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当惊圣钟响彻帝都的瞬间,所有人都呆了一呆,实在是这声音很多人从出生就没听到过。寻声望去,惊圣楼顶,一个道黑影模糊不清,佝偻着前身,奋力的撞击着,似要把满腔的屈辱和怒火都发泄在那落满尘埃的铜钟上。
风向阳正在甘泉殿中大宴群臣,这群臣中自然包括此次文举试炼中的众多新秀。除了借此恭贺众位榜上提名之人外,风向阳也想借此机会告诉朝中权贵,自己想要重用文人的决心。
做为本次文举试炼中的状元,郭封自然受到了风向阳的大加赞赏。当场赐予了‘天子门生’的头衔,同时赐予金银钱波无数和从二品的高位。这种从一介白衣直接踏进朝廷中枢的事情,不说开历史之先河,但也是少之又少。
朝中那么高官显贵,那个不是靠战场上厮杀玩命,才拼出现在的荣华富贵。这仅仅二十多岁的后生,仅用七天就换来了,他们用七年或十七年才拼出的成就,不让人眼红嫉妒,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但诡异的是,这些粗鄙武夫朝中大佬,也没有恶语相向或辱骂嘲讽,反而一个个屈身恭贺刻意结交。
这一幕,在风向阳眼中是那么欣慰,觉得朝中众位爱卿体会圣心了解圣意,不亏为肱骨之臣。而在不明就里之人眼中,是要多不可思议就多不可思议。这些个老家伙一个个莫非都转了性子,对这个白面后生,有必要吗?
今时今地的郭封,可谓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虽然没牛逼的鼻孔朝天,却也满身的优越感。看着在远处人群中的老师,辛家家主,帝国左前卫上将军辛东平,心中佩服的无以复加。自己连试炼场地都没进去,却得了个金科状元,老师的手段,果然是神鬼莫测,是让人顶礼膜拜的存在。
而当惊圣钟响起的瞬间,所有人不自觉的看向殿外,全都从这欢悦的氛围中惊醒,茫然无知者有之、惶恐不安者有之、举足无措者有之......但全都选择了沉默。整个喧闹的甘泉殿刹那间落针可闻。
风向阳愣了愣神,将手中的酒樽轻轻的放在案几上,看着一旁弯腰低头,用目光询问自己的宫廷总管左明渊,有些自嘲的说道:“嘿嘿...没想到朕在位时期,竟然会出现有冤无处申辩,闹到要敲响惊圣钟的程度。怎么?在座的诸位没什么想和朕说说的吗?”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权贵,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颤。怕?能不怕吗?依照不少人对风向阳的了解,眼前这位皇帝越是平静,背后隐藏的怒火就越是可怕。如暴风雨前的宁静,带给人无尽的压抑。
至于那“有冤无处申辩”,就更不得了。自古官官相护,并非只是空话。初入官场,都想做个出于泥而不染、两袖清风的好官,但时间久了,都学会了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和光同尘才是硬道理。在场的众人哪个敢说自己屁股底下就一定干净,谁身上不沾点烟尘。如今事态不明朗,谁敢保证自己就能摘个干净。如此非常时刻,保持沉默才是最佳选择,谁在这档口当出头鸟,不死也得扒层皮。
风向阳端坐高位,看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呆立的跟雕像似得,也知道想叫这些官场老油条主动交代点什么,那是痴心妄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看这帮人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见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风向阳知道,在等下去也没有意义,扭头对左明渊说道:“去,把那撞钟的家伙带不过,朕倒要看看,着天元帝国到底腐朽到什么程度,需要人撞惊圣钟,非得找到朕的头上。”
不多时,左明渊带着蓬头垢面的楚平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看着楚平凡这形象,很多人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实在是这形象太寒掺了些。
在座的都是达官显贵,就算是那么文举试炼中的优胜者,此时也是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哪里会待见这犹如乞丐般的楚平凡,厌恶之情直接写在脸上,连点基本的掩饰都欠缺。
楚平凡知道要见皇帝,已经将脸上的狗屎进行了简单的处理。但不经过清洗只是简单的擦擦,哪里能弄的干净。一股子臭味冲击众人的嗅觉,使整个大殿都充斥着异味,都实在让人闻之作呕。
这种异味自然也不会放过风向阳的鼻子,只是风向阳现在没闲工夫理会这些,他只想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什么冤屈要表述。刚刚推行文举试炼,就有人敲响了惊圣钟,要说心里没有些一样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可能成为自己一生最大的败笔,万一有人借此生事,使得帝国动荡,更严重点动摇帝国根基,那自己将成为风氏家族的耻辱和罪人,一个‘昏君’的帽子,肯定是跑不了了。历史也将给自己划上浓重的一笔,并非丰功伟绩,而是千古骂名。
楚平凡刚进大殿,就被眼前这些大人物‘震’的有些发晕。张这么大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他的仇人四品虎贲狼将仇简。眼前这些大人,个顶个的气势逼人,尤其上最上面那位,仅仅目光,就是楚平凡没来由的一阵紧张。但一想到,自己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最多也就是换个死法而已。
楚平凡撩衣跪倒叩首问安,一切有礼有节不坑不卑。不管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也好,还破罐子破摔也罢,这种表现在风向阳眼中,都是一个极有胆识和血气的年轻人。做为帝王的风向阳,绝不会根据衣着相貌来武断的评判任何一个人,至少楚平凡给风向阳的第一印象是极好。
“少年郎,你行子名谁?有何冤屈可与朕道来。当然,你要是平白无故敲响惊圣钟,那你就是藐视皇权,戏弄于朕,下场将极为凄惨,你可要想清楚后在回答。”
平静的语气,带这不容置疑的力量,这就是人间王者的气场,无法言传却真实存在,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灵,不容他人质疑。
楚平凡平稳心气,稳定心神,一字一句斟酌着说道:“草民楚平凡,祖籍沧州,世代为书香门第,为今次文举试炼考生,陛下抬高文人地位,以文安邦,草民以为此举大善,不远千里赴京赶考,本想以胸中所学,卖于帝王之家,一展平生抱负。哪怕名落孙山,也是草民学业不精,自当奋发图强再接再厉。侥幸文章得天眷顾,被陛下钦点为状元。然,有人却仰仗世家背景,权贵之力,无状元之才窃状元之位,偷天换日欺蒙陛下,将草民文章署名他人之名下,草民不服,才敲响惊圣钟,惊扰陛下惶恐万分。草民自知罪该万死,但为陛下千秋百代之社稷,草民虽死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