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院时,已是凌晨时分,天空依然飘着小雨滴。
宿舍位于医院外科医疗大楼的地下室,凛冬的雨夜这里总是透着一股凉飕飕的寒气,不过相比居住在地下二层的本科实习生,我们的条件多少有了改观。
陈旧的地下通道里,昏黄的老灯泡指引着我的道路,103室,左拐第三个房间,我掏出钥匙,拧入锁眼,旋转,轻轻的推门进去。
这是一间四人宿舍,除了睡我下铺的兄弟吴林,对面的上下铺还有两位大神。
睡下铺的是我们同届的硕士,于程路,地地道道的北京爷们,为人耿直,性格豪爽,啤酒一口能吹两大瓶。路子所学的专业是病理学,最近他一直在忙于学习取材,每天把玩着各种器官,有时是一个长了肿瘤的胃,有时是一个积满石头的肾脏,有时又是一堆血肉模糊的网膜组织。他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完整的标本一点点的分解,切割成一条条,一片片,一粒粒,甚至有时还要像淘金一般,从一大堆组织中剔出细小的淋巴结。
我们总是感叹此等工作的精妙,如钟表匠一般心灵手巧,路子每次却总是笑笑,不以为然的将自己比作火锅店配菜的小工。
睡路子上铺的是林峰,没错,与去年刚在《寻秦记》大放异彩的香港演员林峰同名,但我们从不会用这个光辉的名字称呼他,因为他正在攻读博士学位。
这又不得不提医学界的一个怪事,但凡谁谁考上了博士,那他的名字瞬间也开始升华,多半会被同事改成林博、刘博、陈博这样子。
林博是宿舍里的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似乎也完美映衬了高人的风采。据说是天天泡在实验室面壁修炼,废寝忘食,只有周末的晚上才会给自己放一天假,回宿舍小憩。不过林博工作过才考上的博士,年纪足足大我们一轮,人异常沉稳,所以见面虽少,我们关系都还处的不错。每次林博修成归来,便会随大家一同去聚餐,顺道听听吴林这周的收获,路子情感的难题,和我人生的困惑,时不时林博也会发表下自己的看法,指点江山。
唯独有一次,酒后兴起,林博给我们分享了他的经历。
林博出生在湖北农村,家境贫寒,当年考上大学,念的是儿科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当地的县医院工作,原本以为安稳的小日子已成此生的主旋律,但梦想始终在左右着他,成为一名外科医生,吃饭、做梦,他无时不刻在梦想着,所以直到而立之年,他又考上普外科的硕士,之后,再一步步攀上今天的博士。林博说自己当年离开医院时赔了很多钱,刚巧又要供养家里的小妹上大学,所以初到北京的时候,存折上居然只有区区五百块钱。在学校上理论课那半年,他就是靠这宝贵的五百块,加一点微薄的奖学金熬过来的,除了基本生活保障,没敢在别处花上一分钱,就连吃饭,也就图个温饱,几乎每餐都是一碗白米饭,一碟山西老陈醋加小葱拌豆腐,周末才敢加个炒青菜。
所以直到今天和我们聚餐的时候,林博都必须点一瓶山西老陈醋,一碟小葱拌豆腐,那醋和着一股药味,着实让我们难受,他却吃得津津有味,说是忆苦思甜,才不悔当初孜孜求学之艰辛。如今,林博的日子已是大有改观,导师待他不薄,每个月都给上两千的生活补助,所以他也卖命苦干,以报师恩。
这个点林博一定还在实验室和他的小白鼠、小白兔们熬战,我们则要早早睡去,迎接明日繁重的临床工作。
我关上门,褪去外衣,很小声的在黑暗中摸索,生怕吵醒室友。当蹬上床铺的爬梯时,床铺重重晃动了一下,还是发出了很响亮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感觉到吴林没有睡在床上,整个床轻飘飘的,连我这个小身板都按耐不住。于是我再次下地,下铺,摸到的果然是冷冰冰的床板。
吴林没有在宿舍,我回头确认了路子也不在时,打开日光灯,整个房间此刻空空如已,唯独我站在正中央。我想明晨可是周二,吴林导师老郑大查房,所以他绝不可能被对门那群外科的好哥们忽悠出去喝夜酒的。如果说是科室临时有抢救,那路子也不该和吴林同时外出。
我拨通了吴林的手机。
“喂,叶子,你可回来啦。”还没等我嗯一声,他继续说道,“长话短说,你哥我这边很忙,你也赶紧过来吧,就在你们科,我老板(研究生对老师的称呼)出事了!”
我刚想问及出了什么状况,电话就被无情的挂断了,看起来真的十万火急,我********,冲出房间,向着ICU跑去。
PS:尴尬啊,容我抄袭一下,林峰确实是我们医院的名人,他的故事,也都是当初给我们住院医师演讲时,我收集到的资料,基本原封不动的抄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