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壬申抚摸着曹颖冰冷的墓碑,眼中尽是痛苦之色。他知道自己是个灾星,却没想到相安无事几年之后,还是把自己女朋友克死了。
曹颖出事的那次空难,全机的人只有他活下来,而且没受伤。飞机直接撞在跑道上,为何他毫发无伤,陈壬申找不出实际原因。
就像身边朋友变得精神失常或是遇难一样,他找不出原因。因此直到现在,陈壬申都很小心地活着,尽量不与别人接触,以免给他们带来不幸。
回想着与曹颖三年来的点点滴滴,陈壬申眼中尽是泪水。
就在此时,他口袋中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是他堂妹。当下心里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壬申接起电话,就听到堂妹压抑沙哑的声音,显然刚刚已经哭过。
“哥,你能不能来趟医院,我爸他……我爸他快不行了,想见你最后一面,说是有事情想告诉你。”
紧接着,陈壬申就听到他堂妹在电话那头低声啜泣的声音。
“好,我现在就过去。”陈壬申叹了口气,答应道。
挂掉电话,他便朝停车场方向走去,眼中闪过一丝伤感,自言自语道:“哎……都是因为我。”
墓园的停车场在墓地的右侧,此时刚入夏,可这里却带着丝丝凉意。陈壬申走到这里时,突然感觉到一阵冰冷的寒气,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过他也没怎么在意,坐进车中,朝着出口开了过去。
饶城的墓园坐落在城市边缘,很少会有车辆经过这里,因此陈壬申开得倒也顺畅。
不过,说来也奇怪,从墓园到人民医院,这一路上大大小小不下十个红绿灯,可一直开到医院附近的时候,陈壬申才连续碰上两个红灯。他没想那么多,只是专心地来开着车,可在等第二个红灯时候,陈壬申才在无意当中发现,他的后视镜好像蒙了层极为细密的雾气。
更为奇怪的是,他将后视镜转向自己时,能十分清晰地看到镜中的自己,但看后座的时候,就是有种说不清的朦胧感。
陈壬申伸手擦了擦,却发现镜面很干净,没有灰尘或者水雾。他又狐疑的转身看向后座,但是没有看出丝毫异常。
不知为何,他心底升起一丝凉意,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嘀!”
突然的声响将陈壬申惊醒,他发现自己已是满头大汗。转过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是后面的车在按喇叭。原来红灯已经转绿,他不敢细想,一脚油门继续向医院开去。
之后倒是一路顺利,没几分钟就到了医院。陈壬申停好车,来到医院三楼,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看他叔叔了。
他叔叔两年前得了癌症,一查还是晚期。从那之后,就开始在这家医院治疗,一直住的是三楼那间病房,所以也不用去问询处,自己直接就能找到。
陈壬申的叔叔叫陈福生,自从他父亲陈福国车祸去世之后,一直收留着他。
可陈福生患病的两年里,陈壬申一共去过五次。并不是他没心狠,而是怕自己将陈福生克死。况且,他和陈福生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当初陈福生之所以收留他,也不是顾及叔侄之情才那样做,而是为了陈福国留给他的遗产。
陈福国在世的时候生意做得很大,光他名下的公司,就值几个亿。而陈福生这个做弟弟的,却只是公司的普通员工,虽然房子车子一应俱全,但都是陈福国出钱给买的。
陈福国去世之后,他的巨额遗产自然就交到陈壬申手中,可陈壬申当时未满十八周岁,不能继承遗产,陈福生作为监护人自然就成为了这笔钱的保管人。
虽说是保管,但是想钻空子总能找到法子。于是等到陈壬申到了继承年龄,到他手里的钱只有不到一成,而其余的早就已经改名成了他叔叔的财产。
而且在这些年,陈福生这个做叔叔的,对陈壬申并不怎么样,除了让他吃饱穿暖上学读书,其余一概不管,即使陈壬申出去玩个一年半载,他叔叔也不可能去找他。而他婶婶王淑芬更是把他当做扫把星,避之都唯恐不及,更别提关心他了。
陈壬申从来没想过要讨回这笔钱,再怎么说他叔叔养了他那么多年,又是合法方式拿走的,他无话可说。
只是叔侄情分,自然是完全没有了。陈壬申拿到他的一千万后,就搬出了陈家,在外面独立生活。
陈壬申知道他叔叔婶婶对他都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在他离开陈家自己独立生活,再次将手中的钱翻了很多倍之后,他们就更加看他不顺眼,好像那些钱应该是他们的一样。
说来也奇怪,陈壬申运气不是一般的好,他现在才大四,两年前大一时试着去炒股,结果买什么涨什么,而且还是大涨。
后来他就玩开了,将全部身家投了进去,不久就把资金翻了几倍。等到他抽身离开时,一千万已经变成六千万。可就在他出来的第二天,整个股市开始暴跌,看得他心惊肉跳。
两年间,除了在上课之外,他开始尝试开公司,好像老天爷跟他开玩笑一样,身边人该死的还是要死,生意却越做越大,公司也越开越多。可是对他来说,钱已经变成了一个数字,如果可以,他宁可不要那么多钱,也想得到几个朋友。
可是,这些都不是他能选择的。
…………
陈壬申熟门熟路的来到一间病房,当他走进去的时候,看见他堂妹陈梓涵坐在病床边,低声啜泣着。而他婶婶王淑芬仍然阴沉着一张脸,阴冷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床上躺的不是她老公而是她仇人。
陈梓涵看到陈壬申进来,伏下身在陈福生耳边轻声说道:“爸,堂哥来了,他你睁开眼看看啊。”
陈壬申进来时,清楚的听到王淑芬念了句什么,好像犯了什么大忌一样,需要请神保佑。
陈壬申走到床边,见床上奄奄一息的陈福生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轻轻抚了一下陈梓涵的后背,让她不要那么伤心。
继而又对陈福生说道:“叔,我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说着,他伸手去握陈福生已经变得瘦骨嶙峋的手。
没想到陈壬申的手还没碰到陈福生,他突然就睁开了眼,面带潮红,眼神也变得明亮。
陈梓涵刚刚一句“爸”出口,突然就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别过头再次擦起眼泪起来。而王淑芬却紧张的站了起来,向床边靠了靠,牢牢的盯着两人。
陈福生看到陈壬申,双手紧紧攥住他的手,叹息道:“陈壬申啊,叔对不起你啊,原谅你叔吧。”
陈壬申摇摇头说:“叔,什么都别说了,没有你收留,哪里会有我陈壬申,我从来没有怪你,真的。叔叔,您好好养病,病好了我以后一定孝顺你。”
陈福生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道:“哎,我知道我不行了,但是我走之前,一定要告诉你……”说到这,他抬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你父母当年的车祸不简单,可惜你叔没用,查了那么多年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福生自顾自的说着,听的陈壬申莫名其妙,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是陈福生像没看到一般,继续说道:“一定不会就这么结束的,时间不多了,你一定要找到……”陈福生说到这里的时突然顿住,双手掐住脖子,死死的盯着陈壬申的身后,露出惊恐的表情。陈壬申疑惑的看看背后,陈梓涵和王淑芬也不约而同的看了相同的地方,可是那里除了椅子,什么都没有。
陈壬申抓住陈福生的手,焦急地问道:“叔,你刚才说找到什么?”
可是这个时候陈福生却像失了魂一样,听不到陈壬申的话。手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像是要掐死自己一般。
自始至终,陈福生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医生护士冲进来做例行抢救的时候他还是那个眼睛大睁的惊恐表情,医生皱了皱眉头,但是没说什么,只是把家属赶出了病房门外。
陈壬申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王淑芬看到陈壬申和自己女儿走的近的时候,几次都想把女儿拉开,无奈女儿哭着哭着就靠到陈壬申肩上去了,再加上王淑芬自己也一把年纪,拉不动女儿,只能在一旁狠狠的瞪着陈壬申,脸上看不出一点悲伤的样子。
等到陈壬申全都安顿一切,准备回去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这一夜下来,陈壬申觉得累的不行,就想快点开车回家睡觉。
车开出医院停车场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后视镜竟然又变得清晰,昨天看向后方的阴霾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消失。而这个时候,他鬼使神差的想起来陈福生临终的那些话,显然他叔叔知道一些事情,却最终没能说出来,还有就是,陈福生到底要他找什么呢?
陈壬申摇摇头,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感觉。过不了多久,他的人生,将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