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龙拳,是一种镇龙殿中的独有神通,由于练气引气基本法门的不同,其他修真门派无法修成这门神通。它不算是一门很低阶的神通道法,需要修士们灵力稳固、运行自如之后才能修习;镇龙殿中一般要求弟子达到凝元境中阶后修习,而这门功法真想显现出威力,多半需要有凝元境高阶的修为,而想运转如意,总得要达到神意境的修为;从凝元境中阶就修炼的,多半只是起了个熟能生巧的作用,在神意境前往往难以发挥大用处。姬家作为镇龙殿的最主要依附世家,也算下属,祖宗姬荣轩更是镇龙殿创派祖师,所以姬家有着众多镇龙殿的功法,姬家手下会这神通也不足为奇。
众教头修士见盛玉竟用这等强大的神通道法对付一个肉体凡胎的少年,即便那少年太过胡搅蛮缠、令人烦怒,可终究不能下这般狠手,情急间都纷纷喝止、阻拦,终究事发仓促,又隔着一段距离,没能拦下,只能眼见姬炀被一拳轰飞。看姬炀飞出去的惨样,许多人都不禁闭眼,不忍去瞧,可还是有人看到了令他们震惊莫名的情景:
惨叫声中,纷飞的碎衣片中,姬炀如一道灰花的影子飞出,可在越飞越远时,那灰花的身影竟然快速变得发红、发火,在落地时竟然燃烧了起来,如火球一般,滚过的地面立时也烧了起来,地上本就杂草丛生,被他一滚,挨着的地方不等燃烧就变得焦黑,邻近的地方却噗噗滋滋地烧了起来;姬炀还是人形,只是身体发红发黑,冒着腾腾的火焰,五官细节已经难以看清,身周的空气有着波纹般的扭曲,周边热气腾腾,绝不似普通火焚之人。惨叫声早已停顿,那人形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如死去一般,而事实上也绝不会有人当他还是个活人,还能是个活人。
幸好少年们都眼快,躲过了姬炀飞滚来的身体,否则被撞到就要有所伤残。
众人都赶忙围了过去,要看一看究竟,只有盛玉和几个修士楞在当场,不知发生了什么,究竟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惊龙拳只是一种催动灵力的神通法门,只是股劲气,并没有什么冷热反应,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人打得烧了起来,而且看姬炀燃烧的样子,还绝对不是普通的燃烧,反倒是像中了离火宫很厉害的火系神通才有可能烧得这么厉害,可全身这么快的烧起来,他们这些只听说过离火宫流言传说、完全没见过离火宫弟子的修士,如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当前的情况。
盛玉盛怒之下的一拳打出,胸中怒气一畅,立时就后悔起来——那一拳绝对要打杀了姬炀,自己这下肯定是要被雏龙园除名,很可能被问责,重责,甚至会被处死来为这个姬家的少爷偿命。想到这些,让他全身发冷,头脑发晕,楞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就在这惊慌纷乱中,有两件事都没有被人注意到:
燃烧着的姬炀身形其实动了动,别人都以为那只是火焰在烧。
在盛玉‘惊龙拳’打出之时,山庄高墙内一处房顶上有一道白影快如闪电般地向着场地飞来,在见到姬炀着火烧起来后,那身影又隐去自身气势,悄没声息地隐入人群之间,在人们都注意姬炀的时候,浑没发觉身边多了一个白衣人。
在人们惊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有些园丁已经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杀人了!”向着庄园内跑去,明显是要通告主事的人。
可是就在这慌乱之时,那火焰突然高了起来,众人惊觉时,才发现火人竟然是站了起来。
姬炀竟然就这么站了起来。
火人似乎很痛苦,身形和面孔都变得扭曲,却没有发出惨叫声。
这种诡异的情形,吓得众少年都惊叫着远远跑开,就连修士们也缓缓后退。
火人身体扭动了一会,终于不再扭动,似乎是不再十分痛苦了的样子;慢慢地火人已能站稳,甚至,甚至竟然向前踏出一步。
知道犯了大错的盛玉终于在许久的迷茫中惊醒:逃走,赶快逃亡,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在他打定主意逃走,脚下慢慢的倒退着要悄悄退走时,他看到众少年退开后露出大片空地上站起来的火人,还会动?这又让他震惊得呆住了。可很快他又醒觉,即便眼前的一切很诡异,很震惊,但姬炀是死透了,自己的过错是铁定的事实,逃走才是第一要紧事,脚步加快,向后挪动。然而紧接着,他就震惊得又停了下来:
燃烧着的姬炀迈开脚步向他走来,刚开始的几步很慢,似乎很吃力,可后面越走越快,直到跑了起来,而跑起来后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致于已经倒退出二十丈远的距离,竟然在眨眼间便没了,火人直撞盛玉。
盛玉虽然惊得呆了,可在活人扑面而来的时候,身体还是下意识地有所动作——脚下迅速后退,手上却是一拳‘惊龙拳’朝着火人轰去。
又是嘭地一声爆响,两道身影都向后飞出。
蓝衣盛玉身体衣衫带着火焰,惨叫着向后倒飞,正好摔入一旁的小河中,挣扎着爬起来时,浑身湿透,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靠在河边哆嗦了一阵,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火人身上,就突然御剑而起,向着远处深山中掠去。
待得众人发觉时,天际只剩下一道蓝白光芒;不过人群中依旧有三道白光亮起,却是三名白衣镇龙殿修士御剑追去。
火人看似恐怖,可在盛玉一拳之下仍是被打得倒退两三丈,踉跄着又摔倒在地,浑身又挣扎扭曲起来,还发出‘呵呵’的喘息声——竟然是活人的样子!
在许多人从庄园赶过来的时候,白衣人已经站了出来,浑身发出强大威严的气势,园丁修士们顿时惊觉,一看之下,立时行礼拜道:“属下参加护法大人。”
白衣人挥了挥手:“将孩子们带回庄里,其他人守住四周,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于是有白衣人守住内圈,庄丁们都远在三十丈开外把守,而教头们则将过百少年引入庄中。
火人挣扎了一会,再没动静,火焰也慢慢的小了下来,良久,终于熄灭,只剩下一个一身焦灰的****少年。
白衣人站在一旁,不动如山,静静地看着整个过程,即便火焰熄灭,他依旧静静地站着,眉头紧锁,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着的样子。很久之后,他咳了一声,向一旁的白衣人吩咐道:“抱到庄后石室;庄主回来后通知他一声;封锁消息,谁也不准说出去,不要让庄内人知道祥情。”
当日夜晚,雏龙园的一处偏厅之中,灯火煌煌,五人分坐其间。主位上坐的是儒生装的庄主姬欣堂,对面客位坐的赫然是那白衣护法,两人之间一侧坐着蓝黑色长衫的庄园管事、浅白色长衫的教头姬茂德,另一侧只坐着一个人,全身夜行黑衣,还有头罩面巾蒙面,只露一双精芒闪闪的眼睛。显然这几个人都是庄园里的头面人物,聚在一起,必然是要商讨要紧事物。
“今日我去拓阳一趟,不想发生这种事,也亏松兄在场,要不事情只怕无法收拾。”姬欣堂打破了寒暄之后的静默。
“都是属下失职,他们门口打斗许久,都未能引起属下警觉,以致事态闹大,都是属下之过,肯请庄主责罚!”管事一脸诚恳地将问题揽在自己身上。
姬欣堂没有回管事的话,只有意无心地看着教头姬茂德。
雏龙园中有十数个教头,可实际上只是口头上的称呼,真正挂的职衔都是辅教,辅助教导、辅助教头的意思,真正的教头只有一个,也是这帮教头的领头人,就是他姬茂德。这雏龙园虽然名义上是培养雏龙之地,可实际上庄园里几百号人,只有过百的训练少年,再有过百的园丁丫鬟护卫教头等,而占数量最大的,反而是姬家的家眷,有正在给家族效劳的子弟家眷,也有年长或者伤残等原因退下来的人和他们的家眷,甚至听说还有些纯属镇龙殿弟子及家眷的,只是这些都是他姬茂德听来的,不能确信。要不是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休养人物,只有训练弟子的话,他姬茂德自信能在庄园里排到前三号人物。可现在管事压他一头,就连那黑衣人——唤作密务使者的,在别人眼里也比他姬茂德份量要重,稍微想到这些都让他不快活。
姬茂德当然发现了姬欣堂的眼神,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心里在犹豫:自己今天午休的过头了,直到园丁们进了庄大呼小叫的时候,他才出庄去看,一看就心里面发虚得不得了;自己属下的辅教打死了训练弟子,怎么都逃不了他的干系,可这事他总觉得自己一点过错都没有啊!
看姬欣堂只是盯着自己,并不愿让管事扛罪的意思,姬茂德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庄主,是我的失职才对,没有管好属下弟子和辅教,弄出这么大事,还请庄主责罚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