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北风怒啸。
孔梦浪从房间里走出来,已换了一身夜行衣,只见他足下一蹬,没跃上屋顶,也未跳过假山,而是“滋溜”一声,几无声息地潜进了院内的池塘。
天山的夜很冷,天山夜里的水更冷,天山总坛外伏在草丛间一动不动的唐风与易水寒却是爆冷。
所以,等到孔梦浪沿着池塘的水游到总坛外时,二人几乎已经动僵了。
唐风瞧见孔梦浪,连手也不愿伸出去,只哆哆嗦嗦道:“张``````张叔叔,你再晚来一步,我就入土了``````图呢?”
孔梦浪的妆已洗掉,正是阿福,他拧干衣服上的水,笑道:“你连手也不愿伸给我,难道让我塞进你嘴里?”
唐风道:“师傅``````”
易水寒似是冻僵了般,动也未动过,此时听得唐风唤他,只微微转了下眼珠,算是回应。
唐风叹了口气,道:“我师傅便连嘴也不愿张一下了,既然如此,您还是再拿回去吧。”
阿福怔了一怔,道:“你们``````不要?”
易水寒眨了眨眼,终于开口道:“我们当然不要``````假图。”
阿福又是一怔,忽然全身骨节格格爆响,狞笑道:“你们既已看出,也不用再活下去了,受死吧``````”
唐风道:“何事不知迷魂散,愈动愈迷魂``````”
话未完,阿福已砰的一声,晕倒在地上。易水寒慢腾腾地从怀内掏出个小瓶,塞住瓶口,过了片刻,这才动如正常人般。
唐风上前从阿福脸上揭下一张面皮,露出张红须赤面的脸来。“火祝融?”唐风道.
易水寒过去摸寻一会儿,找出一块镀金令牌,正面刻有“天山火护法”等字样,反面是片熊熊燃烧的烈火,此人无疑正是天山五大护法中的火祝融。
唐风心里翻腾,道:“那``````张叔叔呢?他``````”
易水寒道:“吉人自有天相,风儿,你莫着急。”
忽听西南墙角几声虫鸣,乍听去无甚异状,但细心之人便会辨出这虫鸣始终一长两短。
唐风与易水寒大喜,也作虫鸣之声。
不一会儿,一道黑影贴进地面急速掠来,几个起落,已至二人身前,正是阿福。
唐风心内欢喜,上前抱住阿福双臂,触手处却无甚水迹,不禁奇道:“张叔叔,你未从水塘潜来?”
阿福点头道:“此地有个帐房先生,行为极是古怪,我猜他今夜必派人来探我的底,便早做了准备。果然,我刚熄了灯便有一人越窗而入,逼我道出同伙在何处,我敌他不过,但想咱们间有暗号认证,风儿又装有何老前辈的迷魂散,便告与了他,并道须经水塘方可,他此前问过会客弟子,知也不假,便点了我穴道,潜了过来,果然中计了,而我则大模大样挨着水塘边出来,旁人还道我是他呢。”
易水寒道:“我早闻黄山剑法中有门闭穴功,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阿福听了目光黯然,道:“只可惜我所领悟的还不及太师傅与师傅的十一``````”
唐风抢道:“那王先生又是个什么人物?”
阿福便将王先生如何高强,行为如何诡秘说了一遍。
三人沉默半晌,唐风忽然紧攥双拳,咬牙道:“我明白了。”
易阿二人不解,瞧过去,只听唐风缓缓道来:“我道天山派怎的广招帮众,原来是为了钱财,他们必急需银两干件惊天动地的大阴谋,是以那王先生说总归银子有时是万能的话,而天山姥姥也因招揽了你这位豪客甘愿低声下气。如此一来,那人也必在天山总坛内!”
“谁?”二人异口同声问道。
“西门孤鸠!这厮用钱买通了天山派,上演了一场被赶出去的戏,骗过龙门会众位英雄,而雪儿曾经言道,在司库镇二十里外凉亭等我与张叔叔时有过几个黑衣人要寻她,其中有个蓝衣女子位及护法,还有个刘香主,必是那西门小人与天山派败类夜袭赵家堡时,并未见过雪儿,便再使钱买通天山派门下,四处探听雪儿下落。这``````这厮端的是可恶之极,该当碎尸万段!”说到最后,唐风目中已是精光爆盛。
易水寒劝慰道:“君子复仇,十年不晚。西门孤鸠只是个走狗小人,入不得眼,当下之急乃是那王先生的来历。” 阿福道:“此人身份不明,阴谋却是清楚得很。他让人假冒我来给你们假图,必是认定咱们是追魔而至的武林人士,欲用此计引得武林人士误入迷途而全军覆没。哼!却不想非未得逞倒还搭了个家伙进来。”
易水寒沉吟片刻,缓缓道:“这王先生竟能派遣得五大护法中脾气最爆的火祝融迷惑咱们,此人地位也必极高,份量也必极重,可何事不知前辈曾道天山派除却天山姥姥便只有五大护法八大金刚地位尊贵,那王先生是何人``````”
无人知道。
忽听“哼唧”一声,地上的火祝融竟醒转了过来,迷魂药的药力却还残存,犹自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
阿福一念闪出,掏出卷图纸,递给易水寒,道:“快撤!”
阿福跃过高墙,唐风与易水寒则是隐于附近草石间。
过了片刻,那火祝融才忆起方才之事,顾视四周,哪里还有人迹?恨恨一跺脚,如大鸟般掠过围墙,径自去了。
次日起床,阿福又易成孔梦浪模样,四处寻那王先生,却是遍寻不见,此后几日亦是如此,不禁心下奇怪,与此同时也逐渐熟悉了天山派总坛地形,半夜潜水送地图与唐易二人,竟也不再受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