是铮铮硬汉,但赵袁一看见姐姐为了自己泫然泪下的样子,铁骨柔情,却也难免阵阵酸楚。他本想说点什么劝慰姐姐,奈何天生嘴拙,此情此景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搂着姐姐任其把头埋在自己胸膛里肆意泪流。
这时赵袁感到肩头特别温暖,一只手柔柔地落在自己肩上,回头一看,太子通红的双眼噙着一大汪眼泪儿,居上临下,正脉脉地看着他俩。
“别难过了,大姐,”太子柔似春水,“老三难得回来一次,咱们大家难得聚齐,咱什么也不想,只开开心心地吃顿饭!”一声“老三”把赵袁的心叫得酥地一软。
“老三,战场惨苦,世事难料,明天你还是别走了吧!况且京中防务也有很多事能要你忙活啊。”太子顺势推舟,想挽留赵袁下来,赵袁不知道太子为何这么说,但他宁愿相信这次一定是真心的,但无论真心还是假意,最终还是被赵袁一口回绝,前线吃紧,生死不论,他终究是放心不下。
去意已决,赵袁不想别人再劝,便端起一大杯酒先敬了父皇和皇后,以此岔开话题,况且无论怎么说这顿饭也是为他而备,自己这么做也算给大家开一个场。
敬完父皇,他又把酒举向了对面的太子妃;“前线战事吃紧,一直在瞎忙,皇兄、皇嫂婚后做弟弟的也没怎么跟大家在一起过,赵袁粗人一个,精致的话也不太会说,我先干了这杯酒,祝我天朝祥隆昌盛,祝我皇兄、皇嫂幸福美满,金玉满堂。”
粉面丹唇,亭亭玉立;凤眼柳眉,五官精致,太子妃柳玉姬起身而立,一双眼睛都会说话;“三殿下客气了,久居塞外,三弟受苦了,这杯酒敬您,祝咱们天朝将士旗开得胜,愿三殿下早日凯旋。”
看似柔柔媚媚、弱不禁风的一个女子,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由她口中说出却有一种不亚于萧昭丹的豪气。赵袁看得出此人绝不简单,不过简单的人又如何能嫁得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