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开始泡在酒吧里,手指捏着透明的玻璃杯轻轻摇晃,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红颜在观察我,我知道.
可我不去看她,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那个短发的女孩子说笑.
她叫雪兰.
很诗意的名字.
可那清爽的笑声再次告诉我,人往往不如名.只是,我喜欢她身上散发出的这种爽朗.
有种阳光的味道.
看着眼前不停晃动的人群,看徐冲丝丝李靖笑闹,看门外幽幽晃动的蓝色光晕.我的心底一片宁静.
雪兰说最近他们的两个老板出现在这里的频率越来越高.
不由冷笑,这样最好.
他会出现的,我知道.
所以我会在这里等.
许文来了,玉树临风,成熟沉稳,不似许哲,那么孩子气.
他看到我,有那么一刻的愣怔.
“不是说要戒酒?”
“这你都知道?我都要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神人.”
“是神人就好了,省得还得在这样一个花花世界里挣扎打拼.”
“我当你喜欢这样的生活.”
“每个人都有自己无奈的时候,我怎么可以例外.”
“是,这样才会可爱.”
他失笑,“可爱?这个词在我身上适用吗?会不会有些浪费?”
“不要妄自菲薄,是人就有资格可爱.”
他状似无意瞟了一眼我后面的红颜,眼含笑意,“你真这么觉得?”
我装作不见,只是笑,宁静无波. "当然,莫非你会质疑?"
“怎么敢,敢质疑你舒大小姐的话的人,估计现在还没有出生.”
“我会当你是恭维我.”
“放心,你受之无愧.对了,怎么不见许哲?我当你们应该焦不离孟.”
“你自己的弟弟,缘何却要问我?”
“如果有一日所有人都找不到他,我想问你定是不会有错的.你不这样觉得?”
“别说得你的弟弟好似一条应声虫.”
“你会介意?”
“他会介意你这么说到是真.”
他大笑,扬起头来,“你可真是只千年难遇的妖精.呀,”他突然看向门口,“贞来了.”
呵,他终于还是来了.
我向门口看过去,幽暗蓝光里正推门而入的,不是他还有谁?
许文突然低下头来,调皮地闪了闪眼睛,整张脸距离我的只有几厘米,“最近他好似转了性,经常都会来这里.”
然后转身迎上去.
这个人精.
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杨贞抬起眼睛看了看我,又调回头去.
认识贞那么多年,我竟一直不知道他还有许文这样一个朋友,还是这么投契.
杨贞,看样我似乎应该重新评估你才行.
然后他向着我的方向走来,红颜抢先出声,“贞,你来啦.”
语含亲昵.
杨贞看我一眼,坐到她对面的椅子里去.
我若无其事地微笑,兀自晃着手里的玻璃杯.灯光摇曳,映着玻璃杯里的液体,那么美.
二人顾自说笑,有人过来,和红颜微笑招呼,跟她要酒,似乎很熟.
红颜分神.
杨贞静静地喝着红颜刚递给他的酒,终于忍不住,还是回过头来.
“不是说戒酒?”
问的和许文如出一辙.
我眯细眼睛看着酒杯中的液体,弯起嘴角,答非所问,“最近总会想起从前读书的时候.”
他眼神柔和,看着我,“我还记得你那时候最喜欢喝的啤酒是银子弹.”
“啊,是,现今却是不喝了.你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你经常宿醉,每次都是我去拖着你你才肯回.”
我笑,“说得我好似酒鬼.”
他也笑起来,依然那么阳光,“虽然不是,可也相去不远.”
我叹气,“有时候真是怀念那个时候,如果时光可以倒转,或许我就不会那般放任自流.”
他眼波流动,张了张嘴,可最终还是选择默不作声.
一点没变.
从前他就总是这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话总是只说一半,让人心寒.
只是如今,我再不会为他的一句话而思虑半天.
时过境迁,有什么还能相同?
我真的变了.
在时间面前,又有谁会一成不变?
红颜突然插话进来,“贞,我想了想,戒指还是要那天看到的那款吧,看了那么多,也就那一款我还中意,你觉得呢?”
杨贞愣了一愣,转而微笑着说好.
红颜幸福的笑,一如所有恋爱中的小女人般,那么甜蜜.
只有我知道,她不过做给我看.
真的值得吗?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将酒杯交至左手,举至眉高,盯着那幽兰液体,轻轻摇晃.
“你终于可以结婚了,恭喜你.”
杨贞定定看着我的左手尾指,眼神暗淡.
“能找到个想结婚的人不容易,你可要懂得珍惜.”
他要好半天才能回过神来,笑着说是.然后他看着我,“那么,你呢?也快了吧?”
不禁有些动容,继而失笑.
“我?”我一直看到他的眼睛里去,“老大了,想再找到那么让我动心的已经不易,可谁在乎呢?今朝有酒今朝醉,过了今天谁想明天?我还没玩够,婚姻那个牢笼,不进也罢.”
“一个人毕竟还是孤单了些.”
“孤单?你是因为害怕孤单才去结婚?可我还没觉得孤单,”我扬起头来,指了指热闹的舞池方向,笑魇如花,“瞧瞧这样五光十色的地方,声色犬马,逍遥自在,我怎么舍得?”
说罢,我放下杯中残酒,向正朝我招手的李靖走去,不带一丝留恋.
杨贞曾经说过,我的背影最是骄傲动人.他不是喜欢吗?那么我就给他看,我就不信,你能逃出我的五指山.
舞池中欢声雷动,李靖徐冲卖力表演,投入尽情.
丝丝拉住我,融入人群,舒展肢体,尽情扭动.
李靖扔开徐冲,挤过人群,钻到我对面一起跳起来.
“你今天和往常不大一样.”
音乐太吵,他扯开喉咙冲我大叫.
我吼回去,“哪里不一样?姑奶奶我一直这样.”
他哈哈大笑,“我喜欢你这样.”
“是吗?”
“怎么不是?你没听见?”他右手握拳,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做跳动状,声线放至最大,“我的心现在就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样,怦怦怦,已经开始乱跳了.”
丝丝用拳捶他,“怪叫什么,整个场子就听你一人的了.”
我们笑作一团,如疯似癫.
可是谁会在意这些?各人都沉溺在各人的小世界里,所有的热闹都只属于自己.
不是世情凉薄,也不见得人情冷漠,只是这里,无人会来得及介意这些.
大家都忙得很.
多么美妙的夜晚,不用来彻夜狂欢,真正暴殄天物.
心胸顿时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