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你的脏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绑架我?”龙花竭力的嘶喊着。
她背后阴恻的声音扎在她心里,冷笑一声回答道:“看我们这么明显的衣服和发型,你猜不到我们的身份吗?”
四周阴沉晦暗,像一个可以吞噬所有物质的神秘空间,她前后左右坐着五个地狱来的恶魔,气氛显得有些异常灰暗。她在脑海快速翻阅已经存档的逃犯资料,资料显示出五个逃犯的模样,正和车内这五个人完全吻合。
她可以清楚地辨认出来,坐在她左右两旁的其中一个黑脸的猥琐男,正是被判有期徒刑50年的强奸犯王强,另一个文绉绉的戴眼镜的男人名叫廖一凡,他是一个躲在阴暗角落的电脑黑客,以危害网络安全,窃取他人商业机密的罪名,被判20年;她感到背后寒气逼人,隐隐看到后排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瞪着一双喷火的眼睛,这人正是抢劫犯胡来;她看不清前排两个人的模样,不出意外,这两个人一定就是杀人犯海有德和偷窃倒卖国家文物罪获邢的陈年。错不了,他们的确来了,她的直觉果然没错。
不知道错过了哪个一眨眼的瞬间,她现在已经被人上了手铐,身手束缚,施展不开,电击棍并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只不过不疼不痒的在王强的手臂上蛰了一下,此刻正被他夺了过来,如获至宝的揣在怀里。
到头来意想不到直觉应验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掉入了直觉设下的陷阱,束手无策地走向了绝路,这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眼看着这群逍遥法外的罪犯,开着这辆不受规则约束的车,发了疯地一路向前,逶迤而行。她实在搞不懂目的地就在眼前,终点就在眼前,生路已绝,死路一条,他们已经走投无路,可究竟要去哪里?又如何绝命逃逸?
此刻她想起来老金时常在她耳边念的那段有关这条盘山公路的描述,恰如其分的与他们自寻死路的境地契合。
“……如果你是第一次乘车攀上矮寨这一段公路,肯定会产生非常奇特的感觉。你仿佛离开了地球,遨游在天上,不知目的地何在。每一次转你都会以为投向地狱,作好“永劫不复”的准备。弯转过来了,你会长长暗舒一口气,感谢上帝保佑逃脱死亡,半个多小时走完六公里,你便真正懂得了‘惊心动魄’和‘毛骨悚然’这两则成语的真正含义……”
她冷静了下来,淡定地问出心中那个由来已久的疑惑:“你们是什么人,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廖一凡实在不想死,也禁不住问道,声音颤栗得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摩擦出来的,他问道:“你们谁知道,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前面好像已经到了绝路,好像真的已经没有路了。”
王强眼睛时刻闪着精明狡诈的光芒,悲观地说道:“鬼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能活到看着太阳升起已经不错了。”
胡来怒道:“小娘们住嘴,你们也都他妈住嘴,我们要去哪里,这是机密,一路上没撞见条子,多亏海老大领的道儿,听海老大的就对了。”
一个大酒糟鼻子的小老头从副驾驶位子上慢悠悠地扭过头来,龙花这才看清他的模样,这个人正是这五人中年纪最大的陈年,他笑得神秘兮兮,说道:“没错没错,海老大还能把我们带到绝路上来不成,车到山前必有路。”
坐在龙花一旁的王强,强打起精神,色眯眯地盯着她笑道:“上天待老子不薄,黄泉路上送来一个美人儿陪伴,就算是死路一条,有这个带刺儿的女交警一起送死,做鬼也风流啊。”
陈年回头瞪着龙花,不怀好意地笑道:“小姑娘挺勇敢的啊,螳臂当车,一个人想要拦住一车的人,你打听我们去哪儿干什么?”
胡来回过神来,怒道:“就知道这小娘们不对劲,或许她身上藏着监听器或是开着手机,想要告诉追在我们屁股后面,闻我们屁香的臭条子。老色鬼,快搜她身。”
王强跃跃欲试,正要借机动手揩油,却听见耳边一个阴沉的声音阻止道:“住手,她一个小交警不过是例行检查,能知道什么,相信我,他们绝不可能抓我们回去,我们会绝地逢生。”
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躁动不安的气氛立刻消散无形,陈年老谋深算的闭目养神,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却暗藏在心底,沉音不语。
龙花心里暗暗惊叹好险,差一点儿就被发现了,她早就准备好手机,拨通了白马号码,与他暗中保持联系,此刻电话还保持畅通,手机准确的定位了她的位置,想必白马那边应该有所行动了。
她还是准备试探问出他们最终的目的,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说道:“原来你们是逃犯啊,你们在牢里都蹲号十来年了吧,还不知道自从矮寨大桥建成通车,矮寨公路车流量渐少,早就废弃有段时间了,前面是矮寨公路观景台,悬崖峭壁,你们的活路已经到头,看你们还能逃到哪里?”
海老大不再说话,气氛变得很凝重紧张,恐惧的气息依然弥漫着死亡的味道,车内窒息一般的死寂,大家都屏住呼吸,不敢粗声喘气,脑子里都在思索琢磨海老大‘绝地逢生’的意味。现在可以切身感受到车子每一次急转弯所带来濒临死亡的快感,每一次与死神的擦身而过,就会更加增强他们‘绝地逢生’的信念,而不仅仅是侥幸逃脱,此刻没人再搭理龙花。
海老大吩咐坐在后排的胡来将后备箱的一个大黑色皮袋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分发给大家,胡来翻出里面神神秘秘的东西,奇形怪状的却不知道是什么,这会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吗?
大家不知所以然,十分费劲地穿好了别扭的奇装异服,车子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即将不受控地冲向人流,十几个维护治安的安保人员远远地就意识到这个危险的存在,但已然来不及放置路障阻拦,虚张声势地拿着警戒棍,在一旁边吼边叫,却实在无能为力。海老大猛踩油门向前冲,这辆车子势头凶猛,难以遏制,像一个不要命的轻生者,下定决心与这个世界诀别,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危机时刻。
海老大固定好车子的油门,迅速无比地套上那件奇怪的服装,他沉着的声音,与这项国际级别赛事的指令枪同时向着天空鸣射,说道:“穿好它,大家都准备好,跳车。”
听到跳车的指令,众人都不禁头皮发麻,都有些措手不及,谁都没料到会是这样惊险的安排,却没有人怀疑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在逃犯们换好奇装异服的一瞬间,龙花终于看破了他们的意图,清楚地知道了他们绝地逢生的方式,她此刻焦急万分,后悔自己孤身犯险的愚蠢行为,再也不能保持沉默。
她扯着嗓门对着电话叫喊着:“白马,他们要翼装飞离矮寨峡谷,快出动矮寨大桥和矮寨地面部署的警力实施抓捕,错过了,他们就会钻进深山,消失得无形无踪。”
王强首先打破沉寂,抢过藏在她胸口闪烁的手机,愤怒地破口大骂:“这小妞原来身上还藏着电话通风报信?”
海有德转过脸来,龙花这才看清这张脸面,仿佛似曾相识,她愣在了那里,海老大说道:“没关系,不过耍耍小聪明,我就是让警察知道,我海东青是怎么逃离追捕,把她手铐打开,挟持她做人质,那些跟屁虫一定会穷追不舍,有备无患。”
电话那头的白马终于按耐不住,大声吼叫着龙花的名字,询问她的情况。
海东青拿过龙花的手机,对着电话只说了一句:“她在我手里,我自由了,安全了,她就会平安无事。”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过去,手机被抛出窗外,狠狠地在地上摔得粉碎,信号就这样戛然而止。
再也不能犹豫,逃跑的罪犯们已经和追踪的警察拉开了安全的距离,他们找到漏洞,即将逃离布控的警网,重获自由,每个人都显得格外兴奋,就连一向懦弱畏缩,不堪一击的四眼田鸡廖一凡都为之精神抖擞,像是要破茧重生。谁能想到这辈子竟然这么惊险刺激,越狱出逃,翼装极限飞行,这可比他满头冒汗去一个网络虚拟的世界冒险,更来得刺激,为了重获自由,这一次哪怕摔得粉身碎骨,他也在所不惜。
一瞬间车门大开,山顶上的凉风灌进了车里密封的空间,看来今天的气流不错,很有助于飞翔。大家都带好了防风眼镜,扑通跳向人海,逃离了不顾一切向着悬崖冲去的车子。龙花挣扎着,在此之前她已经被强行穿上了翼装,戴上了护目镜,她换上了极限运动者的装备,没人会发觉她曾经是这矮寨盘山公路上一朵盛开在悬崖上的花,是报纸上赞美的最美女交警。
她现在被人挟持了,他们的自由,可不是她的自由,她下定决心在最后一刻粉碎他们的美梦。她知道如果现在不抓紧时机将这些丧心病狂的逃犯捉拿归案,他们可能会永远逍遥法外,决不能让他们随心所欲,逃之夭夭。
她敏锐地意识到一旦穿上飞鼠翼装,就等于身手束缚,行动也变得宛如企鹅一样笨拙,她抓住机会,奋力呼喊,想要发动周围群众,现场捉拿逃犯,但她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乱成一团的氛围中,根本没有人理会,她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试想一辆愤怒的SUV冲进人群,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并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恐慌情绪,所有人都处在惊吓恐惧的状态,就连负责安保的执勤人员也无暇顾及,他们意识里只担忧不要发生严重的人身伤亡就好,谁会在意早已隐藏在人群,几个穿着怪异翼装,行动笨拙的企鹅人,他们可并不怪异,今天可是国际级的翼装飞行大赛,观景台不知道有多少这样装扮跃跃欲试的极限活动爱好者,他们已经成功的融了进去,逃散开了。
龙花彻底陷入无助,想要奋力挣脱他们的控制,决定孤注一掷与歹徒做最后的抗争,可她身单力薄,被人暗算,背后被低频电压击中了神经,此刻大脑中枢神经暂时失去作用,意识模糊,腿脚不听使唤,像个乖巧的小鸭子跟随着前面的带路者,踉跄地向前走去。
她眼前雾气茫茫,透过模糊的画面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那是在她三岁的时候,她刚开始记得一点事儿,她笑得好开心,也是这样的一只大手,就连现在这手掌的温度都刚刚好,她笑着跟随着他的脚步。她隐约记得,这只温暖的大手告诉她,要带她去一个奇妙的地方,她早已忘记那个奇妙的地方,却依然记得这只温暖的手掌。
电击麻痹神经的效力慢慢的消退,她渐渐从记忆模糊的时空里倒带退回现实,她眼前一亮,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她吃了一惊,脑袋嗡嗡得一阵晕眩,飘散的云雾肆意的流淌在脚下,寒风狠狠抽在她的脸上,好像数落着这个自作聪明的菜鸟,山谷里人们像长着翅膀的鸟儿自由的飞翔,她心想自己难道站在梦和现实的边缘吗?
突然她的身后一辆愤怒的车猛然冲向峡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时间停止,那辆车停滞在半空。一刹那她想了起来,那曾经是吞噬了她的‘空间’,如今就要冲入另一个空间。她恢复了听觉,过去的时空碎裂,她听到身后骤然而起的恐惧、愤怒、悲伤、无助交织在一起的叫喊声和哭喊声。紧接着她恢复了第二意识,她回到了绝望的现实,不可逆转的境地,她跟随记忆中的那只温暖的大手走到了悬崖的临界,她的视线沿着那只紧握的手臂看去,发现那张模糊的脸就是那个猖狂的逃犯海东青。
他再次发出低沉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呼唤着:“跟我走吧。”
龙花歇斯底里的大叫了一声,身体和声音一同和这个疯狂的男人坠入绝命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