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彬手握大斧做出随时劈砍的姿态,同时用力踩踏“朱武”的胸口,期望能够逼迫他说出真相。
“朱武”吓得面部扭曲,小便失禁,似乎随时都会说出事情的原委。然而,突然之间,他如同看到了最为凶悍的厉鬼一般,眼中露出不可名状的恐惧。他咬紧上下交战的牙齿,用力闭上双眼,浑身颤抖着做出等待死亡的姿态。
董彬一扬大斧,吼道:“你们到底是谁,说不说?不说老子宰了你!”“朱武”虽然浑身抖个不停,却一言不发。董彬勃然大怒,挥起大斧结果了“朱武”的性命。
“董大人!”洪宽一直等待着报告巫师、地道等事情的机会,他知道董彬刚愎自用,不容别人在他处理事务的时候打断他。看到董彬要杀唯一的活口,他一时冲动,想要出言阻止,可惜为时已晚。他不得不抓紧时间报告同样重要的事情,“有个巫师通过隐藏在床下的地道进入乙字号,想要杀死待风云。我和唐乐天虽然碰巧救了待风云,却没能阻止这个巫师从地道逃走。我已经让王大有等人守在地道的出口,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找到地道的入口,然后设法活捉这个巫师。”
“又是巫师?又是地道?”董彬扔下大斧转过身来,“鲍舒文、马顺、张广南、邓世贤,你们四个负责从外面封锁如意客栈。如果有陌生人从客栈中逃出,格杀勿论。霍继尧、罗庆余,你们两个负责搜查外面的地道出口,洪宽、唐乐天……”
“巫师之火!”院落外面的东北角传来士兵的尖叫声。
“洪宽、唐乐天,”董彬本想让他们两个查看客栈内有多少地道出口,听到院外的呼喊声之后他改变了主意,“你们两个去对付巫师,其他人原地待命。”
洪宽、唐乐天二人穿过饭厅进入后院,跳上东北角的院墙,他们看到士兵们手持龙爪刀试图包围巫师,而巫师不停地移动脚步,口中念念有词,挥动双手释放着巫师之火,被焚毁面容的士兵哭喊着在地上翻滚。
“散开!后退!用弓箭!”洪宽发现巫师手中发出的火柱虽然威猛狠毒,但攻击距离只有七丈左右,而他的龙角明月弓与唐乐天的凤羽弓的射程足足有八十丈,士兵龙角弓的射程也能达到六十八丈,与其用刀剑对付巫师,不如用弓箭解决问题。
在洪宽呼喊的时候唐乐天已经发出一箭,随后二人连发数箭。虽然他们的羽箭都被巫师手中喷出的火柱烧毁,但他们的攻击毕竟减少了士兵的伤亡,同时也为士兵变换阵型赢得了时间。
由于缺乏与巫师作战的经验,禁军最初以持刀士兵为主组成圆形攻击战阵。听到洪宽的提醒后,变成以持弓士兵为主,面向斥候岭的雁型攻击阵法。在阵型转换的过程中,巫师尚能应付,他时而闪身躲避羽箭,时而挥舞双手喷出巫师之火。然而,当阵型转换完成之后,面对禁军将士放出的犹如雨点般的羽箭,巫师大惊失色,转身向斥候岭方向奔去。一时间,几十支支羽箭射在了巫师的背上。不知他施展了什么法术,后背插满羽箭的巫师竟然能活着逃入斥候岭。
洪宽、唐乐天跳下院墙,重新回到饭厅。昨夜推杯换盏的喧嚣已经荡然无存,在午夜的战斗中留下的尸体、武器、破碎的桌椅,都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饭厅西北角的地面上有一个地道出口赫然在目。
董彬坐在饭厅里仅有的一张椅子上,鲍舒文、张广南、邓世贤和几个手持军棍的士兵站在两侧。在他们面前跪着两名哨兵。董彬看了走进饭厅的洪宽和唐乐天一眼,未予理睬。他瞪着眼睛对两个哨兵说:“你们两个负责在客栈的西面和南面放哨,当女杀手卸掉癸字号的窗户跳出来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吹响龙号?”
“启禀董大人,我们听说……”瘦高的哨兵欲言又止。
“什么?”董彬吼道。
“听说何大人和那个卖唱的姑娘,”脸上长着疹子哨兵说,“和那个卖唱姑娘同房,我们听到那个姑娘惨叫的时候,以为何大人他……”
“以为何大人在虐待她。”瘦高的哨兵抢过话头,“她赤脚跳出来的时候,身上只有裹胸和短裙,我们以为她实在受不住了,想要逃走。”
“我们以为这个,这个是何大人跟那个卖唱姑娘的私事。”脸上有疹子的哨兵接着说,“所以,所以我们没敢吹龙号。”
“我们害怕胡乱吹响龙号,会影响大人们休息,到时候怪罪下来,小人承受不起。”瘦高的哨兵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更好的理由。
“再说,再说我们看见唐大人追出来了……”长着疹子的哨兵看了唐乐天一眼之后,很快低下了头。
“想推得一干二净?没那么容易!推出去打二十军棍。”董彬大手一挥,几个手持军棍的士兵将两个哨兵拖了出去。
董彬转头对唐乐天说:“你住得离何胜最近,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想到身上仅有裹胸、短裙的“婉儿”,唐乐天还是感到有些窘迫,他不愿多提与她有关的事情。
“董大人,我去何胜房里检查过。”洪宽向前走了一步,接过话头,“女杀手在跳出窗外之前已经杀死了何胜。她先是发出凄厉的惨叫、卸下窗户扔到窗外,然后赤足跳了出去,身上仅有两块红布遮体。她这么做,是为了将更多的禁军士兵吸引到客栈院墙之外的西南角。”
董彬点了点头,默然不语。他两手一拍,又有两名士兵被带了进来。“你们说说饭厅的情况。”董彬怒目圆睁,盯着两个士兵的眼睛说。
“我们跟着陆大人住在饭厅。陆大人命令大张、刘二、李马分三班轮流放哨,吩咐他们后院一有动静,立刻呐喊示警。他还悄悄嘱咐他们,留心那个瞎老头。”被打断了胳膊的士兵说。
“后来刘二发现后院起火,他就大声喊叫。‘后院起火了!’”留着胡子的士兵绘声绘色地说,“陆大人让毕宁带四个兄弟去后院看看。过了一会儿,那个瞎老头突然弹起了他那把破琴,弹得我们头昏眼花。这时,朱武,不对,他……反正就是那个又矮又胖的家伙,他拿着一把大斧从那个地道里钻了出来。”他说到这儿,回头指了一下饭厅西北角的地道出口。
“当时我们头昏眼花,浑身没劲,只有陆大人上前与那个矮冬瓜厮杀。”断了胳膊的士兵继续说,“陆大人虽然处于下风,但还能够应付。可恨那个瞎老头,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瞎,反正他用手里的暗器打伤了陆大人的眼睛。”
“是竹片,我看见了,就是那个瞎老头弹他那把破琴的那个破玩意儿。”留着胡子的士兵抢着说。
“少废话,说简单点儿!”董彬吼道。
留胡子的士兵不敢说话了,断了胳膊的士兵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陆大人死后,矮冬瓜和瞎老头杀了我们好几个兄弟。多亏了鲍大人他们……”他转过头,感激地看着鲍舒文、张广南和邓世贤,恭敬地弯腰施礼。
鲍舒文走过去拍了拍那个士兵的后背,他转头对董彬说:“我看到后院起火,就带着兄弟前来接应。在庭院中,有人在屋顶向我们放箭,我看到洪宽他们在与那些家伙作战,就带人直接冲进了饭厅。”
“饭厅里,张兄和邓兄正在和那个矮冬瓜厮杀。”鲍舒文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朱武”就沿用了士兵的说法,“那个老头在角落里弹琴。不对,他手里还有竹片啊?”他疑惑地望着留胡子的士兵。
“他又从腰里掏出来的。”留胡子的士兵胆怯地看了一眼董彬,见董彬低头不语,就壮着胆子对鲍舒文说:“弹破琴的腰里都有很多破竹片。”
鲍舒文点点头,继续说:“跟进饭厅的兄弟,都被老头的琴声害得头晕目眩,只有我和张兄、邓兄可以勉强上阵厮杀。我们本想解决了矮冬瓜,再去收拾那个糟老头。没想到他故技重施,又想用竹片袭击张兄,幸亏邓兄一剑拨开了竹片。我恨那老头暗下毒手,就从衣服上撕下两片布条塞住耳朵,冲到老头面前。我劈头就砍,那老头用大阮招架。说也奇怪,我这宝刀竟然砍不断他的大阮。不过,那老头不是我的对手,三五个回合就被我一刀砍死了。”
“鲍兄干得漂亮,”张广南接过话头,“那糟老头一死,兄弟们很快就恢复了战斗力,我和鲍兄、邓兄同心协力,制服了那个矮冬瓜,抓了个活口。”张广南突然想起这个活口已经被董彬砍了,他尴尬地看了一眼董彬,不再说话了。
“后来我们冲进后院,扑灭了火势,击毙了那两个躲在茅厕和柴房中放冷箭的伙计。”为了不让张广南尴尬,沉默寡言的邓世贤开口说话了,“董大人,我们在饭厅的时候听到了有人要刺杀您的消息。当时是什么情况?”他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董彬。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董彬狠狠地说,“那些刺客是从床下的地道里跳出来的,我当时来不及拿兵器,就一头撞开窗户,跳了出去。”
董彬看了一眼洪宽,说:“你说得对,那个丫头就是要把尽可能多的士兵吸引到客栈院墙外的西北角,那里离我的房间很远。”他又转头看着鲍舒文说,“那个矮冬瓜和他的两个伙计在后院放火,是为了进一步分散我们的兵力。哼!调虎离山,不对,”董彬觉得自己才是老虎,于是他连忙改口,“声东击西,对,声东击西!”董彬激动地站了起来,大手一挥,“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董彬喘了口粗气,又坐回到凳子上说:“我赤手空拳跳出窗外的时候,那四个杀手紧追不舍,也跳到窗外。离我不远的地方只有二十几个士兵,屋顶还有敌人放箭,冲过来救我的那几个兄弟根本不是刺客的对手,白白丢了性命。”
这时,霍继祖、马顺、罗庆余走了进来。董彬指着霍继祖等三人说:“好在有他们三个赶到窗外来救我。我叫他们把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留给我。我回屋取来聚雷刀,亲手砍了那个家伙的脑袋。”
“董大人洪福齐天,区区毛贼何足挂齿。”马顺谄笑着说。
“毛贼?”霍继祖冷冷地说,“敢在五百禁军之中刺杀主帅,这还是毛贼?”
“不管是不是毛贼,”罗庆余出来打圆场,“这些家伙可真是蓄谋已久啊。所有客房、饭厅、厨房、柴房都有地道相连,每个房间都有地道出口,出口不是在床下、桌下就是在柴堆下面。从没有使用过的地道出口来看,每个出口上面都有木制盖板,盖板上撒了很厚一层浮土,使人不易察觉。”
“启禀董大人,”马顺借坡下驴,“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对客栈内外进行了仔细的搜查。除了罗兄刚才所说的情况之外,柴房还有一条通向院墙外面的地下通道,这条通道在院墙外面分成两条较窄的通道,两个出口就在那帮商贩搭起的帐篷之下。”
“你还认为他们是商贩?”霍继祖撇了撇嘴,脸上的刀疤抖了一下,他转头对董彬说,“启禀董大人,我们还在客栈西北五六十丈的地方发现了一个乱葬坑,里面有十几具尸体,这些尸体尚未完全腐烂,很可能包括这家客栈原来的主人。”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三番两次要杀我?护送那个野人回猎日部是军事机密,外人无法预知。怎么会有人事先得到消息,提前在这里布下杀人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