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宙有两天没有给我电话了。估计不顺利,要么是工作,要么是和金筱的沟通。
我倒不急。反正在名正言顺之前,我都是偷来的幸福。至于是否能名正言顺,我也不在乎。这就是没有爸爸妈妈管束的仅有的好处。可以随意可以任性,放肆挥霍自己的青春和人生,不让任何人心痛。只除了自己。不过我还没到自己懂得心痛自己的年龄。
又恢复到以前两点一线的生活里去了。叶子到我的新家来看过我一回。我没跟她说和辛宙的事,只说这房子是姐姐姐夫买的,暂时给我住。她惊叹,也羡慕:“哇,这个房子就是我理想的二人世界。可惜现在SH的房子越来越贵,我和刘晨宇只按揭了一套四十平的一居室,还是我爸妈给的首付。你看看,嫁给豪门就是不一样了。”
“哎,是我姐嫁给豪门,说得跟我一样。”
“差不多呀。你进了这个圈层就不一样了呀。以后他们家公子带着你混富二代圈子,那你一样有机会嫁给富二代呀。”
“我可没想过这些。你看你和刘晨宇在一起多幸福。实话说,嫁给初恋是最幸福的事情。你是他的唯一,他也是你的唯一。”
“呵呵,嗯呢,这倒是。我们就不会有那些前男友前女友纠缠的烦心事。”
我看着叶子的甜蜜开心状,也为她高兴。她真是会投胎。家世好又平安健全,工作就是在SH图书馆做助理馆员,环境整洁雅致,接触的人也都是温文而雅的,男友也是才德兼备还兼有俊郎的外表。她上辈子是拯救了地球还是银河系,让她的运气好成这样子?受到完美保护的女孩子总是格外的单纯,但愿她可以永远这样明快。而我,是要当飘萍的了。
以前看过一部电视剧《乱世飘萍》,刚好是在爸妈去的那一年播出的,印象深刻,惹得那时的自己常自怜自艾。还好不是身在乱世。那么是盛世飘萍。
送叶子下楼时在小区花园里稍稍转了一下。她仍惊叹:“小区环境也不错呀。在SH拥有这样一套房子简直就是人生目标。”
有点微雨,小区的路灯散射出来的光线特别迷离斑驳。人工景观精致,因为是冬天,所以水景都关上了,但能想像得出来开放时的盛景。万年青修剪得整齐,造型也不俗,一柱柱椭圆状。东南角有个梅亭,腊梅还没开出来,但是已经打朵儿了,暗香也潜出来,幽幽的。
我一个人的时候并没有下来转过,现在陪着叶子倒把小区浏了一遍。只想着这一刻在身边的如果是辛宙就好了。
叶子在一边叽叽喳喳吐着刘晨宇的槽:他经常出差;他经常加班;他春节总是回SD陪他父母;他周末经常约同事朋友去打球不陪自己;他看《海角七号》那么让人感动的电影居然在影院里睡着了还打鼾;今年情人节在春节里面,看来又过不成了,除非她愿意陪他一起回SD她真的沉浸在这些幸福的烦恼里,烦得不得了。我看着她为这些愁眉不展,有点哭笑不得。但她真是一个好姑娘,只是命太好了。但身为人总要烦恼,她也必须好好地烦一烦。
我送她一直走到地铁站,正好看见刘晨宇跑出地铁站。他向我们跑来,怜爱地把叶子的大衣上连着的帽子给她扣上,一边跟我寒暄。我看着他俩的幸福,心生羡慕。我返回小区,看见这个洋气的小区大门横框上挂着四个大灯笼“欢庆元旦”。雨夹雪的冬夜,这几个大红灯笼不觉喜庆,只觉惨淡。
春节将至。姐姐一直催着我回去,我却总想避开大家子。诚然我一个人也会寂寞,但让我回到那个不属于我的大家里,我只会更寂寞。
辛宙刚发来他后天准备从深圳到SH来的飞机航班信息,附带几个字:“想你!见面细说。”
姐姐又来电话了:“你一定要回来哦。辛宙不回来,金筱也不回来,不晓得他俩是不是要去预支蜜月?”
我心里既喜也略沉,暗想:“他要和我预支蜜月。”但嘴里只能支唔着。
姐姐还在电话那头:“如果你一定不回来,我就初四到SH来,带安安一起来,顺便初五给爸妈上香。我们一起去古园。”
这真是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辛家爷爷奶奶不能,我也不能。我给辛宙回了一条消息:“等你!姐姐初四到SH辛宙又回过来说:“好,知道了。”
我本来想去机场接辛宙,但他提前了一天回来。他开门进来时我正在复习功课,所以只在书房开了台灯。他开了大门,寻着灯光直冲进书房来,拉起我来,抱紧我狂吻。我几乎不能呼吸。
他放开我,让我喘息,盯着我:“我有一个月零七天没见着你了。”他的眸子热切。
我回应他说:“我也有一个月零七天没见着你了。”他再度拥紧我。
我问他:“你怎么今天就来了?不是明天的机票吗?”
辛宙像小鸡啄米似地啜着我,回答说:“姗姐初四来,我们的时间太少,所以我赶紧提前结束了深圳的事情,争取多一点时间跟你在一起。”
“不耽误正事儿吗?”我觉得我必须要做一个懂事的女人。不防碍不贪爱,知情识趣。
“不耽误。我初九再去,本来那些事情就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就能搞得定的。”
“不顺利吗?”
“还好,就是顺利也需要多次商谈的呀,傻瓜。”他继续啜我:“你呢?复习得怎么样?”
“感觉自己专注度不够,老分心。”我说。
“因为想我?”我没想到他也有这种油腔滑调的时候。我笑而不答。
除夕将至,小区的灯火越来越热闹,但我们的房间只开着这样一盏小小的台灯,虽在繁华都市,却像是古佛青灯。我们仍然抱住对方,像是一生一世。隔壁不知那家小孩子在练习吹萨克斯,蛮熟练流畅的,仿佛是回家。但小孩子似乎中气不足,声线渐细弱。在这细不可闻的乐声中,我们轻轻摇摆踱步。他仍然啜着我,头发、脸、唇,不愿放开。
我说:“你饿不饿?我们出去吃饭?还是就在家里,我煮馄饨给你吃?”
他说:“不饿,飞机餐还不错。但是,还是给我下几个馄饨吧。”
我想挣开他,他不放开,说:“还是不吃了。我不想放开你。”我笑着挣开他,去冰箱取了冻馄饨,到厨房烧水。他尾随而至,手从后面环抱着我的腰说:“烧水的时候不影响KISS吧?”他把头从后面探过来继续亲我。
我扭开头,说:“还要给你兑调料呢。你要不要辣椒呀?”
他说:“家里有么?SH人家里还有辣椒?”
我说:“还有好几种呢。红油辣子,老干妈,干辣椒面儿。你要哪一种?”
他说:“是特意给我准备的吧?”
我笑着说:“是的,爷,小的专门给您准备的,就等着您来点用呢。”
他得意:“丫鬟,给本少爷上红油的吧。”
我说:“是,爷。”
我端上来呈给他:“爷,看看合不合口味呀?”
他说:“甚好。”
他真给面子,囫囵几口吃完,连辣椒汤都喝了。幸好我有准备,不然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飞机上吃饱了的。
一整个晚上,我不问他,他也绝口不提金筱。我不想破坏气氛,我想他也不想。以后再说吧,好与不好,这几天难得的短暂的相聚,我们只要在一起就是了。
第二天,我们直睡到近中午才起来,简单下了面作早午餐,出去看了一场电影,晚上是准备到马克西姆餐厅用烛光晚餐。在电影院居然碰到了何非凡和他的女朋友,章书记的女儿章玥玥。我们点头招呼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但我不经意(或就是经意)回头看他们的时候,发现何非凡也正回头来看了我们一眼,我赶忙转回头来。
辛宙发现了,他取笑我说:“大学的同学?初恋?”
我说:“才没有呢。”
他继续逗我说:“他追你?没追上?”
我说:“才不是呢?”
他说:“你追他?没追上?”
我敲打他。
他笑说:“幸好,不然我就没有机会了。不过这小子有什么好?你看不上他是应该的,他没爱上你是他没眼光!”
这话说得我心花怒放的。我眼眶有点湿。从爸妈去世后,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发自内心的开心过。真正开怀的喜悦。
我决定不管不顾了。没所谓,这些年来,只有辛宙第一次让我真正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