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了雯姨,一位47岁的修者,在45岁前她有着奇妙的工作:用古老的术法专门治疗人们的灵魂。她曾经的病患既有被仙家夺体的人,也有意外丢了魂的孩子,有因为家人离世而精神崩溃的“失魂落魄”者,也有因为工作压力而心理扭曲的心病患者。
45岁后,雯姨离开了自己生活的地方,来到了甘孜,她开始了新的一段旅程,在遇到本子君后她很希望把自己曾经的故事分享出来。这确实是一次奇妙的交流,在她的阁楼里,她打开了自己泛黄的牛皮本子,里面每一页记录着一位曾经的病患。她翻着自己的手记本为我讲述了一个又一个病患的故事,以及分享着这一个又一个治愈故事背后奇妙的术法。
雯姨8岁拜师,23岁出师,她说自己所有的青春都奉献给了一件事情:治疗人的灵魂。她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职业,我想了想跟她说,要不然就称呼你为“灵魂治疗师”吧。
为了保护病患的信息,文中病患会使用化名,因为所有故事都是雯姨口述,所以行文会用第一人称“我”(我专指雯姨)。这将是一个持续多天连载的系列,而这种系列化叙事,也是本子君回归后黑本子的变革:黑本子不会再单独讲分散的一个个故事,而会在集中的时间内,集中力量描述一个更为完整的来自玄妙世界的故事。
我们就从灵魂治疗师的故事,讲起吧。
手记节选
处理时间:1995年7月17日~7月19日
地点:湖南省永州市宁远县
病患简介:8岁的女孩萍萍在回家的路上迷路,家人发现萍萍已经是三天后了,但原本聪明伶俐的萍萍变得痴呆起来,整天就是痴痴地看着四周,不能说话,甚至无法正常饮食。
对我而言,这是我23岁出师后,遇到的第一个麻烦的活。在之前三年,我主要靠接“喊魂”的活为生。喊魂在南方是一种非常流行的葬礼习俗,在葬礼时,会有专门的人去喊魂——喊着过世者的名字,以确保过世者的魂魄完整地跟随肉身一同下葬。
实话实说,这种“礼仪”性的喊魂,更像是一种风俗,虽然也有一些真正需要术法和本领的情况,但大部分时候,这种“喊魂”的活更像是走一个完整而体面的形式而已。萍萍的事件,是我第一个真正考验水平的项目。
我印象很深,我接到电话是7月16日,我当时人在长沙。刚刚完成一个“喊魂”的活,在整个葬礼过后,有一个来参加葬礼的宾客(40多岁的一个男子)找到我,问我能不能帮助处理一个事情。他是在葬礼进行一半是接到电话,被告知萍萍的情况,男子是萍萍的舅舅。
我的第一反应,是告诉萍萍舅舅送孩子去医院。其实很多自以为丢了魂的情况,其实是小孩的某种身体疾病,聊得稍微远一点:其实之所以今天人们对于术法开始怀疑和漠视,正是因为在遥远的时代很多原本术法不能处理的问题,人们寻求用术法解决,而世界上没有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手段。
萍萍舅舅告诉我,孩子在5天前已经送去医院了,但是医院只是给吃药打针然后让回家静养。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小孩受到了惊吓,安心静养会自然而然的恢复。”
他希望我去看看情况,并许诺我一笔很可观的费用。因为我已经离开了这一行,所以我对于公布曾经项目的价格并不太介意,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为别人提供了服务,收取了费用,当时他说给我500元。
在1995年,在湖南,500元是很多的钱,相当于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我当时在长沙厂子里上班的弟弟一个月薪水是170元)我给人“喊魂”一次的正常要价是50~80元。
当我没有立刻同意,因为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解决好萍萍的问题,我要求她舅舅尽可能问一些孩子的情况。
他又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萍萍的父亲,一个打给萍萍的姥姥,反馈的信息中,有三点让我非常在意:萍萍的眼睛可以不眨眼睁很久;在晚上萍萍的情绪会比较激动容易发火,有人靠近她她会龇牙咧嘴并发出奇怪的叫喊声;在她平静的时候,姥姥曾用针小心地刺了她的胳臂(试图把她刺醒)但萍萍对疼痛完全没有反应。
这些信息让我判断,萍萍可能是遇到了被上身的情况,或者是丢了魂。我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拿了一些必备的法器和材料,然后和萍萍的舅舅一同踏上了去宁远县的车。抵达宁远县萍萍的家外时,已经是7月17日的上午。
萍萍家的长辈几乎都聚集在这里,萍萍的舅舅向大家介绍了我的情况,人们七嘴八舌地围过来跟我说萍萍的情况,在这种挺嘈杂的交流中我捕捉到了两个非常重要的信息:萍萍被发现的地方靠近一条河,以及那条河几乎每年都会“吃”一个人(有人会在河里死掉)
在里屋,我看到了萍萍,她非常虚弱,发着低烧、满脸煞白色、躺在床上。虽然是夏天,但她似乎很冷,身上有两床被子,我伸手进被子摸了一下,她没有出一点汗,身上反而有一种阴冷的寒意。
在我的经验中,阴冷的寒意可能是因为有什么东西上身所导致的(比如鬼物对人的夺体行为,往往会导致人体温度下降)也可能是因为魂的丢失。
人有三魂七魄,魂负责记忆、思想,魄负责肢体。当魂长期离开人体后,人体便会魂魄不全,这会导致阴阳失调、痴呆,严重的会导致死亡。
萍萍家人对我并不是都报以支持和期待的,比如有一位长辈因为觉得我过于年轻而且是女孩,所以不相信我能够处理好这个问题。
我尽可能地跟这些长辈耐心地沟通了情况,以及说明了我要做的事情,这种沟通其实浪费了许多时间,但如果不沟通好我又担心他们会干预我做正事。
大约沟通了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同意让我试试。我把所有人都请出了里屋,屋子里只留下我和萍萍。她出于昏睡,有时候会忽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一看我,但我从她的眼神中并没有感受到恶意——如果是被上身了,眼神是能感受到不同于人类的一些情绪的。
有一个地方其实我刚才进来后,就比较介意,是一个盒子,那是一个木盒子,在刚才我问过萍萍的妈妈那里是什么,她说那是萍萍出事当天所穿的衣服。
让我留意的,是那个盒子所散发出的一种感觉,让人不舒服,而且让人感觉很诡异。我戴上手套小心地打开了这个盒子,里面是脏乱衣服,看得出萍萍穿着这个衣服曾在地上翻滚过。我翻了翻这些衣服,忽然我心咯噔了一下,我看到了一个东西,那应该是一种坚果,但它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以及我小心地将它拿在手里看时,看到坚果上的纹路已经形成了一个“脸”形,是一个似乎在发笑的脸。
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当时属于出师年纪有限,经验还少,我后来知道这是一种比较奇特的坚果(似乎在生物学上是核桃的一种)但很容易吸引游魂野鬼的魂魄,一些无处安身的孤魂野鬼会附身在这种坚果上。
我确实感觉非常不好,我立刻放下了那个坚果,我退了几步,存思感受了一下(我属于没有所谓天眼或阴阳眼的人,做一个基本的科普,天眼也好阴阳眼也好绝对不是人人都会、人人都能会的东西,但感知各种存在的方法其实很多,不一定是用天眼的方法)我感受到了一股光,人和鬼以及仙家在存思的状态下能够感受到的光(或者光斑)是不太一样的,我判断的出,这个坚果里面有一个附身的鬼物。
我比较确定的是此时此刻萍萍身上并没有附身的东西,但这个坚果上又附身的鬼物。我敲了里屋的门,萍萍妈妈隔着门问我怎么了(我俩约好,只要我敲门,她就隔着门跟我沟通)我问萍萍晚上躁动一般是几点。她妈妈想了想,说大约是晚上十点半之后,然后会折腾两个小时多一些,便会安静下来。
也就是大约是子时的时候,我推测的情况,是每天晚上子时,这个鬼物会试图对萍萍上身夺体,实际上鬼物想夺取一个正常活人的肉身是比较困难的,因为活人本身的阳气是很强的,但萍萍应该是丢了一道魂或两道魂(如果丢了三道魂,萍萍这些天早就死了)所以这个鬼物有了机会。
不过我比较奇怪的一点,是为什么这个鬼物对一个已经丢了魂的女孩子夺体还夺不成呢?通过存思感受的光亮来判断,这个鬼物并不是特别弱小。
我问了萍萍妈妈萍萍的八字,我推算了一下发现她八字有两个特点:四柱神煞带将星以及有天月二德贵人,且五行火重,说白了这个孩子命硬(神煞具体的分布为了保护文中主人公,便不再详细透露)。这可能是这个鬼物难以轻易夺体的原因,不过我也挺奇怪的,一般这鬼物夺体不太会找这种命硬且带将星的人,不过我也没有想太多,我知道人如果丢了魂,是有一个处理的期限限定的,超过一定的时间,就算魂被找回来,也会导致留下终身的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