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头连连摇头叹气,说道:“这龙娃子是疯了,怎么劝都听不进去啊,不好好当你的交警,偏要拿警察的耗子。”
龙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老金叔,我怎么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我这是为人民服务,惩奸除恶。”
老金头问道:“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你个小交警能管得着吗,再说了,那些逃犯说不定钻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呢?我就信了你的邪了,他们怎么会偏偏撞到你的枪口上?”
龙花显得自信满满,笑着说:“就凭我的直觉,那些逃犯一定会逃到这里。”
老金头感到很可笑,托着下巴磕分析道:“那些逃犯在昨晚那场事故中金蝉脱壳,他们的逃跑路线有无数种可能,有可能去常德张家界方向,也有可能去衡阳方向,太多不可控的因素变数存在,你的直觉怎么就断定他们一定会来吉首矮寨呢,这也太邪门了。”
龙花脑子还在飞快的运转,她脑海里一直萦绕着一个问题,却怎么也得不到答案。她看着手机刚刚查收到白马偷偷发过来在逃人员的相关资料,资料显示据报此次押运劳改犯转狱的秘密行动,人员共计三十六名,分两批次押运,其中于昨晚七点押运罪犯一十八人,昨夜发生那场严重的连环车祸,导致五人当场死亡,三人不同程度的重伤,三人轻伤,两人经抢救无效当晚宣布死亡,五人至今下落不明,可能已经在外逃逸。
龙花将这五人的资料信息在脑海记得滚瓜烂熟,简单分析侧写了一下这五个人的心理特征,又排除掉事故中已经损毁车辆的车牌号码,将其他所盗车辆的车牌号记在心里,她现在像一台高效运作的机器,有逻辑的精算着,她用手机搜出事发地点,自己仿佛置身现场,她分析着所有可能的逃逸路线,毫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经过一番冷静推理,她电话白马询问案件进展,白马表示此次事件已经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这五个在逃犯的通缉令已经下发各地警局派出所及各大隐蔽网点,一张罗网已经撒开,但是至今尚未收到抓获逃犯的任何消息。她又果断拿起手机拨通了几个交通系统的号码,核实了几处高速收费站有没有发现相关可疑的车牌号码,排除心中的疑问。
龙花掌握了这个关键的信息,渐渐地梳理出一条通往吉首方向的逃逸路线。她现在更加确信这些在逃罪犯一定不是头脑发热,一时兴起的逃逸,他们有组织有预谋,早就在此之前做好了逃跑的打算,筹划好了一条可行性非常高的逃跑路线,不然的话他们就会像一群无头苍蝇的乱跑乱撞,最多撑不过五个小时就会落网归案,这是一次策划已久的绝命逃逸。
她察觉到这一点,心中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恐惧,此刻脑门上布满冷汗,她禁不住问自己,幕后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策划的逃逸,那个神秘出现的盗车团伙也是他们的人吧,为什么计算好的逃跑路线会指向吉首,究竟是什么动机?
不得不佩服她真的具有做刑警的资质,出众的记忆力、敏锐的洞察力,最重要的是非常邪门的直觉引导,推进着整个案件,才使她最终在纷繁迷惑的思绪中看清真相所在。
过了一段很长时间,龙花才跳脱出自己的头脑风暴,她显得轻松了许多,有些敷衍的回答道:“我相信我的直觉。”
老金头无可奈何,不可思议地发出疑问,诧异道:“就凭你的直觉?没错,他们一定会跑到深山里来,可是即使他们跑来吉首,怎么偏偏跑到矮寨盘山公路自寻死路,让你守株待兔抓他们个正着,而且今天有国际赛事,一定会造成不大不小的交通拥堵,鬼才会开车上山,你要知道这条路是一条绝路,会让他们走投无路。”
湖南地处云贵高原向江南丘陵和南岭山脉向江汉平原过渡的地带。东南西三面环山,东有罗霄山脉,南有南岭,西有武陵、雪峰山脉。整个地势南高北低,为西南东三面向中部北部倾斜、朝北开口的不对称马蹄形,大致构成“七山一水二田土”的格局,她深信那些逃犯一定会逃到深山里消失得无形无踪。
可是龙花回答不上来,她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直觉,就像是一种莫名的心电感应。而那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正是:为什么他们会跑来这里,像是一群扑火的飞蛾,奋不顾身地自寻死路,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老金头觉得难以置信,他并没有被说服,原本他就是个固执己见的老顽固,可是当一个老顽固遇到一个小顽固,他只有屈服。此刻他只好无奈地将闪烁着警告信号指示灯的路障放在上山一侧道路醒目的位置,他绝不相信毒太阳当空的天气会突然下起猛烈的大雨。真是可笑的直觉?
他表现的十分无奈,却拿眼前这个偏执的小姑娘一点办法都没有,用少有的认真态度劝说道:“龙娃子,你擅自这么做,已经违反上级的规定,今天可是矮寨迎来国际赛事,局里和市里相关领导可是相当重视,这路障一摆,路上不就堵成一锅粥了吗,你别忘了你可是最美女交警啊,你要明白你的职责所在,而不是妄想着成为一个女刑警随时待命抓捕罪犯。”
龙花现在已经从自己的岗位上走了下来,路障一拦此刻已有十几辆车有序的排起长队。她回眸郑重其事地说道:“出了事儿,我全权负责。”
她准备好身上配置的唯一的防身工具,一根高压收缩电击棍,谨慎地掏出藏在身后,走向打头排队的私家车,她远远地扫视了一眼那辆车的车牌号,同时闪电一般地在脑海中检索着记录中所有的车牌号码,那些由无序的汉字、阿拉伯数字和字母组成的车牌号码疯狂地在她的脑海翻滚,她秀丽的眉头一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礼貌地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车主显得十分紧张,连忙询问出了什么事情,她透过车窗察看了一下车里的情况,里面是幸福的一家人,她放下心中防备,扬起笑脸,简单解释了几句,让老金放行。
所有排队的车辆都已经放行,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现什么特殊异常的情况。老金头抱着手臂,乐呵呵站在路障边,打趣道:“大晴天的,我昨晚看过天气预报,不会突然下大雨,天气预报可比你的直觉靠谱得多。”
龙花不急不躁,沉住气说道:“老金叔,你认真点儿,我不是开玩笑。”
没过几分钟,曲折狭窄的上山道上陆陆续续又排起了长龙,拥堵的队列里不断发出鼓噪烦闷的抱怨声,龙花像之前一样淡定地走了过去排查,放行了四五辆正常的车辆过后,心里的时钟依然分分秒秒紧张计时,她提心吊胆,心中绷紧了弦,捏着一把冷汗,直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让她无法呼吸,有一种不可抑制快要失重的窒息感,她抑制住内心的躁动不安,走向了一辆看起来不是很起眼,却又格外引人注意的SUV。
这辆车让人感受不出任何情绪,黑洞洞的车窗玻璃紧闭着显得格外可疑,好像并没有丝毫降下车窗的意思,龙花能感觉到自己呼吸的局促,脚步的沉重,那种强烈的直觉仿佛马上就能得到验证。此刻她有种矛盾的心理,这辆车看起来仿佛是雨林里光彩夺目的箭毒蛙,昭然若是地表明自己邪恶的外表,警示着生人勿近,车里究竟藏着什么猫腻?她的好奇心怂恿着她慢慢靠近,她打消了最后的迟疑,走了过来一探究竟。
她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强迫自己做出一张容易亲近的和善笑脸,紧紧的捏住藏在背后的电击棍,她用余光查看了这辆车的车牌号码,可是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她心想难道一直以来自己走进了误区,那些逃犯并没有开着偷来的车大肆招摇,或许他们弃车了,又或许我所得到的信息并不完整,还有遗漏瞒报失踪的黑车,再或许他们伪造车牌或是遮牌行驶,有太多‘或许’她都预料不到,掌控不了,但她的直觉错不了,她坚信那些人一定会来,像宿命一样不早不晚,就在此时。
她稍微冷静了一些,冷却了脑海中杂乱的想法,说道:“您好,请配合一下我的工作,放下车窗,出示您的驾照。”
她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车里的人咳嗽了几声,慢吞吞地说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警察同志,交通管制吗?”
她听得出来这个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这一刻她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头皮发麻,有种似曾相识。
她故作镇定,说道:“不是的,先生,今天有国际赛事,山上观赛的人流过大,为安全起见,我们负责检查相关上山车辆和人员是否携带危险易爆品,请打开车窗,配合检查,谢谢。”
她的理由很合理,没有一个正常的车主不配合检查,可是已经过了漫长无比的一分钟,这辆车还是毫无动静,死气沉沉。
当下气氛变得令人窒息,就连在一旁看热闹的老金头都意识到了一触即发的危险,他正要跑过来援手,只见这辆SUV猛然拉开车门,伸出几只诡异的触手,像一个恐怖的黑色空洞迅速将龙花吸入了车内,就连龙花惊叫的声音也在瞬间淹没在那个神秘的空间里,车子猛然发动冲了出去,一个漂亮的漂移向山上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