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姬茂德稍感诧异的是,姬欣堂在他说完并没有开口治他的罪,而是微笑着看向护法姬松。这护法姬松虽然名头上是雏龙园护法,可实际上并不属园主姬欣堂管辖,而是镇龙殿外派的公干,不像其他人都属于姬家这个系统;事实上两者是并行的关系,谁强谁弱,历史上许多时候还是看个人能力。
姬松见姬欣堂看向自己,就淡淡地说道:“姬炀并没有死,盛玉也没有被抓到,甚至今天这件事,整个过程我都亲眼目睹。”
淡淡的话语震惊了所有人,尤其是姬茂德。第一感觉就是自己似乎要没有一点责任和罪过了,姬松一直在场都不出手,事情闹大肯定是姬松的事,很难闹到我头上;姬炀烧成那样,竟然、竟然没有死,怎么可能?!镇龙殿的人追出去三个,怎么会没抓到盛玉,而且看盛玉逃走之时,似乎受了惊吓,并不在状态,若是战斗难免发挥不出来战力,竟然没抓到?何况还有这个密务使者呢,似乎外线警戒是他的事。
姬松顿了顿,又面无表情地说道:“其实这两天姬炀的作息习惯一变,我就预感到今天的事了,所以一直派人盯着他,直到姬炀在门口叫住盛玉,我就立刻赶过去了。我想看看这少年的体魄究竟有多好,潜质究竟有多强,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插手,也没有露脸,就连后来管事被惊动,要前去阻止时,也被我暗暗拦下。”
“姬炀被一次次打倒在地,又一次次站起,一次次冲上去,在神意境不使用神通道法的情况下,能够抗住如此的打击,就算是普通的凝元境修士也很难做到,何况他一个肉身少年,还没开始接触修道练气,这让我亲眼证实了庄主的说法。而后来,盛玉惊龙拳出手时,我急忙要上前救护,可终究离得太远,也没想到盛玉会出手这么狠,是我的过错。然而也正因为这个,才逼出了姬炀真正的潜质——天生异体!”
‘天生异体’,听姬松说出这个词,姬茂德一脸懵懂,完全没有听说过,不过词面的意思倒是很容易理解,天生的异常体质,应该就是这样了;想到姬炀远远超乎常人的力量、体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不过听姬茂德说真正的潜质,难道要更高上一层?再看看管事迷茫的样子,想来也不懂,而黑衣人只露双眼根本看不出脸色,姬欣堂却一脸似懂非懂,却又故作知晓的样子,想来也只是不懂装懂,做给外人看而已,这让姬茂德心底暗暗咒骂——装X。
姬松并未停顿多久,让众人脑子里回旋两圈后,他就接着说道:“天生异体,其实就是字面的意思,先天的非同寻常体质。宗门藏经阁中有先关典籍,就连通俗的《神魔志异》中也有提及。天生异体中有很多情形:天生兽体、天生妖体、甚至天生神体等等。其中天生兽体最常见,生下来就是奇形怪状,生身父母多认为是妖怪作乱,往往一生下来就杀死了,所以生辰既是死时;相信大家都听说过这样的异闻,类似猪头人身、人身蛇尾之类的,即便侥幸存活,也因为身体怪异,为世不容,避世独居;这种异体外形远大于先天畸形,很容易辨认,而其身体即便强壮的,也不过是凡力,即便不用修士对付,合数人、数十人之力总能对付。”
“天生妖体的就相对少见,而又因为外形并不是那么畸形,所以能活下来的反倒多些;也是些怪模怪样的,有些先天的异常能力,最重要的是这类人天生就能吸取天地灵气,而不是像正常的人类,必须依靠功法从灵晶中汲取灵力;所以这类人成长起来之后,日积月累,灵力或者说‘妖力’日渐强大,终非少量凡人就可抵敌的,多半都得修炼有成的修士才能击杀。”
“而天生神体就只是传说了,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说出现过,许多流传的传说多半只是妄言。我观姬炀异化之后,气势极强,可与盛玉对打时,表现出来的战力却远比不上他的气势,也不知是何原因,刚觉醒?不能熟练自控?或是别的,都不好说。不过有一点,那就是他异化为火人之后,也不见周身灵力的异动变化,有的也只不过是凡力或者五行之力,所以几乎可以肯定他不是天生妖体;可也没听说有什么野兽可以在火中存活,有的也只是妖兽,所以他又不是天生的兽体;还有些不成类天生异体情况,也不知他是属于哪种情况?看诸位对这方面也并不熟悉,我就只能抽空回宗门查阅询问一番了。只是回去一趟,至少也得大半月时间往返,颇为费时,现在也只能暂时搁下,看情况稳定后,我再做计较吧。”
“松兄说的是,不是松兄提到这一遭,我还想不到天生异体这一层上,只是姬炀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晓;但我知道一点,那就是姬炀的能力和潜质十分强大,若是能够善加培养,往后必成大器。而且经过今日之事,还有松兄之言,我更对姬炀的能力和前景更有信心,期望也更大了。”姬欣堂听姬松说完喝茶之时,才接口说道。意思清晰明了,显而易见,那就是向大家公开要重点培养姬炀了。
经姬欣堂这么一说,管事和姬茂德纷纷附和。
唯有密务使者一人静静坐在对面,直到几人讲得稍消停了些,黑衣密务才用冷冷的口气说道:“盛玉在北方山区被我属下截住,那厮说是庄园被外敌偷袭,自己得了庄主令谕向北方遁逃,寻找救兵;我属下本怀疑他一身狼狈形状,不过看他是本庄教头,又听他这么一说,心下也都震惊,惊疑中放了他北行,想北方终是我派势力范围,那厮若是有问题,总不该北逃,更应该向南才对。之后护法的人赶上,一经询问,自是被骗。只是再去追踪,山林纵横,云雾茫茫,已经不知去向。”
护法姬松也接着道:“也是我低估了那盛玉的本事,瞧他与一个少年打成那样,原想他不过刚跻身的神意境,不想这厮道行和心智都不低,竟而让他逃了。”
“护法可莫要小瞧他,在下一早就跟各位说过数次。盛玉才二十多岁,是我属下最年轻的辅教,也不知家族如何想的,半年多前派他到这里教导少年,我以为这等天资不俗的人被家族派到这里只是历练历练罢了,一半年内自会调走,所以很少对他有所要求,不想这厮竟惹下这般大祸,好在姬炀保得性命,要不我就最大莫恕了。”姬茂德见事态明了,这才慷而慨乎述说责任和义务。
“盛玉来此是家族里面的安排,就连我也不知道原因究竟,不过今天犯事逃亡,我必会禀明家主,请他定夺。姬炀之事,我也会想家族一一禀明,诸位无大过,些许小问题都不必挂在心上,以后还是各自做好份内事即可。”姬欣堂下了总结。
“那姬炀天生异体的情况,我们该做何种程度的保密呢?还有姬守业那边,这些日子,因为姬炀的受伤,他觉得咱们不公道,就每次运来的灵材货物再没有多余,只是刚刚够量,而且财货的成色相对以往都有下降。这次姬炀的事情闹得更大,我该怎么应付他呢?”管事的问道。
姬欣堂微一沉吟答道:“姬炀的事情,我今晚就递书信给家主,家主的意思下来之前,我们就做最严程度的保密,具体的情况就我们五人知晓即可,其他人一律禁止谈论今天所发生的事,违者严惩,尤其是要严禁对庄外人透漏。姬守业那边,我今天下山顺带已经跟他谈过,只是又发生这种事,少不得我要再多费一番口舌;这事先拖两天,你们就不用操心,做好自己分内事就好。”
姬炀再醒来时,发觉自己还是躺在原来石室的床上,而身边还有一个正打着瞌睡的侍女,祛除刚醒的迷糊,定睛一看,果然是婉儿。
稍稍挪动身体,遍体剧痛传来,疼得他浑身一颤。
“嗯?公子你终于醒啦!”婉儿感到姬炀的动静,立时醒觉,一副欣喜异常模样。
姬炀微微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张开口,却发觉没什么好说的,就又闭上了嘴,身体再度挪动。
“公子口渴了?请喝茶。”婉儿虽然聪慧,可惜这次还是弄错了,端着茶杯,喂给姬炀一勺清茶。
姬炀稍稍凝视婉儿,来者不拒,随即张口喝下。
喂完了茶,婉儿伸手将姬炀被子掀起,轻声说道:“公子想坐起来些么?奴婢扶你起身。”说着将姬炀头部抬起,枕头垫高,再慢慢将姬炀扶起,让姬炀靠坐在靠枕上,再将被子缓缓盖上。
“几天?”姬炀似乎有些艰难地开口。
“七天。”婉儿自己都有些惊讶地答道。
姬炀眼珠瞪得大大的,好一会才再问道:“衣服?身子?”
婉儿脸上微红:“都是奴婢做的,公子昏迷的时候,奴婢给您擦拭过几次,一开始全身焦灰,现在竟然红白光洁,真是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