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周姐,这么说吧,我想不如您出来带着我和叶子,我出资,出大头,您们愿意出多少就出多少,但是股份您最多,我们都跟着您学习,我们组建一个公司,自己做一些项目。我不太会说话,但是意思就是这样。我想,不知道您是不是因为我被原来的公司同事误解了?所以呢,就想您干脆也出来,我们自力更生?”我是第一次跟人家谈生意,说得语无伦次的。
但周姝听懂了。她说:“你们别这样。是不是被人误解这个倒无所谓,我一生都过了一大半了,我知道面对的是什么,应该怎么去面对,不为你齐冉冉也会其他的人或事。没有人可以对现在的生活或工作,说放弃就放弃,当然你除外,齐冉冉。”
“您在讽刺我,就是不肯原谅我啰?”
“那倒不是,而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现在的公司比较成熟,我也还是有一些股份的,这你是知道的,冉冉,我们中层都有股份,所以我出来自己做不是特别现实。至于这是不是永远一成不变,我也很难说得准。”
周姝姐人情世故是练达得多,她再热情再真诚也是基于一定条件的。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只是一个劲儿地相邀恐怕不会得到明确答复的。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平时由着自己觉得读的闲书比别人多而表现得牙尖嘴利,在这种正式的场合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我内心的自卑又开始作祟了:如果是换作金筱姐,才不会像我这样笨嘴结舌。她是谈判高手,说服人是一整套的。
我喝了一大口酒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接着说:“周姐,我知道您可能觉得带着我们俩个黄毛丫头,可能什么都做不成,但是小公司有小公司的好处。您可以全部按照自己的意愿而行,而不必太多顾忌其他的因素,基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因素。人事环境也相对比较单纯。”
她笑笑,眼睛看看餐盘,再抬起头来,说:“你们还年青,到我这个年龄就明白了。凡事有利就有弊,小公司有小公司的好,但也有小公司的问题,团队不成熟,留住人才更不容易,压力比较大,员工不容易看到希望。大公司承受能力和抗风险能力都要强一些,几个项目可以同时开,东方不亮西方亮,总会有成功的。我从银行出来,可以说是从最大的一类机构出来的,什么复杂的人事环境没有经历过?所以这个对我不是大问题。做好自己的事情足矣。本来就不用顾忌什么。”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但我觉得请她出来这件事还是有商量的,但是关键点在哪里我还没有摸到。
我陪笑着,点点头,应和着她。叶子就有点不知所措了。她平日里也会说好听的话,把长辈哄得开开心心的,大家都夸她情商高会说话。但是真遇到这种内里带骨头的差事,她情商智商就不够用了。她的脸就沉了下来,做着种种脸色。但我知道她并没有恶意,只是有点失落,也不知道说什么罢了。
我还是继续敬周姝姐酒,她很含蓄,抿了一小口,笑着看着我。
我说:“没关系,周姐,您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个可能****。现在也许条件不是太成熟,您可以多考虑考虑,将来或许您觉得合适的时候再议不迟。”
她说:“好,那我们再联系?”
她站起来,准备离开。我们赶忙也站起来。我说:“我帮您叫代驾吧?您稍等。”
她说:“不用,我今天基本只是沾了沾酒,没有问题的。”翩然而出。
我和叶子重新坐回去。
叶子说:“看来周姐不愿意呵。怎么办呢?真是出师不利!”
我对她说:“你现在知道要做点事情不容易了吧?辛宙和刘晨宇他们更不容易,要折腾好久,最后还不一定有结果。刘晨宇压力也挺大的,以后你不要对他耍小孩子脾气呵!”
她皈依伏法地点点头。
我挫败感很强。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大学毕业工作以来,不过短暂的三年多的时间,我打过四份工了(连去YN的都算上),没有一件做得长久。其中有客观原因,但更多的是主观原因。我任性随意,不够执着,责任心不强,遇事爱逃避,不懂得迎难而上。没有种下深根,当然结不成正果。
也许我这些问题正是周姝姐觉得和我合作不靠谱的真正的原因。这些不是靠几句话就可以改变她的想法。我得先有一些表现,展现出我可以堪当大任才能得到她的认可和许可。
我沉下心来。辛宙说的那个艺术运营的MBA课程我去报了考前培训,里面有些课程与注册会计师的科目有一些触类旁通,比如战略管理。我要全力以赴做些事情。
辛氏企业获得了旭康资本的投资,不是结束,而是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辛宙更忙了,他必须要带领公司达到对旭康资本许下的业绩承诺。尽管在合作之前他们做了精确的测算,如果正常发展可以完成目标的百分之八十,但要确保,则余下的百分之二十必须用超常规发展的方式才能取得。于是整个辛氏万分努力地在拼在搏。不过辛宙呆在SH的时间多起来,因为郑之浩已经带着国际公司利用他以前在世界五百强打下的基础和人脉资源完全打开了进军国际市场的渠道,出口业务已经要占到辛氏整体业务的三分之一了,而且发展势头还很迅猛。
金筱完全成为了旭康资本在辛氏项目投后管理上的代言人。她也经常在SH公司考察,除了辛氏国际公司,还有他们的新客户启明股份和路飞公司。所以我们见面也还是很注意。辛宙在东方文华酒店长期包有一间套房,金筱在SH的时候,辛宙都是回酒店住。金筱离开SH他才会回到徐家汇的家里。
而我则趁这段时间好好复习着注册会计师的考试,并准备MBA的入学考试,偶尔还是约周姝姐吃饭聊天。她倒是有一次在说:“冉冉,我发现你成熟了,这段时间以来。你自己呢?有没有感觉呵?”
我心里暗喜,还是谦虚地说:“又大一岁了。人常说三十而立,我不能到了三十岁还不能自立吧?”
九月份的注册会计师考试已经近在眼前了,我每天晚上复习到两点,早晨八点起身就开始复习,试图把我在YN浪费掉的半年时间抢回来。
魔鬼复习终于结束了,我报考的三门中过了两门,剩下一门审计差三分。对这个结果我还是很满意的,而且MBA的预考我也通过了。
辛宙要给我庆祝,我建议把周姝姐请到一起,或者他的出现以他的能力能加大说服周姝的可能性。我一直在考虑让辛宙在一个比较自然也比较合适的时机与周姝姐碰面细谈一下。
我把周姝姐请到东方文华的悦SALON,辛宙已经等候一会儿了。
有辛宙在,我对于应酬的怯场可以克服了。除了庆祝我考试通过的主题内容而外,我们随性地聊着天。周姝姐是一个有趣的人,性格又比较豪气,所以相谈甚欢。我正在敬周姝姐之前的关照,抬眼看见金筱站在辛宙背后两张桌台的位置,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们。我有点凝住,她已经走过来了。辛宙感觉到异样,他回转头去,看见金筱俏生生地站在背后,他站起来给她打招呼,并把周姝姐介绍给她。
“这是冉冉以前的领导,也是前辈,我们一起给冉冉庆祝她考试过关。周姐,这位,是我以前的女朋友现在的好朋友。旭睿投资咨询公司的金总金筱。”老练的辛宙,他这样直接介绍,如果周姝姐足够聪明的话,是不宜提到我和辛宙的关系的。有时我们左顾右盼,反而被动和别扭。
周姝姐果然冰雪聪明。她打起哈哈来,大方地与金筱交换名片。金筱坐下来,端起辛宙的酒杯,敬了我一杯酒,祝我前程远大。我看着她的口红印印在辛宙的酒杯上,虽觉不悦,当着周姝姐的面,也有一丝尴尬。
辛宙清咳了一声,叫服务员再多拿一套餐具来。金筱却站起来,说不用了,她要回房间了,并给辛宙了房间号码,让辛宙一会儿这边结束了,到她房间去取项目资料。她对着辛宙说话的语气腔调媚态十足,一副余情未了的样子。
我和周姝姐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但我切割牛排的发出的声音大得让邻桌的人都侧目。
辛宙也觉得尴尬,但他还是大方地说:“不好意思呵冉冉,周姐,金筱作风比较洋派,她在国外呆了十年,所以不太拘礼。”
周姝姐当然大方得体地说:“是呵,海归都比较西化。冉冉不要像小孩子啊。大方点,这是小事情。”
我报之一笑:“没关系的呀,我又没生气?”
辛宙逗我说:“那就好。不过我刚才听见的声音不像是在切牛排,仿佛在解剖牛。”
我们都笑起来,残留的尴尬也消失了。但我感觉周姝对我和辛宙关系的合法性似乎产生了疑惑,她一直非常不经意地观察我们的情态。
我也学辛宙,在辛宙去签单的时候,给周姝姐明说了:“我们现在不想让金筱姐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因为辛宙要顾全金筱姐姐的面子,我们要等她先结婚。”
“哦,那相当于你们还在地下?”
“除了金筱姐姐,我们双方的家人都是知道的。”我必须要说明。
原本我是准备留宿的,因为金筱的到来,我不得不回了家。不过庆幸的是,每次金筱碰到我和辛宙在一起的时候,都有第三者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