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来?虽然是在这个三线城市,毕竟是上市公司财务运作规范,如果有机会走出去,还是不愁就业,可以求得生存,但毕竟平台不一样了。如果是在上海,锻炼和见识的机会会多得多。
我把这些心思说给姐姐听,她半?不语。我知道她有不舍,也有对我的歉意。她说:"只想着不想你受气,没有从这个层面为你着想。"我赔笑说:"还多亏了姐姐照应,不然我当时就堕落了。"我说得越严重越惨,姐姐可能好受一些。
最后我们商量还是暂时先在公司继续干,自己也备考,不管是考研还是考证。中国人不过这几条奋斗之路。第二天姐姐喜滋滋地跟我说:"昨晚上跟大宇商量了,他愿意支持你出国,如果你想出去进修的话。"
我知道她一直对金筱羡慕得很,总是巴望着我能有那种气派。虽然她也算精干乖觉的,但从老太太到公司里几个非辛家的高层背后提起她都叫"上海小媳妇儿",不像对金筱的那种敬畏。金筱身上有种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像民国时期大家闺秀的女子,不过少一份那个时代女人的文气,多生出一份商业社会的精明的悍意。那种女精英的悍意,从眉型到鞋尖,贯穿首尾。
我知道这条路于我而言是相当艰难的,但还是答应她努力。与三四年前对她的敷衍不一样,这次我是真的有紧迫感和内生动力的。我报了注册会计师的考前培训,一周上三次课,剩下四个晚上三天在办公室复习,一天回家陪安安和姐姐,因为安安粘我得不得了,回家的话是没有办法复习的。被她扭到差不多要到十点多,之后是筋疲力尽,一晩上基本废掉。
有一天晚上,辛宙也在加班,离开办公室时看到财务办公室灯未熄,可能以为有人在加班,顺便倒了一杯咖啡进来,才发现我是在里面复习备考。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然后说:"好好复习吧,不打扰你了,别太晚,注意安全哦。"
我十一点多下楼准备回家时,看到他的车还停在办公大楼旁边。我走过去的时候,车子突然点燃火发动了,我吓了一跳。他摇下车窗说:"刚和人谈完事,看到你办公室灯还亮着,等你一起回去吧。以后别这么晚回了。"
我上了车,头脑有点木木的,想可能是最近复习功课用脑过度吧。直到车内某种提示笛声大作。他骤停,侧身向我。看他俯过头来,我吓一大跳,他拉过安全带扣扣上,对我说:"系好安全带。"我的脸发热,幸亏天色漆黑,没有人看得见我的红脸。
我们到家的车库,车停好后,我等他熄火,但他并没有马上熄火。我的心又跳得比正常快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思忖要不要说话缓和缓和尴尬的气氛,他又熄了火,并立即转身下了车,我也赶快下来,快步走到院子大门开锁,却怎么也不能把钥匙插进锁眼。辛宙走过来帮我开了门,拔出钥匙递给我。在家人特别为晚归的人留下的阴暗的过道灯光里,我接过钥匙,感觉他递钥匙的时候抚过并捏了我的手指,我转身上了楼。但他上楼梯的脚步声一直没有想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晚上的脑筋都不够用。
第二天一早我还是坐姐姐和宇哥的车去公司,总觉得辛宙的车就跟在后面。无声无息。
白天见他时倒也相安无事。其实本来就相安无事。能有什么事?昨晚上不过是错觉如梦靥吧。
周末金筱就回来了,她带来了证券公司做的最新的增发方案。
因为辛氏企业所在的行业这两年增长非常强劲,但自身所在的细分市场总容量不可能无限扩张,所以不得不考虑从上下游加以拓展,那么对于资金数亿亿计的需求简直不可能只以银行贷款来解决,而且公司也没有那么多抵押物,所以必须考虑以股份增发的方式在二级市场募资。但现在家族持有的股份离绝对控股只有百分之四的隔离保护了,如果完全靠外部增发肯定会稀释自身股份,绝对控股的权力可能得不到保障,所以必须请辛伯伯的示下,还有退一万步以求其次怎么取得总工程师高伯伯等核心高管层的一致行动委托书,来保证控制权、投票权在握。
在晚饭时分,辛伯伯、辛宙和金筱神色凝重来到桌前,辛伯母招呼"筱筱坐",她展颜一笑,把长波浪卷往后一拨,那道粗眉说不出的英气。她特意招呼我们"姗姐,冉冉,吃饭",姐姐客气地和她寒暄。
金筱转向我问:"冉冉准备考注册?我有些资料,回去后给你寄过来。"
辛伯母说:"何必特意寄?下个月回来顺便带过来嘛。"
金筱说:"还挺沉的,而且一个月的时间多宝贵呵。那些东西是北京的相关培训机构,我觉得北京的教育呵、培训呵什么的做得还是更好一些。以后我们安安到北京去读书呵。"
姐姐说:"对呵,跟着幺妈去北京。"
大家都笑起来,气氛也轻松起来。所以,孩子,对一个家庭来说,实在太重要了。用孩子做话题,起承转合,润滑趋动,都显得自然而和谐。
宇哥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事儿呵?"
金筱笑着看辛宙一眼,不言语。辛宙说:"把这个增发项目做好了,我们踏踏实实准备。"
辛伯母说:"又不需要你们自己个儿做具体的事情,不过把你们的要求提出来,我和姗姗,还有冉冉帮你们准备好了。"
辛宙笑说:"不劳母亲大人的大驾,我和筱筱自个儿现在都没有心思考虑这个事情呢。先把增发的事情搞定再说吧。"
辛伯母不再坚持。她就是那种慈母贤妻,一辈子和丈夫贴心贴意,知情识趣,所有的话点到为止绝不勉强。
所以和辛伯伯既共得了患难,又同得了富贵。听说曾在十多年前有一起绯闻,最后当时的公司财务总监曾女士将自持百分之一股份溢价套现离开公司,之后再无音信。
绯闻男主角当然是辛伯伯,想十多年前的辛伯伯正值壮年,又作为省里第一批准备上市的改制企业的企业家正踌躇满志,夜以继日在一起攻关的曾女士是最亲密无间的战友,这是于公;于私也是知己,知道打拼事业的艰辛、竞争的惨烈,真正理解对方的进取和妥协,壮志和无奈。
当一丝风声流传出来的时候,辛伯母也曾惊惶过,但她内敛有度,正是这种收敛和隐忍,让辛伯伯迅速清醒抽身,曾女士也在最短的时间里办理了交接和股权转让过户,她既没有讨价他也没有还价,她带着五百万离开了湖北。后来公司上市时溢价不过十五倍,百分之一股权约值三百多万。
也许人,一生总会有一次,在某个地方迷失自己。
收到金筱寄来的资料,我第一次知道真的学霸是一种怎样的存在。那些资料上,密密麻麻的注解诠释,各种颜色各种笔触的虚实勾划,笔记倒比正文多,而且深入浅出地帮我消化着书上那些铅印的条款生涩的语言。我打心眼里佩服金筱,不再是用自负包裹自卑认为人家就是徒有其表。也把我内心深处前几天冒出来的不明所以的妄念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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