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州的冬季有风有雨,神都的天气有风有雨还有雪。
神都北城有一座华丽的宅邸,上书“天成别院”四个字,夜近三更,府内唯有点点风灯长明,后宅已是一片静寂,人们已进入梦乡。
这时有三道黑影划破天际来到天成别院后门,潜入别院后三人如幽灵般悄无声息,霎时不见踪影。
天成别院是诸葛天成外府,因为一对龙凤胎儿女居住在天成别院,所以他在此地居住时间远比在天机阁要长。
三名黑衣人潜行无踪,一同出现在主人所居珍龙居外面,其中一人向别外两人一打手势,那两人飞身而起,轻巧的落在二楼飞檐处,也不见两人有何动作,翻身跃入楼中。
片刻后珍龙阁内传出打斗之声,外面那名黑衣人还未待抽身离去,便被团团围住,风灯明、火把亮,将珍龙阁内外照得一片通明。
院门大开,天机阁青龙院副首许志远从门外走来,看向阁外那名黑衣人,面色阴沉道:“朋友来天成别院所为何事?”
看到大势已去,黑衣人笑了,说道:“久闻诸葛一智谋无双,看来是名不虚传。”言罢口中传出一声厉啸,手中轮回刃荡起一片血幕,直向许志远杀去。
珍龙居内两名黑衣人也知事败,皆向楼外杀去,霎时间天成别院后宅一片混乱。
许志远看着对方刀幕闪现,手中穿云剑应势而去,剑光如丝似锦,举轻若重,织补天幕。
青龙院为天机阁五院之首,许志远稳坐副首多年,功夫岂是等闲,此时将问天剑法施展开,真是诡异莫测,初时是“天机云锦”,不想势成后化剑为“天罗地网”。
黑衣人如视无物,手中轮回刃舞动无常,配合脚下天幕迷踪步,如同幽灵般在许志远剑中迂回,不时以轮回刃回敬。
此时楼内两名黑衣人已杀出珍龙居,见到同伴苦战,二人呈犄角状俯杀而至,却被许志远身边众人拦下。
子午堂以杀人为生,青龙院也是以杀伐为主,一方是沉寂多年,另一方是多年沉寂,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与许志远交手之人看到自己同伴已呈败势,心中倍感焦急,反观许志远则神情如常。
一番激战后,那两名黑衣人被乱剑刺死,许志远看后并不着急,仍是一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样子,对面黑衣人此时心头泣血,看着两名亲人死在眼前,他焉能不怒,谁说杀手无情?只不过是对象不同罢了。
黑衣人口中再传厉啸,不过其中饱含悲切,他运步来到许志远身前,手中轮回刃如一道电闪般斩向许志远,许志远身形后退,没想到黑衣人将手中轮回刃撒手而出,只见一点血光刺向许志远额头。
许志远手中穿云剑划出数道弦光将其阻住,黑衣人借此时机,脚下天幕迷踪步错步后退,身形如雾般消失在众人眼前。
大家错愕后,起身四处追赶,唯有许志远站在原地,嘴角带着微笑,呢喃道:“妙算无双,我之不如啊。”
今夜的神都注定有人无法入眠。
诸葛封侯一夜未离开天机台,他看着天机台内昏黄的烛光一眼未眨,火苗跳动,心情波动,油尽时,灯罩内飘出缕缕青烟,直至远方,消失不见。
他不知为何继续坐在这里,他想等人来,但日上中天也不见有人来,他想离开此地,但想了想,却不知去向何处。
天成别院的事情他迄今为止还不知结果,他仿佛被人遗忘,但坐在天机阁最具权威的位置上,又仿佛在提醒他是一阁之主,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在谋划……
发生在天成别院的事情虽然诸葛封侯不知,但整个神都已轰动,尽管各方人马都在找寻凶手,但凶手如汪洋中的一滴水,溅起一朵水花后便不见其踪,仅知是子午堂所为,令人疑惑的是,天机阁对此事未发表任何说辞。
……
沈鸿儒做为鸿儒馆的主人,天色未明时便被人扰醒,来人令他意外,居然是沈七。
沈七的招贤馆已经开馆五日了,据说招纳了不少贤良志士,此时突然拜访鸿儒馆,沈鸿儒也是满头雾水。
沈七与沈四长得相似,只是性格嚣张,此时身边有个谋士打扮的老者,正在向沈七讲些什么,见到沈鸿儒出来了,沈七便道:“打扰沈馆主了,但沈馆主此时还蒙头大睡,真不知鸿儒还能不能开下去了。”
“不知七公子此言何意?”沈鸿儒微笑道。
“这天成别院都闹腾大半夜了,不知号称无事不知的沈馆主可知为何?”沈七此言颇为绕嘴,但沈鸿儒还是听懂了。
“天成别院被盗了?”沈鸿儒一脸茫然问道。
“你给沈馆主说说,别说咱们招贤馆欺负人。”沈七对身边老者道。
身边老者闻言便向沈鸿儒把天成别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天成别院之事七爷闻听非常震怒,在神都都能发生此事,那中州百姓岂能安宁。七爷成立招贤馆就是招贤良之人,除不平之事,鸿儒馆开业在先,七爷不想专美于前,所以到此有几个问题问于沈馆主。”
沈鸿儒闻言笑道:“无妨,有何问题尽管问。”沈鸿儒是明白了,沈七此来有两重意思,一是来打探消息,最主要的则是想让自己与他同行,赤裸裸的绑架。
那老者见到沈鸿儒回答如此爽快,便问道:“沈馆主可知昨夜之事是何人指使?”
“沈某不知。”
“那沈馆主可知匪人藏于何地?”
“沈某不知。”
“沈馆主可知匪人夜入天成别院意欲何为?”
“沈某不知。”
纯粹的一问三不知,老者无法继续问下去了,看向坐在上首的沈七,沈七便道:“沈馆主这是不给我面子啊,你以为跟四哥走的近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神都水浑得很,不是你能蹚明白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希望你是个聪明人。”
“七公子,沈某对昨夜之事一无所知,你要我如何回答?不如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给七公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需要多长时间?”
“三日即可。”
“沈馆主是在敷衍我吗?三天后怕是凶手早就逃之夭夭了吧。”
“七公子早知凶手为谁何须去查,我们现在需要知道是受何人指使,其目的是什么,这才是关键。”
“沈馆主说得非常对,所以我来此请沈馆主为我解惑。”沈七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道。
“为七公子解惑是在下荣幸,但是沈某需要时间。”
“好!我给你半日时间,今天中午静神坊我恭候沈馆主大驾,沈馆主千万不要失约啊,中州姓沈,但非一人之天下,希望沈馆主能认清形势。”沈七说罢转身便走,走得非常干脆。
看着沈七的背影,沈鸿儒脸色越发阴沉,沈七性格确实嚣张,但在其嚣张背后隐藏的智慧与果决却非常人可比,看来沈族子弟无一庸才啊。
天成别院之事是他与诸葛一的一次交锋,结果是以失败告终了,他很奇怪,沈七为什么会找上来,其中必有因由,他坐在长几旁久思不语。
诸葛封侯接到沈七请柬时仍在天机台独坐,有些事情不容他不想,此时看到大红的请柬,他脸上露出了笑容,请柬内容很简单,就是午时敬神坊共酌之意,诸葛封侯慨然应允。
……
神都东南角有一小孤山,山上有几间宅院,宅院虽破旧,但收拾的特别干净,谁都想不到的是,中州太子沈从言居然在此院中看书。
中州不比南疆,在此季节仍在院中看书者,只怕看的不是书,而是其意境。
雪落后孤山泛白,唯有院中青石色深,房檐上的积雪已在骄阳照射下渐软,渐滴……院中几株寒梅被雪压身,尤吐芳香,青石桌上香茗一盏,却无萦杯之气,看来时已不短。
坐在桌旁的年轻人贵气逼人,手拈孤本沉醉其中,唇角不时泛起一丝微笑,有风来,吹掉枝上点点清雪,有几点落于发髻,但也无动于终,直至马蹄声响,打碎了眼前的宁静。
他站起身,伸手将桌上笔锋微僵的毛笔拿在手上,在宣纸上写了六个字:午时召之进宫!