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生的律师打电话给他的时候,陈壬申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那个电话是关于陈福生遗产的事情。律师要求陈壬申和陈家母女同时到事务所来宣读陈福生的遗嘱。只要是有点点法律常识的人都知道,宣读遗嘱的时候,上面的所有提到的继承人只要是活着的,除非是不可抗力,都要到场。于是对陈壬申来说就很奇怪,陈福生怎么会有东西要留给他。
去律师事务所的一路上,陈壬申还是没有想出来陈福生能给他什么,不过一路上他倒也想好了,无论他叔叔给他什么,他都准备放弃继承,没有必要去拿别人家孤儿寡母的东西。
陈壬申到的时候,王淑芬和陈梓涵已经等待许久。陈梓涵眼眶红红的,看到陈壬申走进来的时候还想要起身来迎接一下他,但是被王淑芬硬生生的拉住。
陈壬申早已经习惯王淑芬对他的态度,当做没看见一样,在他们对面的地方坐了下来。王淑芬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知道遗嘱里面还有陈壬申后,脸色更加难看。
陈壬申原本是打算在遗嘱宣读完毕就马上提出放弃继承,但是当律师读完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倒不是陈福生留了多少财产给他,而是留给他的东西有些奇怪。根据陈福生的原话,他们家床底下有一个匣子,里面所有的资料包括所有手写笔记都给陈壬申,还有壁橱里面那柄青铜鱼鳞短剑也由陈壬申继承。
那青铜鱼鳞短剑看不出那个朝代的,但是专家鉴定说不值钱,至少那点钱对陈壬申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且陈壬申依稀记得,那柄短剑本就是他父母的东西。
但是十二岁以前的事,陈壬申几乎没有任何记忆,所以他并不是非常确定。
还有为什么陈福生会在死后留给他这些笔记,那些笔记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一时间让他思绪万千。陈壬申不禁又想起了陈福生临终前的那句没说完的话,会不会从他的笔记当中找出蛛丝马迹。
但是还没等陈壬申考虑清楚,王淑芬的声音就传入他的耳中,虽然她只是在嘟囔,但是陈壬申知道她的意思。
“妈,不就是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短剑嘛,专家都说了,不怎么值钱的。”陈梓涵安慰道。
可不劝还好,王淑芬一听到女儿这话,干脆大声叫起了来:“这个可是件古董!就这么给他?”
律师这个时候还在房间里整理着文件,准备让他们签署,听到王淑芬大喊大叫,朝她看了一眼,眼中带着一丝不屑,弄得陈梓涵很不好意思。
不过王淑芬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冲着陈梓涵道:“就是他这个灾星害死你爸的,现在还要给他东西?你爸糊涂,你也糊涂了?”
“妈,别说了,这是我爸的遗嘱。”陈梓涵握着王淑芬的手,劝说道。
可王淑芬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不依不饶道:“遗嘱?遗嘱怎么了,我说不能给就不能给!咱们家的东西,凭什么给那个灾星。”
陈壬申原本那么点好奇心,被王淑芬几句话压了下去。可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他这位大老板?再说他根本就不稀罕那些东西,至于那些笔记,陈壬申还真就不想看了,以他现在的财力和地位,想在饶城查点东西,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我放弃继承权。”
说完,陈壬申撇了眼王淑芬,大步迈到律师面前,在律师准备好的文件上签了名,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陈梓涵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想追出去,但是仍然被王淑芬拉着,眼看着陈壬申一转角就不见了踪影。此时王淑芬眼中露出一丝得意。
一路走出律师事务所,陈壬申倒开始有点后悔了,刚才自己好像有点冲动了。那把青铜鱼鳞短剑,他之前一直都没在意这个东西,也不清楚是干什么用的。
只记得陈福生以前就把这柄短剑放在玻璃橱里面,记忆中好像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叔叔把那个东西拿出来看过。陈福生应该很清楚陈壬申现在的身价,不可能会无缘无故送一个没用的东西给他,还有那些笔记,应该记录着对他有用的东西。
可既然出来的,陈壬申没有再回去的打算,大不了过段时间让陈梓涵偷偷带过来给他看看。
陈梓涵比陈壬申小两岁,当初陈壬申刚刚到他叔叔家到时候陈梓涵还在上小学。
那时候他堂妹常常缠着他玩,而且是叫他“哥哥”而不是“堂哥”,后来人长大了,被王淑芬骂了几次,才在大人面前叫他“堂哥”,但是私底下陈梓涵仍然叫陈壬申“哥”。
陈壬申虽然在王淑芬面前并不怎么理陈梓涵,但是他们其实感情不错。陈壬申总是感觉自己害了身边所有的人,可是他堂妹却始终不受影响,但是……陈壬申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去找堂妹比较好。
他曾经还以为曹颖是个例外,但是结果就是他们现在阴阳相隔,他不想再害死唯一对自己好的堂妹。
仿佛命中注定,有些事不管怎么躲,都无法躲过。
“叮铃铃……”
突然的铃声将陈壬申吵醒,他半睡半醒的抓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才凌晨两点多,再看看来电显示,居然是他堂妹。
他接起电话,迷迷糊糊地问道:“梓涵,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哥,我怕……我只能打电话给你了。”陈梓涵颤抖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好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一样。
“到底怎么了?”陈壬申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清醒,他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打开床头灯,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开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陈梓涵犹豫了一下,“我妈这两天有点……有点怪。”
“怪?怎么怪?”陈壬申心里觉得好笑,他无法想象,王淑芬做出什么事情才能称得上怪。
陈梓涵大概也听出来陈壬申的语气有点嘲笑的意思,她带着惊恐的语气,说道:“我知道我妈一直对你都很不好,但是这件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哥,我看她那样子,我是真的怕。”
“她到底怎么了?”陈壬申问道,此时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我妈那天律师楼回去之后就开始整理我爸那些笔记,我也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她这几天半夜总是在阳台上面……烧东西。”
“烧东西?烧什么东西?是不是在给你爸烧纸钱啊?”陈壬申问道。
“如果是烧纸钱我也不会怕,好像在烧我爸准备给你的笔记,但是你说我妈干嘛要半夜烧呢?烧的时候还一直在笑,声音特别小。我跟你说,这几天我妈情绪不稳定,有时候好好的莫名其妙开始大呼小叫,感觉上好像......好像......”陈梓涵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好像什么?”陈壬申追问道,陈梓涵说到烧笔记的时候,他的心莫名的感觉到一阵不安。
“好像......好像在害怕什么东西,有东西在跟着她。”陈梓涵语气中仍然有些不确定。
“害怕?”陈壬申皱着眉重复道,他不知道王淑芬到底在害怕什么,但是以王淑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那东西肯定不一般。
“嗯……哥,我该怎么办?我真怕我妈会出事。”说到这里陈梓涵的声音里面带了一丝哭腔。再怎么说,都是她妈,而且陈福生刚过世,她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说实话,陈壬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按逻辑说,王淑芬可能在那些笔记中看到些什么东西,可能那东西对她来说有点震撼,所以精神不好,想要烧了。
“你先别急,明天下午你有空没?我们见面了详细说,再好好商量商量。你不要想太多了,说不定只是小事。”陈壬申不知道该怎么把,知道先安抚住陈梓涵。
约定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陈壬申挂断电话,然后鬼使神差的看向床对面的墙角一眼,屋里没开灯,可他总觉得,在那个地方,在黑暗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
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每次他打开灯,那个角落都空空如也,关上灯之后,那种感觉再次袭来。陈壬申笑着摇了摇头,自嘲自己神经质,世界上哪来的鬼,然后便躺下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