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龟?”白虎揉了揉眼睛,扭头看了看四周,除了师父和自己,没有其他人,小雀忙着给种子浇水离自己远着。
白虎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一心想着凤梨她们的安危,正要缩回手掌。忽觉手心一沉,巴掌大的小玩意儿瞬间窜成了个半大老头,弯腰、驼背,白眉毛,白胡子长长的,被辫成了麻花辫,垂到胸前。
白虎愣在了哪儿里。
“嗨,小子,你不近视吧!”三足金龟踮起脚尖,白胖胖的脖子忽一下,又窜出一尺多高,在白虎面前晃来晃去,“本仙在这儿呢。小子,再怎么着,本仙也是太阳神的后裔,你身为东方的门户神,竟然对本仙视而不见,枉本大仙追了你一万年。唉,气死本大仙了-”。
“偶的天!”生怕手面侧翻,摔着了老头,白虎左手跟进托住右臂,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小心翼翼地把老头放在地面上。
“你-?龟老头!还活着呢。”白虎眼珠瞪的大大的,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声长啸,拖着身后的一片白光,没影了。
“你才死了呢。小兔崽子,见了你龟爷爷还想跑?回来。”三足金龟憋足了劲儿,弯腰,踢腿,犹如拉满弦的弓箭,“嗖!”一声射向前方的白光。
“就不回。来呀,老怪物,来抓我。嘿嘿…”
“小崽子,欺负老头我跑不快。我告诉你,我爹是太阳神,我才是纯正的贵族血统。那些个四只脚的才是怪物…”
“快来,跑两步,追上了,你就是我师父。”白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一溜烟地从乌金大神的眼前跑进,跑出“来呀,来追我。”。
“一万多年了,还是那招,老头我才不上当。喔啊,喔啊-”三足金龟反倒放慢了速度,嘴里念叨着,八字步缓缓迈开,慢悠悠地在原地转起了圈,一圈、两圈…一个青皮椰果悄悄滚到他的脚下,“哎哟!叭唧!”一声,乌金大神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上。
“哈哈…”白虎笑得捂着肚子,蹲坐在地上,手中的椰树枝,倒插进泥土里,上面一串青皮椰果整齐地排列着,中间空出一个缺口。白虎大手一招,乌金大神脚下的青果飞向缺口,嵌了进去。
“完美!”白虎打了个响指,吹起了口哨,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老头,又摔跟头儿了?跟你说过多少回,昆山的楠木那么多,找个结实点儿的,安个假肢…咳咳,你这老头不领情算了,还打起人了,不扶你了…”
乌金大神的屁股刚离开地面,白虎钳子般的手忽然抽开了,乌金大神一不留神儿又栽倒在地上,身上灰乎乎的一片。
“哎呀!臭小子,你想摔死我老头,没礼貌,不知道尊敬老人吗?哎哟…”
在乌金大神的面前,他这种小伎俩百试百灵,一万多年过去了,大神还是不长记性,“老顽童,起来了,活动活动手脚,别再摔掉一只,神仙做不了喽…”
白虎伸出手臂想再拉乌金大神一把,谁知大神灰胡子翘了起来,看来情势不妙,白虎一个前扑,躲开了大神的火焰。
“混小子,一万多年了,还死性不改,就知道欺负我老头。今儿,让你瞧瞧我老头的利害,哼!”只见乌金大神收回手掌,一招金鸡独立,双掌齐发,两团幽蓝的火焰从掌心里射出。
“哎呀呀-老虎的屁股你也敢碰,老头,你死定了…哎呀,好烫,救命啊-”白虎捂着屁股向前飞跑,火团一个劲儿地在后面紧追。
乌金大神乐了,拍拍身上的尘土,捻着胸前的麻花辫,“哈哈…”,畅快地大笑起来,“小子,姜还是老的辣,你走的路还没有我过的桥多。叫声师父,老头我就饶了你的虎屁股…”
“老头,别想了,我就院主一个师父。哇,好烫,老头,你炼得啥火,这么猛?”白虎捂着被火烤红的屁股,在树枝间跳来跳去。
“一味真火。”
“不是三味真火吗?”
“三味能把你烤成焦碳。哼,服了吧?”
“哼,老头,是你先动粗的,别怪小子无礼喽。”眼看着真火又要烧着屁股,白虎回身拍出一掌“寒冰一式,滴水成冰-”。
一丈厚的坚冰挡在了火团的进攻,老头用力,火势猛然间加大,“滋-轰-”,一声巨响,诺大的坚冰从中间融化,轰然倒塌。
地上留下一滩积水,渌绿澄澈,几只雀鸟“扑棱棱-”几声窜向对面的丛林,一片青云在水面上投下一抹棉花团一样的背影。
“你终于回来了,唉…”云朵里传出一个玉碎的声音,时而惊喜,时而感伤,时而叹息。
影子在积水面上来回狂舞着,没有一丝风,林间的树叶出奇的安静,所有事物睡着了一样,似乎已经习惯了眼前一老一少的吵闹。
打得正欢的俩人,比武招式不断地升级。
“轰-二味真火,皮焦肉嫩。”三足金龟又加了一团真火助阵。
“嗨,寒冰二式,冰冻六尺。”
白虎也加了一掌,适逢一只花斑的小野鸡经过,白虎大喊,“喂,小鸡快跑,一会儿哥给你做套新衣哈。对不住了-喔…”
冷冷的寒气,擦着小野鸡的羽毛而过,靠得最近的一根羽毛,“喀嚓”一声断裂,碎成了地上的小冰块。小野鸡吓得抱头鼠窜,钻进茂密的灌木丛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你个龟孙子,又想偷吃老头的鸡,没门!三味真火,旺、旺、旺。”三足龟伸长脖子连续点了三下,两边的八字须生气地抖动着。
“饶命啊,老头。不是故意的,只这一回,下不为例。不玩了,我要走了…”白虎想抽身撤出,已经来不及了,看样子,三足龟真得生气了,“哼,小气鬼!寒冰三式,冰冻成墙。我挡-”
“哼,小子,真没劲儿,还是这三脚猫的功夫。你龟爷爷动根小脚指就能化了你的城池,哪儿里逃?”
“啊噗-利害。”白虎定睛一看,冰墙一角已被真火挖出了个大洞,洞外呼呼的火苗还在一个劲儿地向里蹿。
“这个犟老头,功力大涨啊。寒冰四式,冰冻成池。啊喔,好冷!”白虎抱着双臂打了个哆嗦。
整个世界像被冻住了一样,再也感觉不到高温真火炙烤的滋味。白虎用手敲敲冰池的墙壁,还好,足够厚实,够上老头再修炼一阵子了。
“哎哟,受不了了。”白虎盘腿坐下来,调理内在的气息抵御这寒气。
经过刚才的比划,白虎大脑猛然间清醒,往日的回忆一幕幕地在他脑中回现:他是个爱热闹、受不了孤独的人,他的身边有一大堆朋友。龟老头是其中一个,有些倔强,有些粘人,不,应该还有一个更倔强,更聒躁的人才是,她此刻,在做些什么?
不是到了做晚课的时候吗?她为什么还不出现?
竹林、潭水、呜咽的箫声、冰室…白虎仔细环绕着回周,梦过千遍的场景,更加清晰起来。
你从哪儿来,你要到哪里去?眼前恍惚了,这才是他心中的家园。
他又愣在了哪里。
此时,冰池的墙壁“轰隆”一声倒塌,倒塌的地方射出一个直径约一丈宽的大火球,紧接着跳出来一个半大灰胡子驼背老头。
“小子,好久不见,功力见涨啊,她见了一定喜欢,小子…唉,别跑啊,这次我再也不会让你逃掉了,小子-”三足龟身形一晃缩成了一个小红点,紧跟着白虎蹿了出去。
“别跟着我了,我办完事回来找你。”白虎一溜烟跑掉了。
“小子,又想甩掉我,没门!”红点风一样地跟了上去。
…
刚才还在横眉竖眼的俩人,竟跟个孩子似的,闹了起来,你追我赶地,吵得不亦乐乎。
紫琅院主微微一笑,“他乡遇故知,胜却人间无数。”,拄着凤头拐杖,叹了口气,“一万多年了,也该让他们叙叙旧了,走喽,走喽…”,一边摇头,一边朝小雀种的花木方向走去。
身后,白虎猛然停住了脚步。三足龟躲闪不及,一头撞进了白虎的怀里。
白虎揪着三足龟胸前的麻花辫,嘻嘻笑了起来。
“嗨,老头,你这小辫辫,性感的狠哪。说说看,又欺骗了哪个纯情小妞妞,噢-辫梢上还坠了那么多小铃铛?”
“你管不着。哼!”三足龟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收回下巴,想拉回胡子。
白虎耍赖般地揪着乌金大神的长胡子不放,饶有趣味地指着胡须下方红豆大小的铃铛,嘴里念叨着,“1、2、3、4、5…10”,忽然停住了,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讶。
“兔崽子,念下去!”乌金大神肥厚的手掌拍了下白虎的脑袋。
“铃儿飞,铃儿追,十万里相思,遗何人?鸿雁南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孤月夜,影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碧云摇曳落月斜。”白虎沉吟片刻,双掌一拍,大吼一声,“铃儿-”
万里晴空,一片白光,“铃儿,等我-”,白虎身形一晃,消失在云层里。
“混小子,算老头我没有看错人,这么多年没见,你终究记得她,公主,师父终于找到他了…等我啊,师父也马上回去了啊!哇哇-太感人了…”
乌金大神扯起衣袖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