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母以前经常去陈婆做些针线活计,贴补家用,虽现在家境好些也不能坐吃山空,仍然经常做些针线活计。今日活不多,早早的做完了,便一人独自来市集上买些猪肉备下。
等去屠户哪里买了一条猪后腿,便待回家,远远的便看见了一群十几个人,趾高气昂,嚣张跋扈的在街上横行,百姓见了也多躲避开来。常母早识得此人,姓高名义。与其名正好相反,却多行不义之事,乃是本乡有名的恶豪。仗着祖父辈积累的家财,招揽宾客,一向横行霸道,欺辱乡邻。
其有一姑,与其年纪相仿,嫁给本郡太守为妾,自此更是目中无人,欺男霸女,放高利钱,无所不为。然其仗着家势,便是官家都不放在眼里,简直无法无天。
今日无事领着自家养的恶犬,在街上闲逛,那狗见常母拿了一条猪后腿,上前一口将其咬住,常母拽着肉不放,狗使劲撕咬,一人一狗在街上争夺一条猪后臀,高义等人非但不阻止,还大声嘲笑。如看笑话一般。
常母情急,伸手打那狗,那狗一向也凶惯了的,一口咬住常母的脚撕咬不止,常母大声呼痛不止,高义一群人却笑的更是起劲了,丝毫不以伤人为异。常母情急之下,拿出随身剪刀,朝狗乱刺,正好刺中狗眼,狗大痛却是惨嚎一声调头跑掉了。
高义等人一时没拦住,那狗竟然跑丢了,高义大怒,向来自己的狗在市集上就是咬去了谁家的肉,也无人敢吭声,今日竟然敢伤了自己的狗。
上前对常母拳打脚踢,正在这时候,亭长来了将其拦下。这高义仗势欺人,非得不赔礼道歉,反倒咬住这妇人伤了自己的狗,不让其离开,非得赔钱不可,亭长说了半天让其母先去看伤,却是无用,高义浑然不将其放在眼里。只是拦住了不让走人,还非得要赔钱。
接下来兄弟二人便来了。这便是事情经过,如此欺辱人怎么能不让常宇兄弟怒不可歇,虽然只与这阿母做了四年‘母子’,可是朝夕相处,相依为命,其母一个妇人将他养大,实在是不容易,早已感情深厚。常宇少年老成,却硬是压下要拼命的冲动。先救母亲离开治伤再说。
“今日得一金,量那小儿闻君之名也不敢不送。”一个雄武壮硕的大汉,对这富人一脸的阿谀谄媚的嘴脸,看着让人想吐。就是其同伴也多面有不屑之色的。
富人大笑道:“哈哈,走,吃酒去!明日等那小儿送钱来。人言,打狗看主人,这老妇竟敢伤了我的狗,我高家就是一条狗也是尔等贱民欺得的?”
常宇背着母亲却还未行远,将这些话具都听到了耳内,常毅虽从良,然多年厮杀,怎么也不是个好脾气,喘着粗气,咬牙切齿,似要咬碎了满嘴的钢牙一般,怒目而视。
颠肺流离这许多年,早见惯了人世间的丑恶肮脏,虽只相处数月,也是平生最得关爱之家,对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实乃倍加珍惜,常氏母子对自己如亲子亲弟一样,自己对常母也早已如亲母一般敬爱,看常母脚踝流血,又被人如此侮辱早气炸了胸腔。
只是常宇一再对其行眼色,目视常母,言下之意,救母为要,你若拼命,怎能连累阿母,这才硬是忍住。心中早计较已定,只自己单身来杀了这狗贼,自去投案自首,绝不连累了这如亲兄亲母一般的家人。
亭长当日也与这少年有同战马匪之情谊,所以今天没有能从这群恶徒中救出其母已经是脸庞发烧,深感愧疚,先前帮常宇担保,这时候领常宇前去看病,忙前忙后,甚是勤快。
这亭长确实不如高原甚多,高原胆气壮,本事高,亭中百姓都甚服其能,治下游侠之辈,也多对其敬让三分。如今高原升迁,多对这个亭长并不如何惧怕。
将母亲背回家,扶母亲躺下休息,常母看常宇面色平静,而常毅只是气呼呼的在家中走来走去,常宇很是担心这狗有狂犬病,若是让母亲也染上狂犬病,无救了,在现代狂犬病也是绝症。只能预防,不能救治。
常宇道:“你去把郎中开的药煎了。”
常毅冷哼一声,自去煎药,常母的伤不太严重,多为皮肉伤,只是常宇实在害怕狂犬病,让郎中先止了血,又给开了药。
常母脚受伤,又被殴打一顿,然其才三十多岁,正值壮年,虽然平日吃苦颇多,有些显老,身子骨却还很硬朗。身体虽然很累了,只是在床上休息,却不肯睡觉。只是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心中悲苦不已。
自己的儿子,终究是比别人更了解,对人谦虚有礼,看似柔弱,实则内里刚烈。今日自己受如此侮辱,儿子却平静如常,只怕心中早已有了主见方能如此。那义子平常乖巧听话,然则相处下来,也知道性格其实凶悍不已。
待常毅拿了药来,服饰自己喝下,想着日后恐怕再无子能孝顺身前,不禁悲从中来,大哭不止。
两兄弟只当母亲身体不适,在旁焦急慰问。其母不语,只是低声啼哭不止,哭得累了,今日又遭如此侮辱,又是担心两个儿子,心身俱疲。不知不觉便睡下了。
等常母睡下,两个人都没有睡觉,守了母亲一夜,待天明醒来,看到两个儿子还守候在身边。
对他们两个道:“我无事,你们不用担忧,自去休息。”
两个人怎么肯,又去做了饭,等常母吃过了才来到屋子外面。
常宇道:“我知道你想去报仇,可是也得等阿母好了再说,你莫冲动。今日我自去取钱给那高义。”
常毅道:“我虽你去。”
常宇道:“你性子暴虐,恐怕受不得辱。我自去。”
常宇道:“你能受得,我怎么受不得,同去。”
两个人拿了钱,一起去了乡中,寻到那高府。果然富丽堂皇,门上盯着大铁钉,染成金色,门口两个石狮子分列两旁,只看其府门甚是威风霸气。
对门口之人通报了,却拦住不让进去,门口之人戏谑道:“我们高府贵不可言,岂是你两个贱民可随便进来的。”
常宇道:“一金如此多钱,事关重大,我需亲自交给高君。”
守门的仆人嘲笑道:“果然是一贱民,对我家主人来说,小钱而。”
常宇却坚持要亲自交给高义,门人无法,自去通禀,高义已喝多了,听门人禀告后道,让他们进来无妨,也给此等穷鬼瞧瞧我家府邸气势。
常宇两人这才进府而来,一路上仔细记住路线,来到后院正堂,正好看到高义正和一群宾客在饮酒。
常宇从胸口拿出钱来,在门口道:“如约给高君送钱来。”
高义看他俩今日恭敬模样,当日嚷着要杀人那贱民此时连头都不敢抬,只当已被自己这府邸气派,众多宾客给吓住,心里甚是高兴,着人拿了钱来,却连看也不看,对常宇两人道:“两个贱民此时乃知我家本事,不复当日狂妄焉?”
众多宾客一起嘲笑不止。
常宇两人又行了一礼,方离开高府。待两人行的远了。
常毅怒道:“你连此等气也受的下?”
常宇正色道:“大丈夫当能屈能伸。待养好阿母,我们亲自来杀了此贼。”
村中有闻遭遇的,门里之间,也都来探望过。只嘱咐好好休息,常宇兄弟二人,对那高义都只字不提。有性格刚烈的,见两兄弟如此,少不得背后言道两子无能。
等到过年,常母脚伤已基本好了,其母好好了做一桌子菜,将酒也拿上。
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了一顿年夜饭,常母今天却话很多,对着常毅不停讲常宇小时候的趣事,常宇、常毅两兄弟子母亲受伤后,对母亲愈发恭敬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这顿饭。
吃完饭后常母道:“日后我若不在你二人身边,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让母亲担忧。”
兄弟俩都是聪明的,突然听到这话,恐怕母亲这话另有所指,都恭敬的拜下:“谨遵母命。”
一晚无话,一家人都自歇息下来。
常毅独自睡在收拾出来的杂物屋子当中。只待三更就起身,从床下拿出自己的环首刀,这刀以前藏在树林当中,后又被两人偷偷带回家藏起来。
刀无刀鞘,只用布包裹着。将刀别再腰间,轻手轻脚出得门来,在院中朝母亲睡的屋子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打开院门,大吃一惊,门外早有一人等着,不是常宇,还能是谁?
只见常宇早已全身披挂,腰间也挎着一柄环首刀。身上还背着弓箭。手里拿着两根削尖的木枪。
看常毅出来,也不说话,将拿在手中的木枪递过一根给他,常毅上前接在手中。两兄弟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常宇朝母亲所在房屋跪在地上,常毅也跟着跪在地上,两兄弟‘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阿母,请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