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部常年驻扎着三支军队,一支是听命于皇上的轩辕彤光统领的天龙军,一支是法派鲍牟统领的天狼军,另一支是儒派王斐统领的天虎军。苏紫阳向弟弟询问道,“那我去通知王斐将军调动京畿的天虎军剿灭城外的叛军?”
苏青阳扶着哥哥的肩膀,“也好,王斐是王大人的弟弟,听到此事,必然会鼎力相助,哥哥小心行事。”
花萤还有一事未明,“照理来说,谋反这么大的事,申不祸也不会置身事外,但他怎么没有露面?”
刘元秀斩钉截铁地说:“申斯应该是瞒着申不祸干的这些事。”
苏青阳若有所思,只觉得暂时与申不祸偃旗息鼓确实有点可惜,如果能借此良机铲除掉法派的领袖,倒不失为扩张儒派势力的好机会。“事情紧迫,管不了那么多了。哥哥,麻烦你去通知王大人,令他火速包围申府。”
“行,那我立即行动。”
“我去通知王大人,”刘元秀说。
苏青阳拉住花萤的手,“我们去抓申斯。”花萤甩开他的手,冷言道:“你倒比申斯还心急,一上来就摸起了我的手。”
苏青阳无辜地说:“我是怕耽误时间,想走快点。”
“好色就是好色。我本就是风月中人,也不在乎你轻薄几下,只是不想你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拉着我乱跑,耽搁时间,那申斯已被我迷倒在潇湘馆,跟我回去便是。”
两人回到花萤房内,苏青阳找出一捆麻绳,准备把伏在桌上的人绑走,但一记重锤突然从后方抡来,花萤眼疾手快,用双手撑开银丝,把铁锤弹开。那伏案者其实是清厉假扮的,清厉扔出两枚梅花镖,苏青阳见状用扇骨将梅花镖弹到木柜上。苏青阳和花萤背靠着背,异口同声道:“清厉,耿实心。”
清厉手持两截奇怪的武器,似棍非棍,带着锋利的芒刺,“你们为何迷晕我家公子?”
花萤撂下狠话,“识相的就赶紧交出申斯。”
“砸碎你们当包子馅,”耿实心乱抡铁锤,砸破了门窗和地板,而后向两人抡去。花萤用银丝拴住他的脚踝,“死胖子,看招,”她将银丝穿过房梁上,把耿实心倒吊起来,花萤得意地瞥了一眼,“真是不堪一击,剩下这个垃圾就交给你对付吧,”她躲到一边,把战场腾给苏青阳,想见识一下他的能耐。
清厉把手中两截带刺的铁棍拼接在一起,然后用左端戳向苏青阳。苏青阳张开扇面,挡住芒刺,但力道不足以抵掉清厉的内力,只能被迫后撤两步。清厉越战越勇,左右开弓,不停地攻击苏青阳两侧的臂膀,苏青阳被迫闪躲到半空中,落地后再使出一招横扫千军,攻击清厉的下盘。清厉猝然截断棍子,将一截芒棍扔向苏青阳的小腿。苏青阳躲开此棍,却未能躲开接踵而至的暗器,腿部登时被梅花镖刺得一片红肿,最后索性跪倒于地,脸疼得不停抽搐。花萤于心不忍,果断出手帮他,叹气道:“男人没一个有用的,还得我出手救你。”当清厉再次挥舞双棍时,花萤使出一招‘千丝蛛网’,用一张银丝网罩住清厉,再抽动其中一根,银丝瞬间缠裹住清厉,她如法炮制,将清厉吊在半空。花萤搀起苏青阳,讥讽道:“武功真挫,回去好好练练。”
苏青阳皮笑肉不笑,辩解道:“换个高手来也架不住他暗器伤人!再说你不是厉害嘛,也没见你一招就将他制服。”
“死鸭子嘴硬,救了你也不知道谢一声,你的良心被狗啃了吧?”花萤一把甩下苏青阳。苏青阳服服帖帖地认错,伸出一只胳膊,想让花萤拉他一把,道:“是我错了,您女侠不记笨蛋过,饶了我吧。”
花萤用余光扫视一眼苏青阳,也不伸手拉他,“这还差不多!一个大男人别和一个娘们一样,受了这点小伤就往地上赖,以后还怎么当大英雄。”
苏青阳悻悻地站起来,惊诧道:“不好了,申斯跑了,我们得赶紧回府上,与元秀会合。省得申斯提前举事,血洗长安。”两人马不停蹄往回跑,街道却显得格外的冷清,巡逻的士兵开始四处戒严,苏青阳嘟哝道:“城内怎么开始戒严了?”两人回到王府,一排禁军已列队在外,苏青阳刚想闯门,一名偏将就举刀拦住他,“城中已经进入紧急戒严状态,奉申大人的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
苏青阳毫不理会威吓,“我有紧急的事情和申大人说,劳您进去通报一声,苏青阳求见。”
偏将抽出刀来,“你算个什么东西,申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嘛?赶紧给我滚开。”
苏青阳不太想用武力解决此事,因为这些兵丁都是申不祸的手下,打伤了有损他的颜面,但是事关紧急,他不得不向花萤求救,“喂,想个办法进去纳。”。
花萤面色凶煞道:“跟他们费什么话,你碍于面子下不了手,让我来。”她甩出2枚银针,刺入两名守卫的脸上,两人捂脸痛叫,其余士兵见状围攻上来,花萤见招拆招,不过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下黑手杀害申不祸的护卫,她敦促道:“你快进去,不用管我。”苏青阳趁乱混入府中。
王蟒和申不祸坐在正厅沉默相对,刘元秀亦不敢轻言。最后王蟒打破僵局,道:“申大人屈驾来我府上饮茶,何必兴师动众?”
刘元秀发难道:“恕晚辈无理,申大人调动驻军入城,于理不合,不知您可有皇上的兵符?”
申不祸沉默片刻,他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犬子逆天行事,我已将他打入天牢,但此事事关重大,我一个人无法决断,所以来找王大人商量一下,”他面无表情,字里行间更是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情感,但他的手指微微一颤,似乎有苦难言。王蟒本想令家丁抄起武器,来个鱼死网破,可没想到死对头出了这么一招,这令他有点不知所措。苏青阳在门口踌躇不前,只觉得屋内充斥着寒寒的杀意,心道:“申不祸为了保全自己,难道要牺牲钟爱的独子?可俗话说的好,虎毒不食子,我不信他肯白发人送黑发人。”苏青阳决定赌一把,踏步而入,道:“申大人顾全大局,为了维护汉室正统,大义灭亲,难能可贵,皇上知道申大人忠君爱国,而且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又怎么会狠心砍他的头。”
王蟒是嗅到腥味的猫,听出苏青阳的意图,附和道:“申公子也是受人挑唆,只要能顺利平叛,罪不至死,我也会力保他。”
申不祸眼圈微微起了些红晕,“我已下令城中戒严,逮捕了城内的主要疑犯,还想劳烦王大人出山,剿灭城外的叛军。”
王蟒看了眼苏青阳,苏青阳点头示意苏紫阳已经去搬救兵了。王蟒便放心地说:“既然申大人已部署妥当,我这就前往城外,剿灭叛军,还劳烦您进宫面圣,将此事奏报。”
申不祸的护卫满脸血迹,闯入来报:“大人,有人想硬闯。”当他抬眼看到苏青阳时,破口道:“就是他。”
“哼,让他们停手,你也滚到外面去,”申不祸低头致歉,“下面的人不懂事,请各位海涵。我即刻进宫,剩下的事就仰仗王大人了,”。他没有多做逗留,疾步前往未央宫奏陈。
“被申不祸捷足先登了,看来这次除不了他了,”王蟒长吁短叹。
刘元秀进言道:“皇上绝不会允许一派独大,这次看似错失良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而且有申不祸通知皇上,大人也不会落下擅自调兵的口实。”
苏青阳劝慰道:“来日方长,我们还会有机会。”
王蟒难掩失落,“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申不祸曾为了销毁证据,屠杀武陵八千人,他心底歹毒,今日登门拜访,是想取我首级,说我畏罪自杀,把事情栽赃到我头上,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早就命丧黄泉了。”
苏青阳自责道:“我还是太年轻,居然被表面迹象蒙蔽,没看透他的险恶用心。”他已顾不上再反思了,“估计紫阳现在已与王斐将军会合,我们不妨前去支援。”
王蟒恢复了雄壮的语气,道:“他今日除不掉我们,就会依计行事,我们也不能有任何纰漏,让他抓到把柄,”他站起身,从墙上取下佩剑,“青阳,去牵3匹马来,我们调禁军与紫阳会合。”苏青阳借机跑到门外,急促道:“今天麻烦花萤姑娘了,我还有要事,来日再登门拜谢。”
花萤依旧冷漠,道:“不必了,我也是奉命行事。”
苏青阳紧接着去马槽牵了3匹马,三人率领禁军来到长安和弘农间的首辅地区,王斐和苏紫阳已和叛军在华阴平原上厮杀了一阵,王斐见到表哥领兵来助,向众人吆喝道:“未央大人亲率大军压阵,你们都给老子狠狠打,打赢了回去有赏。”
众人士气大振,拼命厮杀起来,淮阴王立马横肉,躲在骑兵后面。
“敌人援军到来,我们抵挡不了多久,请王爷先行撤退。”
“哼,一群酒囊饭袋。”
苏紫阳举剑冲向淮阴王,想争夺首功。丛林里,一支寒冰箭凌空射出,穿过了淮阴王的头颅,令他侧翻摔下马去,登时一命呜呼。苏紫阳回马赶到王蟒身边,“不好了,不知什么人射杀了淮阴王。”一个士兵见状开溜,将淮阴王被暗杀的消息带回了长安城。
刘元秀拉拉马缰,心中已是翻江倒海,五味杂陈,道:“难道这场兵变的主谋不是淮阴王?”
王蟒向众将士呼道:“敌首已死,我一定为大家请功。”他回头看看苏氏兄弟,道:“剩下的不过是散兵游勇,就交给王斐将军处理吧。”
苏紫阳刚想争辩道:“这功劳...”苏青阳赶紧拖走哥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大人,我哥哥刚才被利器伤了头,脑子全是浆糊,说了什么您别往心里去。我们身上也都受了伤,还得原地包扎一下,只能劳烦您先回长安复命,我们随后赶到。”
“好,那你们小心行事。”
等王蟒消失于视野后,苏青阳无奈地说:“你还没看出来么,王蟒对我们心存戒心,想把功劳让给他的嫡系人马,你何苦现在争功。”
刘元秀唏嘘道:“淮阴王也枉成了替死鬼,这场兵变的背后不知隐藏了什么样的阴谋。”
苏青阳凝视满地的尸体,“淮阴王死得不明不白,王大人却草草收兵,不敢往下深究,想必这背后的人大有来头,他唯恐查得太深,得罪了当朝的贵胄。”
刘元秀劝解道:“我看王蟒此人沽名钓誉,贪图权力,而且绝对不甘于人下,早晚会反叛。你跟着这样的人实在是危险,不如和我去南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苏紫阳叹息道:“我们又怎能扔下自己父亲,就这么走掉纳。”
“是呐,父母在,不远游,”苏青阳附和哥哥的说法,又道:“而且我立志于拯救千万黎民,又怎能自己消极避世,躲到世外桃源去。”
刘元秀眼中泛出泪花,“你们两兄弟有情有义,能认识你们,是我这辈子的荣幸。”
“那你准备回南阳了?”苏青阳依依不舍地问道。
“没错,朝廷日益腐化,太学狗屁不通。我要暂时退学回乡,反思这几年的所学所闻。如果以后有机会相见,我希望能和你们两兄弟一起把酒言欢,笑谈天下。”
“来日方长,”三人拱手告别。苏氏两兄弟或许受到了刘元秀的影响,决定不再混迹于太学之中。苏青阳深思熟虑道:“元秀说的话没错,我们要不休学好了。”
“早就等你这句话了,”苏紫阳本就对书本一窍不通,现在逮到和它分手的机会,只觉得书里的毒太深,赶紧一个屁都排走,嘲讽道:“朝廷发的文凭连擦屁股的树叶都不如,除了加点升官的光环,并没有其他用。我们与其在学府里虚度光阴,不如投身于江湖中磨练自己的心性。”
苏氏两兄弟回到府上,管家通知他们到正厅议事,他们不知王风眠早已清醒回家,告了他们一状。他们刚迈进屋内,苏明云就劈头盖脸地训斥起他俩,“你们两个混球居然私自把王大小姐拐进了太学,这成何体统。再加上弄晕她的事,更是罪加一等。”王蟒默不作声,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苏紫阳老实地说:“爹爹,我们从太学里跑了出来,打算不念了。”
“什么!学业还没结束就肄业回家,”苏明云拿起准备好的藤条,“把上衣给我脱了,家法处置。”
两兄弟呆若木鸡,不敢吭声。王蟒看苏明云真的动手抽人,他赶紧伸手拦住,“苏大人不要心急,两个孩子是有错,但你也知道风眠这丫头的脾气,他们要是不让这只鹦鹉闭嘴,他们恐怕也阻止不了这次事变了,我看他们就算功过相抵了。学业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他俩都是有主见的人,不会耽误了自己的未来,何况他们立下汗马功劳,明日上朝皇上还得褒奖两人。”
护犊之心人皆有之,苏明云根本舍不得打自己的心肝宝贝,只不过得作秀给王蟒看,好让他心里爽歪歪,就不会在这事上斤斤计较。王蟒的劝解是台阶,苏明云假惺惺地顺势而下,道:“既然王大人给你们求情,我姑且饶过你俩,还不回房思过去。”
两人灰溜溜地退了出去,苏紫阳沾沾自喜道:“明天皇上会怎么褒奖我们。”
“不好说,不知这是福是祸,”苏青阳一脸的宠辱不惊。
纵使申斯捅了天大的娄子,但只要申不祸在朝中的位置屹立不倒,就没人敢动他的崽。申斯在天牢内穿着华美的服饰,悠哉地呷了口茶,又吐了出去,把茶碗摔到地上,“一股树叶子味儿,给老子上好点的茶来。”
牢头点头哈腰,“哎呦,申大公子,这都是第三壶了,小的这里实在没有好茶了。”此时,申不祸已站在牢房外,恨铁不成钢道:“都这种时候了,还有空喝茶。”牢头难得等到申不祸这种高官大驾光临,赶紧巴结道:“小的给申大人请安,公子在我这里绝不会受委屈。”申不祸使个眼色,管家便掏出一锭金子递给牢头,“麻烦你去准备些酒菜。”牢头的手悬在半空,既想收,又不敢收,“我哪敢拿申大人的金子,您这不是折小人的寿嘛。”
申不祸道:“你就拿着吧,还想我谢你不成。”牢头乐得不行,接过了金子,“那小的这就去置办酒菜。”
“让守卫都撤出去,我有事要说。”
“那是自然,”牢头挥挥手,所有守卫都走出牢房,他也出去关上了门。
申不祸给儿子一个下马威,道:“一会儿爹爹陪你吃完最后一顿酒,让你不至于做个饿鬼。”申斯听到自己死期将至,立马跪下,膝行至木栏边,“爹爹,我不想死,都是那可恨的苏氏兄弟坏了我的大事。”
“这种天大的买卖,你居然一个字也不给我吐露,当我是什么,”申不祸怒到心头,抽出管家的佩刀。管家跪倒地上,用手握住刀刃,“老爷,我是看着公子长大的,他肯定是受人唆使,才犯下这种错误,求您原谅他一次。”
“做这种勾当还不谨慎,真不知你是干什么吃的,”申不祸看到管家满手的鲜血,干脆扔掉了佩刀。申斯双手握住木柱,“爹,你得救我!我造反还不是为了您的事业着想,何况背后支持我的是…”话还未出口,申不祸瞪了他一眼,他赶紧收住。
“我平时都是怎么教的你,做这种事就得密不透风,你这么沉不住气,不败露才怪。这次你把我害惨了,看来我得被迫上他的贼船了,”申不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从管家带来东西里拿出一身破衣服,“穿上这件,再挨上些鞭子,明日审你时,只管认罪就好。”
申斯睁大眼睛,“爹,那我还有救?”
“死罪能躲,活罪难逃,发配到边关吃点苦吧。”申不祸走出天牢,临上轿前,他突然昏厥,身体摇摇欲坠,管家迈步上前搀住他,“老爷,你怎么了?”
申不祸咬牙切齿道:“哼!我们走,”他生气地迈上轿子。巷弄中,一个密探正躲在墙后,观察着申不祸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